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和尚太狡猾了

外公前半身家裡富裕，按照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個小「富二代」，妥妥的紈絝子弟！從小就在字上下過苦功夫，漂亮的飛白體，雖然比起當世的書法大家差著一籌，但是一般的文人都比不上他。

「好，真是好！老張，你可賺到了！這手字就值個不老少的潤筆費，」周圍人紛紛讚賞。

張掌柜的眉開眼笑，急忙道謝：「楊大夫，有勞您了，回頭我就找人刻上匾掛出來，有您這幾個字，生意肯定會好。」

大家客氣幾句，楊慎就想要轉身告辭，畢竟他今天還要去蘇州城拿錢，要不家裡沒錢用了，爺孫兩都要餓肚子！

「妙哉，遒勁有力龍飛鳳舞神韻超逸瘦勁清峻朴茂工穩結體嚴整筆勢豪縱，沒有幾十年的苦功夫可寫不出來啊！」

有人如此讚美，楊慎洋洋得意，循聲看去，只見有兩個和尚走過，前面的有五十來歲，穿著滿是補丁的僧衣，這在佛家有個稱呼，叫「衲頭」，只有一定的身份才能穿著。至於普通的僧人，只能像後面背筐的小沙彌一樣，穿著灰布的僧袍。

一見是老和尚，楊慎連忙抱拳，謙虛說道：「大師謬讚了，愧不敢當。」

「阿彌陀佛，施主字跡息淡空靈、瀟洒自然；用筆遒媚飄逸，手法既平和又奇崛。只是老衲為何覺得其中有些許不平之意，莫非施主心中憤懣嗎？」

憤懣，當然憤懣！

連飯都吃不上了，能不悶嗎！

只是和尚怎麼就從字跡上看出來了，莫非他真有真么厲害的眼力。楊慎不由得微蹙眉頭，怎麼也想不明白。

「大師佛法高深，就連書法都是這麼精通，讓人佩服，只是不知道大師在哪裡出家？」

和尚壽眉一挑，呵呵笑道：「老衲出家在太和寺，月前剛剛到了清真寺，法號了無的便是。」

「原來是了無大師，學生得空一定拜訪。」

「那老衲就掃榻歡迎了。」

和尚說完，邁著大步離開，後面的小沙彌亦步亦趨，很快消失了蹤跡。

楊慎看著遠去的背影，不由得讚歎：「從幾個字就能看透人心，真是一位高僧，林林，咱們以後可要上面請大師幫忙指點一番。」

「指點啥啊！」

楊林拉著外公到了旁邊，指了指爺孫倆身上的衣服，說道：「那和尚不是從字看出來的，而是衣服！」

「衣服，怎麼了？」楊慎還不明白「很乾凈啊」。

「乾淨是乾淨，可是加起來，能值一兩銀子不！」楊林冷笑道：「您字寫得那麼好，又穿得這麼破，不是落魄是啥？心中能沒有憤懣嗎？這不和廢話一樣！」

「哦，也有道理啊！」楊慎皺著眉頭，突然問道：「林林，你怎麼把大師想的那麼差啊？」

楊林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上輩子到了生病後期，她的媽媽就開始信佛了，捐款行善，可最後還不是一點用也沒，最後自已還不是掛掉了。

楊慎蹙著眉頭，突然笑道：「林林我今天去中人哪裡拿錢，你在家裡呆著，要多休息，我最多晚上就回來。」

「好的，外公，您不用擔心我，你路上小心！」

「另外我順便去李府看看，讓他們在去上京時候通知我。」

外公去上京的決定異常堅定，楊林心裡想著，既然高中不還鄉，停妻又在娶，只怕找到了，也不承認這門親了，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楊林想著一定要了解下這裡的律法和風俗人情，省得一個不注意吃虧。。想提醒外公不要去了，無奈這老頭太固執，認死理！

「那好，您可要小心啊！」

楊林回到了竹樓，看了一會兒外公的藏書，就有些頭昏眼花，身體還是虛弱，躺在小床上小息一會。

一覺醒來，外面已經烏黑了，外公卻沒有回來。不是出事了吧，楊林嚇得急忙坐起，穿戴整齊后，準備出去看看。還沒等起身，房門大開，楊慎闖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大塊豬大油一點熟肉，一小袋米糧，樂顛顛晃了晃。

「林林，餓了吧，兩個饅頭，還有二兩豬頭肉，快點吃吧。」

展開油紙包，香味蹭蹭往鼻孔冒，楊林的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

「外公，您吃了嗎？」

「呵呵，你快吃吧，外公路上遇見了無，他邀我去他的清真寺有事相商，順便請我吃了頓齋飯，味道真不錯，有空外公帶著你去嘗嘗。」

楊林咬了一口饅頭，又吃了幾片豬頭肉，突然眉頭皺起。

「外公，您怎麼跑到廟裡吃飯去了？」

「不去清真寺還去哪啊？」楊慎眼睛一瞪：「你小子是不是還懷疑了無大師？那可真是一位助人為樂的高僧，不要老用齷齪的心思想人家。這次了真大師想讓我幫忙抄寫幾本佛經，我想著也不是每天都有人生病，長期下去入不敷出的，總不能坐吃山空，就答應下來，反正也不費什麼力氣。」

其實外公的技術也就能看個頭疼拉肚子的，還好運氣不錯，沒看死人，楊林撇撇嘴！心裡歪歪道。

外公居然想到賺錢了？

太陽真的從西邊出來了，看外公壯志在胸的樣子，楊林也不好說什麼，游醫也辛苦，而且相信的人也不多，誰有病挺著不急著看病的？

「就幾本佛經還要專門找人抄寫？」

「也不是光這樣！」楊慎才嘆口氣，說道：「寺裡面油漆彩畫，對聯題字都脫落了，還有不少佛經蟲蝕鼠咬，殘缺不全，都要重新抄寫。大師的桌子上就擺了一大摞。所以要專門找人抄寫的！」

「那挺辛苦的，酬勞怎麼樣算的」

楊林擔心這麼大工作量，按照外公的脾氣會不要錢！

「一本經書三十文。修補的到時候另算」楊慎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楊林被外公的大方驚道了，「外公，我問您，一本佛經值多少錢？」

「這個，我怎麼知道。不過佛經應該比四書五經貴一些，一二兩銀子吧！」

「那您一天能抄了多少佛經？」

「兩天的話應該可以抄一本地藏經。」

「這就對了！」楊林一拍手，嚇得楊慎跳起來。

「林林，你別總是一驚一乍的，都是我自願的。」

「那是您好糊弄。」楊林坐在床邊，氣得小腮幫鼓起，掰著手指頭說道：「半本佛經，就算是八錢銀子，換算成銅錢，至少有六七百文，足足是這些錢的幾十倍啊！」

楊慎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可是按照孫女的說法，他不由不去琢磨，貌似也有道理。難道真的是這樣，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把那個和藹可親的和尚貼上奸詐耍滑的標籤。

乾脆楊慎抱著腦袋，裝起了鵪鶉。

「反正人家跟我商量的，是我自己願意寫的。」

「這才是了真的狡猾之處！」楊林咬著牙說道：「太欺負人了，老和尚用心眼用到您身上了，應該是今天看見您的字，忽悠您的！」

楊林被外公耿直的性格氣的牙疼，這麼好騙，可怎麼得了，以後還要多看著些！

看著外公，嘆了口氣，楊林洗洗躺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