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墨雲脫了身上的小襖給齊佳往身上披：「先生，別凍壞了。」

齊佳擋開：「我沒有那麼嬌氣。」

她從地上站起來，赤著腳站在五具屍體間，望著衛姬：「見過夫人。」

衛姬道：「原來是齊先生，不知先生這深更半夜的，來王子們的寓所做什麼？」

齊佳望向此刻依舊躺在地上的翁少言，還有三個被侍女抱在懷裡奄奄一息的王子。

衛姬好像這才看清院子里的情景，驚叫一聲：「哎呀。」指著齊佳義正言辭道：「先生，王爺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狼子野心，下此毒手？

來人吶，刀斧手伺候。」

齊佳只是覺得衛姬姍姍來遲，還帶著闔府姬妾，有些不太正常。沒想到她竟然這樣明目張胆的顛倒黑白，立時就要置自己於死地。

她心中一驚，下意識後退。本來以為那些奉命保護自己的武士會擋在那些凶神惡煞的刀斧手，誰知那些人非但沒動，反而向兩邊讓開了。將初冬的寒夜裡，只穿著中衣，赤著腳的齊佳露了出來。

齊佳忽然想起，王妃曾說過，衛姬是衛將軍的幼女。現在看來，這衛將軍在秦地的權勢非同一般，竟能掌控府中武士。要知道，這些武士可是直接負責王爺的人身安全，和王府戍衛工作的。這裡面的干係可大了去了。

齊佳明白，自己叫這些武士進來，犯了多麼愚蠢的一次錯誤。這個錯誤將直接葬送在這裡的所有侍女和王子的性命，包括翁少言和她齊佳。

衛姬這一網好毒辣，竟是要將秦王府打撈乾凈。

那些跟隨她來到這裡的侍妾，不管願不願意，都成了她的幫凶。后宅之中，一個孤立無援的王妃，又能翻出什麼浪？

從此以後，秦王府內外，只怕都成了他們父女的天下。

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故事，齊佳在史書看過，可從來沒想到有朝一日竟能在自己眼前上演。而自己還悲催的是故事裡的炮灰。

「大膽，沒有王爺的命令，誰敢動先生？」墨雲挺身擋在了齊佳面前。

但是，那些刀斧手怎麼可能聽她的。

眼看那些人靠近，墨雲護著齊佳後退。齊佳卻站住了。因為她身後地上躺在翁少言，她不能把自己的學生暴露在危險前頭。

那些承華殿的侍女也不傻，抱著那三個小王子紛紛躲到了齊佳身後。

走在前面的刀斧手，揮刀向墨雲砍去。墨雲十分靈活的側身劈手，空手奪白刃，將那柄鬼頭刀奪在手中，奮力揮出。

那刀斧手不防備墨雲一個小丫頭，竟然力氣如此之大，而且敢出手傷人。等他感覺到疼痛的時候，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腸子拖了一地，慘叫一聲絕倒在地。

衛姬顯然吃了一驚，望著濺了一身血跡的墨云：「你會功夫？」

墨云何止會功夫，她的功夫就是為殺人而練。既然刀已經見血，手下再不留情。身形一旋，鬼頭刀帶起一片雪霧，剩下來不及反應的兩個刀斧手只看見一道刀光。然後視線陡然一轉，眼前出現一雙靴子。

而他們的身軀，還站在那裡。腔子里噴濺出來的血液，濺了墨雲一頭一臉，也濺了齊佳一頭臉。

院子里忽然寂靜了下來，像暴風雨前的沉寂。空氣彷彿凝固住了一般，瀰漫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那兩具屍體終於，撲通，撲通先後倒地。

「啊……」

不知誰最先發出了一聲驚呼。緊跟著，尖叫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衛姬的臉色，在燈火的映照下變的猙獰鐵青。沖著那些武士吼道：「你們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動手。」

那些武士猶豫著。保護齊佳是王爺的命令，這秦地，畢竟還是王爺的秦地。

「動手。我命令你們動手。」

「誰敢？」墨雲從懷裡掏出一塊烏木牌高聲道：「王爺手令在此，如有違抗，罪同謀逆。」

衛姬失聲道：「你是黑虎衛？」

墨雲道：「正是。」

衛姬喃喃自語：「果然有黑虎衛。」

墨雲憤慨激揚道：「黑虎軍魂不死，黑虎衛就永遠都在。」她的聲音清越，字字如珠玉碰撞，在這憊夜中分外清晰。

「那今夜就更不能讓你們活著出這道門。」衛姬說完，轉身邊走。

齊佳正在疑惑，忽聽房頂上一陣異動。有武士呼道：「弓箭手。」

齊佳第一反應：「快進屋。」

眾人爭先恐後往屋裡退。墨雲和齊佳拖著翁少言的也緊跟著躲進了屋裡。

剛剛把房門關上，外面已經箭如雨下。只聽一聲低微的慘呼。原來是那個把救過來的侍女，因為眾人都忙著躲避，沒人管她。她被流矢所傷，還是沒有逃過一死。

墨雲扒在門縫上向外看：「先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們要是放火，咱們還是難逃一死。」

齊佳問道：「你可有援兵？」眼下的局勢，要是沒有援兵，怎樣都是難逃一死。

墨雲搖頭。

齊佳心裡發涼，卻知道這個時候最忌諱垂頭喪氣。

她想了想：「咱們只能儘快突圍出去，時間越久，對咱們越不利。」

「怎麼突圍？」開口的是一名武士。因為這些人一時的猶豫，衛姬將他們划進了滅口範圍。倒是給齊佳成就了助力。

齊佳道：「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什麼意思？」

「分一部分人去和房頂上的弓箭手對陣，剩下打通隔牆，從靠近衛姬院子的那邊山牆上打個洞。撤到衛姬的院子里，穿過姬妾們的住所，從側門出去。」

「那怎麼行？豈不是自投羅網？」那武士遲疑。

墨雲拍手：「我想到了，越是危險的地方，反而越安全。衛姬現在帶著那些姬妾們在外面呢，她們的居所最空虛。」

齊佳向她伸出一個大拇指。

安排好人手和屋頂上的弓箭手叫罵，剩下的就去挖牆。這時候的牆隔斷都是夯土，但是卻十分堅硬難挖。好在那些武士的銅戈很好用。

忽然一箭從窗戶里射進來，一下將一名侍女射翻。齊佳湊到門縫後向外看，只見別的弓箭手都停了箭，只有一人站在牆頭上，開弓搭箭，嗖的一聲。

「小心。」齊佳急忙提醒，可還是晚了，一名武士被一箭射穿了脖子。

墨雲道：「那人好厲害。」

齊佳點頭：「確實有兩把刷子。要是咱們也有弓箭就好了，不至於如此被動挨打。」

話音未落，只聽一個虛弱的聲音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