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齣戲
「怎麼說呢。我們華夏古時候也曾經歷過諸侯割據,也曾被列強侵略,差點覆滅。但是,我們的同胞最終站立了起來。成立新華夏。
新華夏也並非一帆風順。天災人禍,總是不能避免。我們的同胞齊心協力,攻克了無數難關,令我們的新華夏一步步茁壯成長起來。重新屹立在世界的東方。」
齊佳本來愛歷史,現在卻無比的懷念自己成長的年代。大概人都是這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當她處身在那個時代的大潮流中時,所見所聞,所思所想不過是尺牘寸思。所掛牽的不過是一己之悲歡離合。
可是,今天回過頭去,跳出那時代的長河,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旁觀者時,才發現那個時代的偉大和壯闊。
「唉,和你說了,你也不懂啊!」齊佳忽然沒了訴說的興緻。說再多也改變不了她回不去的現實。
望著油燈逼仄的光線,她覺得自己壓抑的快要瘋了。
沒有電,沒有手機,沒有網路,更重要沒有可以輕鬆的聊天打屁的朋友,那怕損友,諍友來兩個也行。
最不濟來個因為一句話,徹夜和她撕幣的網友也行。
「先生不說,怎知我不懂呢?」
齊佳打斷他的話,問道:「你知道什麼是汽車嗎?」
秦王搖頭。
「飛機呢?」
秦王再搖頭。
齊佳躺回床上,閉上了眼睛。和化石說話,果然很累。
秦王見她不肯再說下去,自己默默坐了一會兒,也躺了下去,但無論如何睡不著。
華夏,汽車,飛機,三個詞在他腦海里不停盤旋。
齊佳身體虛弱,躺下后反而沒多久就又進入了夢鄉。
她這場感冒,足足養了一個月才好。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翁少言看見她就哭。以前倆人餐風露宿,茹毛飲血的時候,齊佳都沒有這麼瘦,這麼沒精神過。
翁少言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弓箭,纏著每日坐在地板上發獃的齊佳教他射箭。
齊佳明白,這孩子是在努力給她找事做,好讓她開心一些。
她哪裡會什麼射箭的技巧,不過是被生活所迫,激發了一些本能罷了。不過她不忍拂逆少年的一片衷心,選個風和日麗的上午,帶著翁少言和楚瑜去秦王府的花園練習射箭。
這是齊佳一場大病之後的福利。以前她連觀瀾閣的院子都出不來。
秦王的寢殿拙思殿距離後花園不遠,但齊佳這些天被負面情緒包圍提不起精神,就被秦王妃強拉硬拽不過,去了一回。
說起這個秦王妃,在齊佳看來也是個苦命人。她比秦王大了二十一歲。在秦王還在襁褓里的時候嫁給的他。與其說是妻子,不如說是養母。還是秦王的母妃臨終託孤的那種養母。
也難怪齊佳第一次見她,弄不清她是王妃,還是太妃了。
齊佳怎好拂逆這樣一個苦命女人的熱情邀約呢?
不過,她雖然去了,也只是在亭子里坐了坐,就回來了。
這次是她第二次去後花園。
跟隨的除了墨雲,還有七八個陌生面孔的侍女。經過的路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佇立著執戈武士。
這可是在秦王府里,秦王出來溜達一圈,估計也就這陣仗。
師徒三人到了花園的時候,已經有人準備好了弓箭和草靶。
齊佳看了看。弓是牛角硬弓,弦是牛筋攪纏而成。
箭有好幾種,都是青銅的箭頭。
她在這些箭里,發現了和自己曾經撿過的一隻箭,箭頭一樣制式的羽箭。
她拿起其中一支看了看,這些箭明顯沒有她曾經撿的那支,製作精良。
「師父,這弓箭真好。」翁少言努力讓自己做出羨慕的樣子,一疊聲催促齊佳:「你射一箭給我和師弟學習好不好?」其實,他才不在乎什麼弓箭,他就是想討齊佳歡心。以前沒有好弓好箭,他們師徒不也照樣快快樂樂。
齊佳久沒有開弓,又大病初癒。拿起一張弓拉了拉,竟然有些吃力。她放下弓,遺憾道:「這弓太硬,我拉不動。」
「師父。」翁少言一下子又快哭了。
以前的齊佳不能說力大無窮,可是哪裡這樣孱弱過。
齊佳望了他一眼:「男兒流血不流淚,你這樣動不動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翁少言強忍著淚意:「我害怕。師父要是有個萬一,撇下徒兒怎麼辦?」
齊佳想拍拍他的頭,抬起手才發現翁少言在不知不覺中,長高了很多。她站在他面前,早已看不見他的發頂。於是改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射一箭看看。」
她重新拿起弓,搭上箭,吃力的拉滿弓弦,放箭。
嗖的一聲,羽箭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齊佳放下弓,輕輕搖了搖頭。
翁少言道:「我替師父射。」說完,賭氣一般,拿起弓箭,刷刷刷連射三箭,每一箭都射中草靶。
「師兄,教教我好不好?」楚瑜無不羨慕的望著翁少言。
翁少言道:「我自己的箭法都不到家,怎麼教你?你等師父身體養好了,讓師父教你吧。」
楚瑜有幾分失望,但還是乖乖的退到了旁邊。
翁少言半蹲到齊佳面前:「師父,你看我剛剛那幾箭可還行?」
齊佳道:「俗話說,一天不練手生,兩天不練眼生,三天不練門外漢。你多少天沒有拿弓箭了?」
翁少言垂頭:「師父教誨的是,徒兒這就去練習。」
翁少言一箭接一箭的射,齊佳坐在石凳上,眯著眼睛看。
「真是名師出高徒,好俊的箭法。」
齊佳循聲望去,只見王妃帶著一行浩浩蕩蕩的佳麗走了過來。
那些年輕女孩兒的面龐,更襯得她容顏衰敗。
齊佳站起來行禮:「草民見過王妃。」
王妃笑容滿面:「先生有禮了,實在不用這麼客氣。倒教我等粗鄙之人無地自容。」
齊佳道:「王妃言過了,齊佳惶恐。」
「瞧瞧,越說越生份了。」
有侍女鋪了錦繡的坐墊在旁邊的石墩上。王妃坐下。看見齊佳原來坐的石墩上光溜溜的,指著墨雲道:「你這奴才怎麼當的?你家主子大病初癒,怎麼能坐涼石頭?你看看,連個披風都不知道給主子披上,萬一受了風,你有幾個腦袋擔承?」
墨雲撲通就跪到了地上:「奴婢該死。」
齊佳都替她膝蓋疼。
齊佳明白封建社會等級的森嚴。可明白歸明白,現實發生在眼前,還是很難接受。誰讓她心軟呢。
她望向王妃:「王妃息怒,草民沒有那麼嬌貴,不用麻煩。」
「你呀。」王妃望著齊佳:「真是我見過最好伺候的一個。」說話間擺擺手,墨雲又磕一個頭,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
王妃接著道:「你這樣,會把那些奴才寵壞的。這不是疼她們,是害她們呢。」
「王妃教誨的是。」齊佳隨口敷衍。
王妃笑道:「也許是我多事呢,先生勿怪。我觀先生行事作風,率直真性,想必貴國風情,淳樸敦厚。對下人都是這般寬厚。」
齊佳明白了,秦王妃這是替秦王來探根究底來了。
她笑了笑:「承蒙王妃誇獎,草民不勝惶恐。」
王妃問道:「不知那汽車是什麼樣子的車?飛機又是那種雞?」
齊佳扶額:「怎麼說呢。汽車就是不用馬拉的車。飛機就是……紙鳶。」她發誓,再也不嘴賤說後世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解釋起來太費勁。
「不用馬拉,那怎麼走?」
「用驢拉。」
「那為什麼不叫驢車?」
「因為它四個軲轆。」齊佳信口瞎掰。
「四個軲轆?」
「嗯。還有六個軲轆的,八個軲轆的,用來拉貨的貨車。」剛剛暗戒自己不說後世的東西,齊佳立馬就忘了。實在是習以為常的東西,一不小心就說漏了。
「那得好幾頭驢拉吧?」
「嗯。」
「還有什麼稀奇的,說給我們聽聽。常言說,一入宮門深似海。說出來也讓我們這些沒見識的長長見識。」
齊佳還真有點犯難:「這要從何說起?」
王妃道:「就先從過日子說起吧。吃的,穿的,總有和咱們這裡不一樣的吧?」
齊佳想了想:「那就說豆腐吧。」
「豆腐?用豆子做的嗎?」
「是。」齊佳講起了豆腐的來歷,以及豆腐到了後世衍生出的各種美食。
別說王妃了,跟在王妃身後的姬妾,以及侍女都驚訝了。一名綠衫姬妾問道:「大豆真的可以做出豆腐嗎?」
齊佳道:「我們華夏,做豆腐這項技藝已經傳承幾千年了。怎能有假?」
另一人問道:「那鹽滷是什麼東西?」
「蒸制食鹽剩下的母液,接著熬煮生成的塊狀物。兌水稀釋,就是鹽滷。」
「可是,我們秦地沒有鹽井。」
好吧,當齊佳沒說。
王妃笑道:「先生可以再說些別的。興許咱們這裡有,大家可以做來嘗嘗。」
齊佳想了想:「娘娘還是先說秦地有什麼出產吧。」
「也好。」王妃點頭。
齊佳眼角餘光睨著翁少言,見他一口氣射出幾十箭。立刻出聲制止:「少言,凡事適可而止,不可強求。」
「是,師父。」翁少言放下弓箭,乖乖退到了一旁。
王妃臉色卻是一僵:「先生要是忙,咱們就改日再敘。」
齊佳滿頭黑線。誰說古人心思簡單,不如後世人聰明的,來來來,我保證不打死你。這彎彎繞的心腸,齊佳這個後世活了三十多年的人自愧不如。
「王爺駕到。」一聲悠長的唱喏聲,令齊佳頓時齣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