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舊衣

齊佳忽然想起什麼，回頭望向翁少言：「你幾歲？」

翁少言莫名其妙，不知道師父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乖乖回答：「十六。」

齊佳輕舒一口氣，翁少言是正常的。看來只是莫如深長的顯老。

可這麼一來，又聊不下去了。

莫如深也不催促齊佳。就戳在門口。兩邊有武士把守，反正齊佳也出不去。

齊佳接著東拉西扯，沒話找話。從今天陽光真好，說到她小時候養了條狗叫阿黃。

從這個春天真冷，說到帝都的霧霾多嚴重。

可惜，大多數是齊佳一個人說。問著了，莫如深就回答一句。問不著，他就做自己的樹樁子。倒是翁少言那個沒心沒肺的貨，聽的津津有味。偶爾還很沒眼色的插嘴追問。氣的齊佳光想拍他。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穫。起碼齊佳知道了這個國家叫修木，都城叫澤源。

可這有個屁用，她連這個軟禁她的秦王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怎麼對症下藥，尋求辦法脫身？

封建社會沒人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又是個女人不是人的封建社會。她連臣都混不上。待在特權階級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

人活一輩子不容易。小時候，想幹什麼沒能力。費勁巴拉長大了，正在壯年，卡吧死了多冤。

齊佳正在煩惱。忽見從隔壁走來一隊雙鬟少女。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

女孩兒比男孩兒發育的早，一水兒的楊柳細腰，嫩蔥一般的臉兒。

當前走著一個梳靈蛇髻的女孩兒，比那些雙鬟髻女孩兒大一些，不過也就二十來歲的年紀。生的膚如凝雪，明眸皓齒。

走到莫如深面前，蹲著行個禮，說了些什麼。然後帶著那隊侍女徑直往樓中而來。看見齊佳，行禮道：「婢子墨雲，咱們秦王府的侍女。奉咱們王爺之命，前來服侍先生。」

齊佳連連擺手：「我不用人服侍。煩請轉告尊王爺。我們師徒多有叨擾，已是萬分不安。實實不敢勞動你家王爺破費。不若，我們就此告辭了吧。」

墨雲小婢笑道：「先生莫要推辭了。奴婢們辦差不利，受些為難都是小事。辜負了咱們王爺一片向學之心，只怕天下讀書人，都要罵先生嘞。」

齊佳拖著不想去問道：「這話怎麼說？」

她一個沒地位可言的村姑，怎麼可能和天下讀書人扯上關係呢？簡直開國際玩笑。

墨雲小婢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咱們家王爺向有賢名，最好文章。雖說偏安這秦郡一隅。可仍然是天下向學之士的典範。先生沒了咱們王爺的面子，旁人倒還罷了。唯獨那會識文斷字的，嘴巴最是刻薄。可不是都要罵你，哪裡是輕慢王爺，明明就是輕慢他們了。」

這小婢伶牙俐齒，一邊說著，一邊親自攙扶了齊佳，又用眼色支使那些侍女們，忙忙的去把涼了的洗澡水換了。

她扶著齊佳上了樓，看著侍女們重新布置了屏風，笑吟吟望著齊佳：「想必先生懶得動手，承蒙不棄，奴婢能伺候先生，真是萬分榮幸。」

「不用，我自己來。」齊佳看躲不過。只能硬著頭皮跳進浴桶內。那些侍女要上前伺候，被她謝絕了。

「師父，秦王殿下帶著小殿下來了。」翁少言莽莽撞撞跑上來。

嚇的那些侍女急忙攔住他，紛紛說道：「先生正在沐浴。」

翁少言卻不十分在意。在他心中，師父就好比再生父母。和自己的母親，有什麼好忌諱的。

齊佳一陣頭疼，這孩子過於天真，真得好好教育才行。

她草草洗了一下，就從浴桶里出來。脫下來的破衣爛衫已經被墨雲小婢收走。有侍女捧來了抱腹、褻衣，絲綢的中衣，絮著絲棉的襖和裙子。

齊佳實在沒辦法和這些侍女一般，這麼冷的天，穿個棉裙子。內里只有半截兒褻褲，會鑽風的好不好？

在她的一再要求下，墨雲小婢給她弄了套男人衣褲和袍子。

齊佳這個世界的身體，長的不算矮，她自己估計能有一米七。這裡普遍個頭不高，男人也就差不多這樣的個頭。大部分還沒有齊佳高。比如戳在門口的莫如深，就比齊佳矮半頭。

當然，這個不絕對。秦王和門口那些武士就都高一些。

墨雲給齊佳的衣服，不知道找的哪個人的舊衣服。有點大。不過古代那些衣服，本就寬大，也將就了。

墨雲本來要幫齊佳梳頭。齊佳嫌麻煩，扎了個馬尾，用墨雲給找的緞帶一紮，齊活兒。

腳上的棉靴子也有些大，她問墨雲要了點絲絮塞進去，也將就了。

穿戴整齊，墨雲小婢看了看，笑道：「知道先生和我們一樣是女兒身。要是不知道，先生這樣走在街上，只怕被家裡女孩兒多，愁嫁的老媽媽們搶了去。」

翁少言跟著起鬨，高興的手舞足蹈：「師父，你穿成這樣真好看。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齊佳咧嘴，做出個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向墨雲道：「走吧，別讓你家王爺久等了。」

墨雲蹲身行禮，臉上仍舊掛著笑：「是。」

齊佳將寬大的袍袖往後一甩，順著樓梯下樓。走到一半已經被樓下的情景震住。

說好了秦王帶著他兒子過來的，怎麼擠了一屋子的鶯鶯燕燕？

如果齊佳猜的不錯，那個坐在秦王旁邊，穿著寶藍色馬面裙的應該就是秦王妃。

可是，仔細一看又不像。這個秦王妃看起來估計得有四五十歲，而秦王也就二十齣頭的樣子。難道是太妃？

這時，一屋子的人都望著樓梯半腰上的齊佳師徒。翁少言靦腆的躲在齊佳的後面。

連齊佳這個上過千人公開課的老教師，頭皮都有些發緊。

那位不知道是王妃還是太妃的女人，率先站了起來，望著齊佳就兩手放在腰間，蹲身一個萬福：「這位敢就是齊先生？」

齊佳真心有些不適應這種動輒行禮的習慣。她乍著兩手，到底也沒做出和那女人一樣的動作來。兩手抱拳，作個四不像的揖：「山野之人，實不敢當。」

女人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不亢不卑道：「先生過謙了。」

齊佳總不能一直站在樓梯上不下去。她硬起頭皮走下來，向秦王拱了拱手：「見過王爺。」

秦王望著她，微微一笑：「先生不必多禮。」

卻聽旁邊一個梳飛仙髻的美貌女子，噗嗤一聲笑道：「眾位姐姐，你們看，王爺的衣裳穿在這位姐姐身上，若不細看，還以為是王爺少年時候呢。」

齊佳這才知道，自己穿的是秦王的舊衣。

古代，王室權貴的衣服，可是輕易不送人的。因為封建社會等級森嚴，這些衣服上往往有一些體現身份的特殊紋飾。一般人拿到這樣的衣服，完全可以相當於一件特權證書來用了。比如大清的黃馬褂。

齊佳搞不清楚自己處身的世界和哪個朝代更相近，所以也沒怎麼在意這些細節。

聽了那女子的話，不由就撩起袖子查看上面的紋飾。

只聽秦王道：「只是我的一身常服，先生不要嫌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