第十一章 輝夜姬
靜靜的站在遠處,凝視著蓬萊山輝夜那孤寂的背影,八意永琳邁出了步伐。
伴著特意的製造出聲響,細細的皮靴根踏在乾淨無一絲污穢的瓷磚板上,響起清脆的踢踏聲。
正梳籠自己頭髮的月之公主,纖纖素手輕輕一顫,清脆如玉石的嗓音,晶瑩剔透,悅人心神,「是永琳嗎?」
「公主,我來看你了……」
八意永琳與輝夜一般,語氣都很平靜,她慢慢的走到束縛著世界第一公主殿下的牢籠前,穩穩的站在那裡。
「是對妾身的判決書下了嗎?」
蓬萊山輝夜,優雅動人的輕輕轉過腦袋,將自己的面容暴露在了永琳的面前。
那一刻,山水為之失色,花草為之羞澀,月亮也要躲入雲彩不敢見人。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那是星月亦要為之墜落的美麗,就算是在夜晚,也能光彩照人。
她的美麗,就算見多識廣的月之頭腦都要微微失神,她的美麗,就連作為敵人的月之賢者們都要苦惱是否處刑,她的美麗,就連已經要喪失的月之民,都能湧起心中瘋狂的衝動。
八意永琳不得不感嘆,這位月之公主的美麗,已經超越了星與星的界限,就算是她博聞強識,也無法去想象,無法去理解,這個世界上是否能有比之蓬萊山輝夜更美的人。
瓠犀發皓齒,雙蛾顰翠眉。紅臉如開蓮,素膚若凝脂。
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常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
蓬萊山輝夜,這位光彩照人的天之驕子,匯聚了一切東方女性的古典之美,所謂畫中的侍女,本就只應該屬於她。
色彩無法描繪她的美貌,或許只有那黑白的墨色山水畫,才能將她的神韻勾勒出來吧。
就算有一個與她長的一般無二的人,也一定不會有她美麗,因為只有蓬萊山輝夜,才能呈現出獨屬於自己的風采。
壓下心思,就連身為女人,與輝夜共同生活了許久的她都能心有漪念,八意永琳無法想象這個世界上,哪個男人能夠拒絕她,能夠不會愛上她。
八意永琳從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了一紙捲軸,然後當著輝夜的面,將其緩緩攤開。
最先出現的兩個大字,是用水墨所書寫的『赦免』!
「咦?沒想到那些老傢伙,竟然會赦免妾身呢。」
蓬萊山輝夜用寬大的袖口輕掩著自己的朱唇,如銀鈴般的輕聲笑著,讓這個空寂的監獄,變成了皇宮的後花園,真不愧是一位優雅的公主。
「公主,請您把東西看全了在說話……」
八意永琳嚴肅著臉,嘴角跳了跳,無奈的說道。
「啊……」一聲驚呼,美目瞪大,雖然捲軸上的字體有些小,但是輝夜還是輕鬆的看清了上面的東西。
最開始的兩個大字的確是『赦免』,但是下面寫的,赦免的對象乃是八意永琳。
捲軸最下面,亦是兩個水墨的大字,其名為——『流放』!
流放,才是對輝夜的懲罰。
「怎……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永琳你是赦免,而妾身就要被流放呢!」
公主殿下仿若變成了普通的鄰家少女,哎呀一聲,從地上站起身,穿著那走路極不方便的和式禮服,蓮步輕移,走到了監獄閃爍著光芒的柵欄邊,不敢相信的再次仔細閱讀那個捲軸。
「這太不公平了!」
氣憤的低聲叫著,小臉氣的通紅,但明明是一副生氣的樣子,反而讓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然後,輝夜眼珠一轉,做出一副小女人的樣子,低眉順眼,用手掩著面,細語道:「莫非永琳,你是在聽到妾身要被流放的噩耗后,特意來劫獄救妾身出去的?妾身真是感動的要痛哭流涕,若永琳你是男兒身,妾身一定以身相許,將身嫁與。」
八意永琳臉色平靜,一點不為輝夜的語言所動,將捲軸收到了自己的袖中,淡淡的道:「公主說笑了,就算我將你從這裡救出去,恐怕也跑不出月之都就要被擒下,所以還是讓您被流放比較好……」
「我的確是在說笑啦……」
輝夜將面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收起,再次變成了平淡而高雅的公主之姿,當著永琳的面,提著裙擺,走到梳妝台前,跪坐在地上,再次梳起了自己的夜色長發。
與其說那是梳著長發,不如說只是在順著絲綢。
「就算是流放這個結果,也是永琳你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吧……」
蓬萊山輝夜,用著早就什麼都知道的語氣,瞭然的說道。
八意永琳的眼神溫柔了下來,她輕輕的道:「還痛嗎?公主……」
砍去四肢,剖去頭顱,放干血液,抽筋扒皮,世間一切之刑罰都用在了蓬萊山輝夜的身上,但是這位公主殿下卻依然無法死去,只能默默的忍受那些痛苦。
不過也可以理解吧……若只是做出蓬萊之葯,她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但是她的行為,卻讓月夜見尊與幾位月之賢者的計劃全部被打破,讓月都的未來,都要為之斷絕。
蓬萊之葯最重要的部分,便是輝夜的永遠與須臾,缺少了這個,就算是八意永琳,也絕對不可能製造出蓬萊之葯。
但是永遠與須臾的力量,本就是蓬萊山輝夜誕生的原因,也是她應該去履行的使命。
「開始時有些痛,不過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蓬萊山輝夜的話很是平靜,但是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其中的苦楚。
八意永琳臉上滿是憐惜,少有的遲疑著,然後才幽幽的道:「公主,你不怪我嗎?」
「永琳你才是說笑了……」透過鏡子的反光,輝夜看著永琳的身姿,用著滿懷感激的語氣,清脆道:「……不要小看妾身啊,這千多年的爾虞我詐,妾身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若不是永琳你『蠱惑』我用永遠與須臾的力量去製造蓬萊之葯,現在的蓬萊山輝夜,恐怕也僅僅是一個月之都的工具與玩偶了吧。」
「妾身,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不過,妾身也沒想到,原來自己誕生的目的竟然會是如此,若不是永琳你的提醒,妾身就要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以月夜見尊之血,月亮之精華,在永遠與剎那之境界下誕生的月之公主,其唯一的使命,便是讓月之都,陷入永恆的剎那之間。
只有如此,月之都才能避免滅亡的命運,月夜見尊,月之賢者還有月之民們,才能夠活下去。
下一次時代之潮汐的到來雖然還有足夠的時間,但是智者早已預知了一切,那時候的月之都,再也不是什麼庇護所,也只是大浪下的蠶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