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換了人間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親愛的媽媽……」
這下墨雲聽清楚了。
齊佳卻不唱了：「我差點忘了，我早就沒有爸爸、媽媽了。」
腿腳踩在地面上，像踩著棉花一樣，眼眶裡一陣陣發酸。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齊佳絮絮叨叨，不敢讓腦子閑，也不敢讓嘴巴閑。
腦子閑了想家，嘴巴閑了想哭。
自從送走了爸媽，在葬禮上哭夠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了可以任性淚流的資格。
倘若她哭了，沒人會在意，更沒人會安慰，豈不更加可憐？
在侍女的攙扶下，齊佳上了樓。看見翁少言和楚瑜還沒睡。揮揮手將他們趕去睡覺。自己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她在屋裡轉著圈找自己的手機。找了半天才想起，這裡根本沒有手機。
她頹喪的坐在地板上。恍恍惚惚間以為這是自己旅遊時投宿的哪個民宿，向那幾個侍女道：「你們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那幾個侍女蹲身行禮：「是。」
齊佳擺擺手：「不用那麼客氣。」嘴巴有點干：「麻煩給我來兩瓶礦泉水，謝謝啊！」雙手在身上摸索了一會兒，沒找到錢包，囑咐道：「記賬，我明天還。」
那幾個侍女面面相覷，不明白礦泉水是什麼。
墨雲走上前，問道：「先生，溫水行不行？」
齊佳點頭：「行。」
墨雲沖那幾個侍女擺擺手。那幾個侍女會意，轉身去取溫開水。
齊佳坐在地板上，用手指敲著木質的樓板唱《明月幾時有》，唱《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
喝了兩壺水，蹲了五趟馬桶，這才爬到床榻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墨雲幫她脫了鞋襪，蓋上絲被。然後吹了油燈悄悄退了出來。
觀瀾閣的院子里，秦王站在竹影里。
墨雲踩著碎步走過去，深深施了一禮：「參見主人。」
「睡了？」
「是。」
「莫要出差錯。」秦王吩咐了一聲，抬頭又看了一眼樓上，轉身離去。
齊佳多年教師生活養成的習慣，不管睡得多晚，早晨六點準時醒來。
這裡雖然沒有鐘錶，可生活艱辛，她早起的習慣沒有退化，反而加強了。
所以，她雖然睡得晚，可醒得一點兒不晚。睜開眼就被自己的口氣差點給嗆死。兩鬢脹痛，嘴裡發苦。
沒辦法，宿醉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好受。
「先生起來了？」耳邊乍然響起一個聲音，嚇了齊佳一跳。
她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侍女站在床尾。齊佳疑惑道：「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侍女微一施禮：「婢子昨晚值夜，一直在這裡啊。」
齊佳頓時不安起來：「你在這兒站了一晚上？」
「並不是。狐生姐姐和阿狸姐姐值前半夜。奴婢和青韭值後半夜。」這小姑娘人長的漂亮，口齒也清楚。真真的可人疼。
齊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椿芽。」
得，加倆雞蛋，來塊豆腐兩盤菜。一個香椿豆腐，一個韭菜炒雞蛋。對了，還有一對寵物。
再來二兩小酒。
想起酒，齊佳的腦袋就又疼起來。向椿芽道：「麻煩你先給我弄口清水來，我漱漱口。」
椿芽又蹲身行禮，走到門口喚外面伺候的人給送洗漱用水來。
墨雲進來道：「先生，您的二位高徒，等在外面給您請安，可是請進來。」
齊佳道：「讓他們等一等。」她一沒梳頭，二沒洗臉，這副樣子怎麼見自己的學生？
那些侍女也都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有的甚至更小。齊佳看在眼裡，甚是不忍。讓她們自去休息，不用管她。
墨雲笑道：「您這樣可不是幫她們，是害她們呢。為奴婢者，伺候主子是本分，倘若主子不用她們伺候，她們還有什麼用處？」
齊佳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她一個祖國的大好青年，科班出身的人類靈魂工程師。你讓她這樣大刺刺，堂而皇之的做一個封建社會的剝削者，她良心上過不去啊。
別彆扭扭的洗漱了。墨雲給她梳頭。無奈齊佳的頭髮太短，根本梳不起來髮髻。她也不耐煩那個，仍舊梳了馬尾。乾淨利落。
梳完頭，齊佳才把倆徒弟叫進來：「你倆這麼早啥事啊？」
翁少言一本正經道：「給師父請安啊。」
齊佳手裡正端著侍女遞過來的一杯茶。剛剛喝了一口。聽見翁少言的話，差點沒嗆到：「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這些繁文縟節的故事？」
翁少言望了一眼楚瑜：「師弟說的啊。師弟說，他的那些兄長，每天都要向先生晨昏定省的。」
齊佳看向蘿蔔頭一樣的楚瑜：「人不大，彎彎道道不少。」
她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楚瑜雙膝跪倒，惶恐道：「先生，弟子做錯了嗎？」
「沒錯。」齊佳雖然很意外楚瑜的反應，但身為老師，學生這樣乖，心裡還是挺受用的：「你起來吧。咱們師徒，不興這個。」
楚瑜乖乖的爬起來：「學生記下了。」相比較，比他年長很多的翁少言，倒像個小孩子。
這時，墨雲走進來道：「王妃聽說您喜歡昨日的餅餌，特意讓人又送了些過來。」
齊佳昨天被十幾個美女輪番灌酒，其實沒吃多少東西。這時肚子早唱空城計了。心裡感嘆，秦王妃這點心送的，真是及時雨啊。
不過打開精美的食盒一看，齊佳胃裡就犯酸水。還是那兩樣甜的發膩的點心。看著嘴裡就粘膩的受不了。
「那個墨雲啊，麻煩你給我弄點白粥來吧。」齊佳望著那兩盤點心，真心有些無法下口。
就著醬瓜喝了兩碗粥，齊佳才感覺自己恢復了點生氣。那兩盤點心，又全都便宜了倆小饞貓。
人精神了，頭好像也沒那麼疼了。齊佳心說，既然答應教人家孩子。那就操練起來吧。
拎過來楚瑜問了幾句，發現這小子還沒有開蒙。
這就好辦了。先弄半本《三字經》讓他學去吧。
為啥是半本？
《三字經》可是本集上下五千年紀年史的奇書。自宋朝時候出世，歷朝歷代依次增補。全本怎麼講給這倆化石級學生聽？
齊佳醉心國學經典，肚子里的乾貨不敢比畢生浸淫其中的老學究，但是教倆瓜娃子還是不成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