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詭異的舞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再難得……」樂師們齊唱的歌凌洛是熟悉的,是漢朝李延年的一首膾炙人口的曲子。
這令她很奇怪,因為炎煌大陸上出現過不少真歷史的痕迹,什麼四書五經啊等,有時候她甚至懷疑這個大陸是不是歷史上某個朝代不為人知的桃花源。只是目前這桃花源正陷入水深火熱之中,能不能流傳千古也都不一定。
花阡陌的舞姿果然是名不虛傳的,比起蝶舞多了分柔媚,比起玉傾城多了分力度,她介於兩者之間,恰到好處。
然而,她舉手投足中那無形的媚,卻令人有點無法自拔。
「洛姐姐,她的舞怎麼看著好累啊。」君含笑走到凌洛身邊低語道,還抬起手拭了拭眉宇間的細汗,彷彿在跟誰打架似得。
凌洛自己並沒有任何反應,瞧著她那誇張的樣子有點莫名,又轉頭看了眼君襲墨,他一直微蹙著眉,手中端著酒杯淺酌,瞧不出什麼異樣。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凌洛關切地摸了摸君含笑的額頭,燙得手都縮了回去,「你病了?額頭這麼燙,那還是不要看了,我送你回宮休息吧。」
「我沒病啊。」君含笑也莫名其妙地摸了一下額頭,卻嚇了一跳,「真的好燙啊,怎麼會這樣?」
「傻瓜,生病了都不曉得!」凌洛輕聲呵斥了一聲,又轉身靠近君襲墨輕語,「夫君,笑兒有些發燒,我送她回宮,你先自己看著,我很快回來。」
「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別掃了阡陌的興,我先走了。」
說罷她拉著君含笑悄然走掉了,也沒驚動誰。於是殿上就剩了君襲墨一個人,花阡陌的舞姿越發嫵媚了不少。
回眸一笑生百媚,她每一次回眸,君襲墨總會詭異地顫一下,令他眉心擰得更緊。
「皇上,跟著阡陌一起跳吧?」花阡陌舞到主位前,妖嬈地一轉身,對君襲墨伸出一隻白皙如玉的縴手。「來吧,來吧……」
她的聲音嚶嚀動聽,空靈得像不是這個世界的聲音。君襲墨霍然起身,一步步走下了殿堂。
「來吧皇上,一起跳吧。」花阡陌依然在搖曳地舞動,只是那舞姿攝人心魂。
君襲墨一步步走過去,靠近她,忽然一把扣住了她搖曳的縴手,眸色冷冽。「阡陌,你這是什麼舞?」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阡陌不過是從一本古書上尋得靈感才編了這支舞,卻不曾想皇上竟不喜歡這個。」
花阡陌愣了一下才忽然跪地,臉色已然變得煞白。那低垂的眼眸中,透著一縷糾結,一縷匪夷所思。
「哼!以後不得跳這樣的舞,這次朕便饒了你。」
他冷哼一聲離開了宮樂館,臉色特別陰霾。因為剛才有一剎那的念頭他竟然渴望得到花阡陌的身子,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多謝皇上,多謝皇上……」
君襲墨走了好久花阡陌嘴裡都還在喃喃自語,眉宇間的汗水瀑布似得滾。其實她也被嚇住了。因為她猜不透他的心智到底強到了何種程度能夠識破她,她差點就掉腦袋了。
凌洛再次回來的時候只見得花阡陌獨自一個人在殿堂的地上坐著,神色驚恐。她狐疑地走進去,輕輕推了推她。
「阡陌,皇上呢?」
「皇上走了,他嫌阡陌的舞蹈不好看,難道是我江郎才盡了么?」她機械地回答到,顯然剛才嚇得不輕,還沒有回過神來。
「噢,其實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覺得挺不錯的。既然不跳舞了,那陪本宮在宮裡轉轉吧。」
「是!」
兩人來到了御花園,這裡百花盛開,濃郁的花香沁人心脾,天氣非常好。
凌洛掐了一朵花嗅了嗅,走到了一旁的涼亭坐下,花阡陌用眼底餘光瞥了她一眼,沒過去,故作纖弱地在園中賞花,眉宇間透著淡淡的憂愁,令人垂憐。
花園中的人並不多,但小徑上有個很不和諧的聲音卻飄進了凌洛的耳朵,「九皇妃小產了呢,好可笑啊,都五個月的孩子了呢。那可是太后的嫡孫啊。」
「可不是嘛,皇后沒有所出,自然也瞧不得別人比她生的早啊。」
「噓,小聲些,咱們還是趕快給九皇妃把補湯送過去吧,孩子沒了,肯定傷心得很。」
「走吧走吧,快點!」
凌洛並沒有去瞧是誰在講話,但卻記住了她們聊天的內容。她沒有所出,所以君襲墨這皇帝當得也是有些憋屈。
怎麼辦呢?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怎麼如此聒噪地亂嚼舌根?」
一旁的花阡陌可能也聽到了,頓時一個箭步衝出去呵斥道,說了幾句就悻悻然地回來了。看到凌洛臉色淡漠,訕笑了一下。
「皇後娘娘,你別聽那些奴婢們嚼舌根,你肯定會很快就有孩子的。到時候皇上有了自己的子嗣,也不會被別人說三道四了。」
她坐在凌洛身邊安慰,卻聽起來特別刺耳,唯恐她不曉得自己沒得生似得。
「阡陌,你們花家一直都是宮廷的樂師嗎?」凌洛忽然莫名其妙地問道。
「回娘娘,是的!」
「噢,那家庭背景也算是乾淨。」
「娘娘抬愛了,一個樂師,也算不得什麼。」花阡陌嘴上這麼說,但唇角卻漾著一縷淡笑,很竊喜。
「唉,本宮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
「阡陌送你!」花阡陌連忙站起身扶著凌洛,觸到她冰冰涼的胳膊時,眼底悄然掠過一抹寒光。「娘娘,你的手好冷啊。」
「噢,本宮冬天裡就是這樣。」凌洛慌忙收回手,斜睨了她一眼,「你且回去吧,本宮想一個人靜靜。」
「是!」
遣走花阡陌過後,凌洛的心情很低落。她想為君襲墨尋一個妃子,可又不想跟別人共享一個丈夫了,可是她都已經死了,還霸佔著他做什麼呢?
回到鳳厥宮的時候,她沒瞧見君襲墨。春花正在綉一個荷包,瞧見她回來連忙迎了過來。
「小主,今兒個阡陌姑娘的舞蹈可好看?」
「還不錯,春花,給我磨墨。」
「哎!」
她來到書房,又打開那沒完成的遺書繼續寫。這是她想留給君襲墨的一點東西,希望來得及寫完。
「對了,你去讓秋月和冬雪過去照顧長公主幾天,她的身體好像有些不適。」她一邊書寫,一邊吩咐道。雖然君含笑一直說自己沒病,但她還是不放心。
「好!」
春花走後,凌洛寫著寫著就想起了君襲墨。想起他可能會被人戳脊梁骨心裡就很難受。
眼前,出現了花阡陌那張美艷不可方物的臉,其實這女孩她挺喜歡的,人也彬彬有禮,如果把她新一屆的秀女,直接就可以提拔為昭儀什麼的。
希望她能給君襲墨生個一男半女,也讓他後繼有人。可是,想著想著她心裡就難受得緊,她怎麼能更別人共享丈夫呢?
「皇上,你是來找小主嗎?小主正在寫字呢,奴婢去告訴小主。」
門外響起春花的聲音,凌洛連忙放下筆,收起了宣紙。沒等春花進來說一聲,君襲墨自己就踏步進來,如一陣春風似得。
「洛兒,你在寫什麼啊?」
「嘿嘿,人家不是在考慮為你選秀的事情嘛。」凌洛怔了一下,找了個借口。她還不想把那些東西給他看,怕他傷心。
「選秀?」君襲墨微微蹙眉,臉色也一下子沉了下來,「你是打算要找個女人來一起分享我么?這麼上心?」
「我……」
「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的?這一生只會有一個女人。」他抬手給了她一個腦瓜崩,有些不悅。
「可是,我又不能為你生個孩子……」
「沒有孩子又怎樣?只要有你就好了。」
「……」
可是我已經不能陪你走很久了,我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徹底死絕。她在心裡如此說道,臉色很悲涼。
她現在都已經是透支來世的性命了,多過一天都是她的造化。她怕萬一有一天她離開了,他獨自一個人會很難過的。
「好了,不準想這些有的沒有的,我有你一個人就好了。累不累?如果不累的話陪我下一盤棋吧。」
「好啊。」
瞧他似乎有心事,她也不好拂他的好意,連忙讓春花擺上棋盤,兩人開始對壘起來。
凌洛的棋藝並不弱,所以還能跟君襲墨拼殺幾盤。不過今朝他似乎不在狀態,老是下錯棋子,偶爾還會走神,心不在焉的。
「夫君,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心事?」凌洛停止了下棋,靜靜地看著他,他好像瘦了,星眸也沒那麼有神了。「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她身手扶住了他的臉頰,心裡很愧疚。她知道自從她生病他就一直在想盡辦法救她,只是她是如此沒用。
「傻瓜,盡說些傻話。」
感受到她那冰涼刺骨的手掌,君襲墨心裡拔涼拔涼的。這是一具早已經死去的軀體,他也算不到她何時會徹底離開她。
而他,對此卻無能為力!
「夫君,我唱首歌給你聽吧?」她忽然道。
「好啊,是不是又是我沒有聽過的?」
「恩,是我那個時代的歌,我一直都很喜歡,卻找不到想唱給他聽的人。」她淺笑道,過去靠在他的懷中輕輕吟唱。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任時光匆匆離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人生幾何……」
君襲墨聽著聽著眼圈就紅了,緊抱著她冰冷的身子,心裡悲戚又絕望。有一個更讓人悲憫的念頭,在他心裡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