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牛頭山
牛頭山在臨邑以西,山高而大,左右和前方皆是懸崖。後面雖可攀行,有幾段陡峭的路,砌上石階,左右還有木欄護著。如此險要之地,也難怪他們佔山為王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官兵來訪。
山頂前窄后寬,懸崖前端突出,真有幾分像牛。在山頂上半截,陸續有些房屋,一簇簇向上重疊。下面開墾了不少土地,要是不知底細的人,還以為這裡是一座普通的村莊。
劉病癒扶著孫氏走上山頂,山頂大小房屋有一百多間,將山頂擠了大半。只有中間有個還算寬大的操場,此時在操場上,站著四五百人,有近百人是女人和小孩。他們一到,一個頭髮茂盛、身穿一套灰服的老者,和幾個青壯年迎上來:
「見過劉夫人、劉公子、馬氏雙雄,未曾下山迎接,請大家恕罪。」
劉病癒不認識人,反應有些慢。未等他客氣,宗由介紹:
「這位就是我牛頭山二當家曹運生,山裡大小事務,要不是有他,我牛頭山怕是早就散了。」
「大當家客氣,我除了動動筆桿,其它什麼也不會。承蒙大當家三當家看得起,怎敢不盡心而為。」
劉病癒有些沒想通,他聽說這個曹運生綽號小諸葛,一直以為人家最多二三十歲,沒想到是個老頭。
「二當家不要見外,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要藉助的地方還有很多。後面這些可是牛頭山所有兄弟?」
劉病癒這番表現,讓大家很滿意,特別是陳惜春。陳惜春見他將許多東西都忘得一乾二淨,生怕他將待客之道也忘了。還好,為人處事不比以前差。
他們趕了半天的路,這段時間劉病癒那張嘴,不但將十幾個牛頭山的人哄得團團轉,讓剩下的二百來個手下也完全信服,這方面比起以前的劉病癒還要強。
曹運生剛接到宗由派人來傳信,說將大家招集到這裡來。來人得到吩咐,並沒有說其它。他以為劉病癒這夥人,是要一起去投奔耿京。讓過一旁,指著後面的人:
「我牛頭山上下共有五百一十七人,除一百二十四個老弱婦孺無法參戰外,還有三百九十三人可上陣殺敵。有劉公子你們加入,以後我們去倉鄉,也有了一席之地。」
劉病癒頗有些尷尬,看向宗由,他不知宗由為何沒給曹運生說清楚?在宗由旁邊的鐵頭說:
「二當家,現在我牛頭山,已經沒有那麼多人了。」
曹運生看向他們身後,兩百多人,剛才一眼沒能看清。旁邊一個身材壯實、鼻高眼大的年青人問:
「三叔,我牛頭山為什麼沒那麼多人了?莫非?」
「唉!」宗由走到曹運生旁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二當家節哀,這次我們下山,被幾百金兵圍攻。幸遇劉公子他們仗義相救。曹勇和四十個兄弟,被那些金狗殺害。」
許多人都呆住了,從後面傳來幾聲悲呼:
「勇兒,我的勇兒。」
「我家相公在哪裡?」
「濤哥在哪裡?他有沒有事?」
一時間全亂了,呼喊的、找人的忙成一團。劉病癒再也不想看宗由一眼。這種事情他的確沒想到,更沒想到死的人中,有曹運生的兒子。要是宗由提醒一聲,好歹將那些人的屍體挖出,送到山上來。
曹運生被衝過來的兩個女人搖醒,身子晃了晃。剛才的風輕雲淡消失,雙眼被淚水灌滿,將左右一老一青兩個女人的手抓住:
「勇兒的屍體在哪裡?」
宗由還算有擔待,不過說的話讓劉病癒很不喜歡:
「四十一個兄弟的屍體,已經由劉公子處理好,葬在陳家谷旁邊那座山後。」
那些人的屍體,是劉病癒下令合埋的。現在這種條件,他不可能一個個分開埋葬。見可能是曹運生一家三口看向他,他緩緩向前幾步:
「大家志在抗擊金國、為我大宋收復河山之事,自然免不了有所犧牲。現在金國已盯向我們,我也是從歷城逃出來的,死了百多個弟兄。他們更慘,連屍體也沒人埋葬。我們現在的條件,沒更好的辦法去處理他們身後事。
但這份仇要記下,死去之人、埋葬的地點都要記下。有朝一日能收復河山,再為他們好好下葬。他們的血不會白流,到時我們要修一座最大的英烈祠,讓世世代代的人來紀念他們。無論是誰,不尊重他們,都是我們的敵人。」
劉病癒上輩子是搞推銷的,人長得雖丑,口才絕對一流。這番話將大家的悲怨也沖淡幾分,曹運生擦了把眼淚:
「劉公子說得是,他們的血不會白流。這個仇不共戴天,必須要替他們報。大家今日休息一晚,明日我們就下山,早些去投靠倉鄉,為他們報仇。」
劉病癒對曹運生有些失望,對方真不配稱為小諸葛。他看向宗由,宗由不算太傻,對大家說:
「我們決定不去倉鄉了,耿京眾位英雄遲早要南歸,我們就在這裡聚附近各路英雄。盡量為大家打通去南邊的通道。到時候他們要留下攻擊,我們可以配合。要退,我們可以接應。」
一路上劉病癒說了許多兩邊開花的好處,大家已經成功被劉病癒洗腦。曹運生不是傻子,一聽就能聽懂這些話。要是兒子還未死,曹運生絕對支持,現在他想的不一樣:
「大當家,只憑我們這點人,沒威望,又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戰績,來投我們的怕是寥寥無幾。還是去倉鄉吧!那裡有那麼多英雄義士,我們一定能替他們報仇。」
「二哥說哪裡話?我們怎麼就不能替他們報仇了?」鐵頭一臉不爽:
「劉公子名聲不比耿京李鐵槍差,怎麼可能沒人來投?劉公子才智過人,有他領導我們,定能帶著大家殺金賊、平安南歸。」
鐵頭說出最後一點秘密,一些人呆了呆,曹運生也沒想到,他們居然推劉病癒為老大?劉病癒的大名他聽過,的確不比耿京李鐵槍的差,但只是寫詩作詞方面。那東西有個屁用?就算是李白杜甫上戰場,一個士兵也能取下他們的腦袋。
劉病癒本人更不好意思,他那點特長,已經隨病而去。一路上沒說話的時候,都在想如何管理好這些人,如何帶領大家打好仗。至於詩詞之類的,他已經完全放棄。兩個當家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他不能不有所表示:
「大家放心,我們已經派人去聯繫附近一些英雄義士,陸續會有人來投我們的。我敢保證,就算沒人來投,我們也能殺金賊為兄弟報仇,定能平安南歸。現在大家聽我的安排,十六歲至四十五歲的男子留下,其餘的都回去做事吧!」
這些山賊還算好招呼,畢竟兩個當家都已同意讓位。劉病癒自己的力量也不少,剩下的兩百一十多個護衛,全是些身板不錯的男子。一些不符合條件之人,陸續從隊伍中離開,四百多人,還剩下三百一十二人。加上他帶來的,五百二十八人在他面前,站成一個方隊。
「打仗除了武力,還要靠智謀。上次陳家谷一戰,我方損失不到六十人,殺了一百八十多個金兵。當然,在我心裡,這也算不得什麼勝利。可惜還是逃走不少金兵,那些金兵可能已經知道我們是牛頭山的人,情況緊急,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大家願不願意聽我安排?」
「願意,」兩百多道聲音喊出,連在旁邊沒和孫氏一起離開的陳惜春也齊聲附合。劉病癒自己的人喊完,沒過幾口氣,剩下的三百餘人陸續喊出。其中有人喊:
「願意聽大當家安排。」
劉病癒知道大當家說的是自己,感覺有些彆扭,暫時默認這個稱呼:
「牛頭山的情況,兩為當家已經和我說過。陳家谷一戰,我們繳獲一百多武器,足夠彌補大家所用。陳家谷現在大概有一百二十把弓箭,挑一百二十個善射之人,組成一支弓兵。現有戰馬三百二十幾匹,挑三百個會騎術之人,組成刀槍騎兵。剩下的兄弟,暫時作為步兵。
由馬向南、馬向前和宗當家、鐵當家負責教大家刀、槍、箭。除這三種外,每日必須訓練近身搏擊之術。大家除必要的武器外,每人以後要配備一把匕首,用匕首練近身搏擊之術。剩下的鐵料,全部打造成箭頭。無論有沒有人來投,我們必須要有攻擊金兵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