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永不分離
第204章
永不分離
據說那位同意成為我心臟供體的先生最終還是沒能自己活過來，所以醫院方面以最快的速度給我安排了手術。我被推進手術室，做了全身麻醉，在昏睡狀態下完成了手術。
後來我也是從蔣笙寒那裡知道，手術整整進行了十五個小時，那位專家累得一結束手術，就直接躺在手術室的地板上睡著了，整整一天一口飯都沒有吃上。
手術很成功，雖然腹腔里多多少少覺得有點不適，但並不嚴重。蔣笙寒每天會親自帶很多的藥物來給我吃，據說是排異藥物，白的黃的灰的一大堆各種藥片，我看著都頭大，反正乖乖的一股腦兒吃光。
我胸口的疤痕很長，比我知道的其他做過心臟移植的人的疤痕都要長，從左邊肋骨下方，一直延伸到了腹部。
而蔣笙寒說，每個醫生的手法不一樣，每個病人也都有各自的特殊性，所以刀口有區別也很正常。
我看那些資料上面說排異反應會如何如何，但不知道為何，我的排異反應好像很小，小到讓我覺得胸腔里跳動的心臟，原本就屬於我。
這讓我覺得有點困惑。
蔣笙寒說，這是好事，這說明這顆心的原主人跟你有緣。
可我一直一直都沒有見到盛亦宸。
他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而在不久之後，我甚至看到了他參與拍攝的那部電視劇的宣傳會，同樣他也並沒有出現在現場。
他到底去了哪兒，怎麼就能消失得一點痕迹都沒有呢？
我問他們，沒有人告訴我。
直到我師父姚千眼來看我的時候，我才算是見到了一點希望，我悄悄地跟他打聽，宋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盛亦宸忽然就憑空消失了？
姚千眼看著我，帶著一點悲憫的神色。
「清歡，你真的不知道？」
我茫然地搖頭。我知道這個答案可能不會太好，可以我願意得知真相。這麼長時間的朝夕相處，我當然再清楚不過，盛亦宸那樣的性子，怎麼可能憑空消失，連個招呼都不跟我打？
姚千眼沉默了很久，才說道：「宋家發生了很大的變故，盛亦宸得知你住院的消息，戲也不拍了，直接坐飛機就回來了。在路上的時候，他嫌侯管家開車太慢，非要自己開，然後……」
我沉默地等著他的下文，等了很久，他才說道：「車子已經撞成了一堆廢鐵。」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怎麼會這樣？
聯想到為我提供心臟供體的那個人，蔣笙寒之前說他是出車禍的，二十來歲，難道說……
我用手撫向心口的那道深深的疤，看向姚千眼，他似乎猜到了我的想什麼，沉重地點了點頭。
怎麼會這樣！
我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
不不不，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
「宋玥本來是不同意的，但是……盛亦宸自己堅持，吊著最後一口氣堅持這麼做……」
我使勁地搖頭，我不信。
姚千眼從兜里摸出手機，「他最後有一段話托我給你的。」
畫面很模糊，只看見雪白的病房和病床，床上躺的人都看不清，只有非常模糊的一個輪廓，但是聲音卻很清晰。我能清楚地聽出是盛亦宸的聲音，只是有些沙啞，一聽就覺得很憔悴。
「清歡，我沒法一直陪著你了。我活著一天，會守護你一天。我死了去了天上，也要看著你。你說你的過去太過於沉痛，你的心是碎的，那麼把我的給你，我完完整整的心都給你。我的心替你跳動，生也好死也好，我永遠都陪著你……」
我握著姚千眼的手機，把那一段聲音聽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嚎啕大哭。為什麼會這樣，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會這樣！
他才十九歲，他剛剛十九歲啊！他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得到，我欠他的，也一點都沒來得及補償，卻要欠他更多更多。他用自己的一輩子來陪我，跟我同生共死。
我按著自己胸口的傷疤，感受著他的心臟在我體內跳動。一下，兩下，清晰的，都像是他在對我訴說。
把心給我，這居然不是一句普通的誓言，而是真的給了我。或許，我感受不到明顯的排異反應，就是因為這顆心是他的，是他願意給我的，所以在我胸腔里，服服帖帖地，捨不得折磨我。
我想要一個完完整整的他，想著要用這剩下的一點時間好好陪他的，沒想到還是他在陪著我。
在我哭的時候，我的心也是痛的，我難過的時候，他也陪著我一起難過。
姚千眼出去以後，我叫蔣笙寒進來，單獨問他這件事。而從蔣笙寒的態度里，我知道了，姚千眼說的都是真的。蔣笙寒說，我的那顆病心，盛亦宸帶走了。
好了，他的心現在在陪著我，而我的心，也在冰冷的地下陪著他。有那一顆心在，他不孤單。
而我，我也不孤單。
只是，我再也沒有辦法看到他晨曦一般明亮的笑容了，再也沒有辦法感受他懷抱的溫暖。十七歲的他，追上來在我頭頂上撐起一把傘的樣子，在我身後說看著我走。十八歲，帶著我離開北陵，說要我等他四年……
四年，我會等的啊，可是為什麼你離開了，不讓我繼續等下去了？
關於盛亦宸的一切，都像是一個故事，一場大夢。
我悵然憑窗而坐，我明確地知道，這一生，我恐怕已經沒有辦法再愛上任何一個人了。
因為，我的心是他的，我怎麼可能用他的心，去愛別的男人？不管這一生到底還有多長，餘生，都將是用來懷念他。
我把書湄抱起來，認認真真地端詳她粉嫩嫩的小臉蛋兒。亦宸，你喜歡她嗎？可是為了她以後過得更好一點，我應該把她還給她爸爸了。
亦宸，我跟你在一起，我們永遠不離不棄。曾經有那麼多人都覺得我們一定會分開，現在好了，我們永生永世，都不會再分開。即使死了，骨灰也要混在一起，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