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天涯若比鄰

且說風霜過後的森林，滿目瘡痍，一片慘白。

小牙等了那最後一擊很久、很久，都沒有預料中的落下，她不解地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色面目全非，殘留的寒氣未散盡，和自己對戰的友人卻倒在雪地。「雪冥？」她遲疑地喊著，對方沒有回應。

她艱難地爬起來、一腳深一腳淺地走過去，然而她看見的不是他得意洋洋的臉孔，而是滿身猩紅的奄奄一息！「雪冥！你，你……」她不知所措地托起他的腦袋，他蒼白如雪的臉色使小牙更慌亂了。「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受擊的是我啊！為什麼受傷的是你！雪冥，你給我醒來！」

「咳咳……」在她的搖晃下雪冥終於恢復了點意識。他咧著嘴，剛一睜眼便是淚流滿面的小牙映入眼帘，他也慌了：「咳咳，我這不是沒死嘛……你不要傷心了……」

「誰說我傷心！」她揪著雪冥的衣領怒吼，他嚇了一跳。不爭氣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匈中鬱結難舒非常難受。「我很生氣！我很生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你告訴我！」她越罵聲音越小，最後埋首在他胸前痛哭，「明明是我輸了……」

「誰勝誰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場！」

小牙驀地抬起頭，眼神怒得要噴火。她捶了雪冥一拳忿忿地說：「一點也不痛快，你一定做了什麼對不對！之前辰無緣無故幫我挽發……」她的眸子轉了又轉，雪冥有點心虛。「難道……發簪是你送我的，難道是發簪作祟？是發簪對不對？對不對？」雪冥含糊其辭，小牙氣得立刻拿下發簪，頭髮霎時披散。「哼，發簪還你，這是雪狼一族的靈器我承受不起！」

「別……」他一緊張就露餡了，「發簪上是藏著符文能保護主人在戰鬥時躲過致命一擊並將其反彈，但使用的間隔比較長。這支發簪我送你的成親賀禮，你不能還給我，你還答應過我要一直戴著的。」

「這一點辰也知道嗎？」

「知道。別哭了，我和你相公怎麼會讓你孤身犯險？」他笑了笑，摸~摸小牙的頭頂。

面對他的笑容，小牙更泣不成聲。「傻~瓜，你明知道會反彈還使盡全力！」

「哈哈，這是我們的君子約定當然得全力以赴。」正因為是朋友才使出全力，「放心吧，我好歹是你九百年道行的爺爺，沒那麼容易死的……」他咳出淤血，剛剛的一擊威力還是很大的。

「你別說話了，我替你療傷！」她不容雪冥反對就扶他坐起來。她不敢用硃砂或自己的鮮血畫符，怕雪冥的體質會排斥。她只能借他傷口的鮮血在其雙掌畫下止血咒，又在其額頭上畫下復元咒恢復元氣。末了，她吃力地支起雪冥的胳膊。

「你不要管我，快進去跟他們匯合……」

「現在扛著你的不是敵人而是朋友！我不會對朋友置之不理，你不要廢話了。」她一手扛著雪冥一手拄著莫邪緩緩前進。

「謝謝……」

二人在洞里看見不少雪狼一族族人的屍體，小牙心裡很矛盾，她偷偷地瞄向雪冥，雪冥神情複雜。二人一路無話，來到了安靜得奇怪的最終一戰的場所。

互相扶挽、遍體鱗傷的兩人一出現就打破了原有的平靜。「少主！」一女雪狼朝小牙凌厲攻去，直當她是重傷自己少主之人。突然，一把長劍橫在女雪狼面前，雪冥急忙喝止她。「少主，他們——」她十分擔憂雪冥的安危。

「雪晴，不要對他們出手。」

「但是……」她被雪冥陰森的眼神打住了話頭。

小牙捉著霧辰的手腕，霧辰看見她祈求的眼神才撤劍。她對雪晴說：「現在，你們的少主就交給你了。」說罷，她把雪冥交到雪晴的手上。雪晴看見雪冥一身染紅又驚又怕，能想象出一番惡戰來，她更加惱恨地盯著小牙。

霧辰一瞥雪晴，後者顫了顫，馬上扶著雪冥回到己方。

小牙拉拉霧辰的手，冰涼的觸感讓他迅速回神過來。她滿懷歉意：「你為我挽的髮髻亂了，你會惱我嗎？」他心疼地笑道：「你平安就好。」雲霏他們也往小牙靠攏，她這個披頭散髮、滿身掛紅的模樣令人心驚。「你們剛剛的戰鬥真夠嚇人！」紀雅鳴略帶責怪，紀老爺則鬆了一口氣。

而一切的主謀——燼，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幕幕。

「師父，現在是什麼情況？」

「雪傲的肉~身解禁了一層。」小牙順著霄風的話看去，封印在中央的身軀下確實有淺淺的水跡。又看見旁邊被遺棄的夢魔的屍體，她頓感唏噓。同時她也無比擔憂，那具毫無生氣的軀體散發的氣息比燼更加恐怖，蘊含的妖氣比雪冥的更加深厚！

燼瞥向五子，冷道：「現在輪到你們了。」雲霏笑得嘲諷，如今直面敵人當然是一舉殲滅、直接消滅此刻的他，哪裡還會特意解封他的肉~身？他們的反應似乎在燼的意料之中，他揚了揚手，出現的四個身影立刻讓雲霏凝固笑容。

「卑鄙！」雲霏他們無不瞠目咬牙，就連雪冥等人也異常憤怒。

「只要能達成目的，我不介意任何手段。」

在燼身後出現的不是別人，正是最容易讓人忽視的小墨和雪凌，兩人被燼的手下扼著脖子，那些鋒利的爪子隨時能劃破他們的喉嚨。小牙滿腔怒火，「為什麼你連自己的族人都挾持？你不也是雪狼一族的嗎！」

燼瞥了瞥雙拳緊攥的雪冥，不屑道：「與外敵勾結非我族人，選擇吧。」

小牙看看雪冥又看看雪凌和小墨。小墨卻說：「有雪狼一族和我陪葬不算孤單。小牙姐姐，趁他的實力不如當年趕快消滅他！」

雪凌也是寧死不屈，「在我心裡唯少主一人！雪傲，為了你的復仇葬送了多少族人的性命？你根本不應該回來，不配為雪狼一族！」他的話令在場的幾個雪狼一族的長老面有動容。

「雪傲，你犧牲的族人還不夠嗎！」雪冥殺氣衝天又不敢妄動。

燼充耳不聞，依舊注視五子。

紀老爺非此恩怨中人也不好提出建議，只能讓五人自行選擇。霧辰、霄風、雲霏和星靄一同走近小牙，五人讀懂彼此的眼神，一起進來就得一起回去！小牙矯首昂視燼，咄咄逼人：「小凌、小墨，這一切不該讓你們來承受。誰造就的因就該誰來了結！」

「小牙姐姐，不要讓他得逞！你們辛辛苦苦等到今天千萬不要前功盡棄！」小墨既不甘又憤怒地瞪著燼。雪凌氣得發抖，所有的事都是這個惡魔般的男人造成，他枉顧族人的性命不配帶領雪狼一族！

小牙用意念跟四人交待一番，然後他們便走到中央——宿敵的肉~身前。燼氣定神閑，他們的選擇盡在意料中。破解第二層封印不難，但只有曈陽五子能辦到，缺一不可。五人雙手結蓮花手訣，各生出一束光芒射向雪傲的肉~身——青、藍、紅、金、黃，五道光在其表面化成薄薄的光華籠罩。

少頃，光華退去，雪傲蒼白的皮膚透出潤色，壓抑了幾百年的妖氣隨之如海眼般噴涌~出來，霎時淹沒眾人的五感，在場者無比身心顫斗。這便是接近千年的妖氣，這便是接近千年的道行！絕望在他們心底一閃而過。

「我們已經解開封印，你快放了他們兩個！」

「還不是時候。」

「無恥的小人！」他們差點就要衝過去把燼千刀萬剮，可是雪凌和小墨的脖子忽然見紅，他們馬上忍住怒火。小牙捉緊拳頭，聲音從齒列間擠出：「你究竟是為了什麼即使眾叛親離也願意？我不見得你只是為了雪狼一族！」

雪冥餘眾紛紛看向燼，他們也想知道答案。燼回頭望了一眼小牙，他深淵般的眸子似箭射寒星，陰森地說：「很快你們便會知道。」他抽~出匕首劃過手掌，用猩紅在雪傲的額頭上畫下一道複雜的符文。同樣地，能解除最後一道封印的只能是雪傲本人，他雖然轉世但血液中刻著靈魂的銘記。隨著血符慢慢地滲入，雲霏的心狂跳不止。

「不能解咒！不能解咒！」雲霏大吼，缺失的記憶逐漸拼湊回來。

燼沒有理會，片刻后雪傲的肉~身光芒大盛，那雙眼睛驀然睜開。兩道寒冰似的目光相隔三百年後首次對視。雲霏面如土色，「錯了，我們都錯了……」四人不解其意，就在下一刻，一抹青光猝不及防地射~入雪傲的肉~身。

彈指間，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震蕩彈開，白霧捲起，生機勃勃的妖氣恣意四射。雪冥和雪晴趁亂救出雪凌和小墨。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朦朧中站起，紀風頌連忙祭出金光碟機散白霧以防敵方偷襲，五人互相扶挽起來準備隨時出擊。小墨連滾帶爬地回到小牙身邊，雪晴支著雪凌留在對面，雪冥警備地盯著中央的人影。

待白霧散盡，他們驚奇地發現燼半跪在地怒視前方。他目光所及之處則是一個銀髮高束的冷傲男子，其一身雪白，重金鑲邊，厚重的披風曳地。他的眉毛如刀鋒凜冽，翠綠的眼珠寫滿嘲諷，堅毅的嘴唇微微勾起。除了雪狼一族和雲霏，小牙等人滿腹疑惑，回到肉~身的不是燼的魂魄嗎？

燼兩腮緊繃，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爪痕，那仇、那怨堪比千年！

「雪傲」一步步逼近，雪冥已掌含紫光，小牙等人狠招即發。他似乎很享受此刻的緊張氛圍，停在燼面前不言也不語，只是笑著。燼切齒道：「竟然是你——」在前一刻他瞬間明白了所有緣由，「雲清子！」

「三百年後，我們又見了。」雲清子又看看五子，笑得更戲謔：「能有今天也要感謝你們。」

小牙、霧辰、星靄和霄風驚駭非常，這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