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網魚 04

蔡學君什麼都沒交代就走了，尹小蔥蜷縮成一團，努力抗拒那股奇特的熱量。什麼九陽之體，什麼九陽之物，聞所未聞？腦子裡亂成一團，使得她不停地回想蛇窟里發生的一幕幕，死亡並不可怕，但死亡的過程著實難熬。

關於她的復生，她還是不太理解，只有一些模糊的記憶，好像又看見了那兩個鬼差。起初尹小蔥覺得，是他們兩個在搞鬼，現在看來，應該沒那麼簡單。

門開了，一陣冷風吹進來，尹小蔥覺得舒服了些。

「你是誰？」來人問。

「你又是誰？」尹小蔥反問，「為什麼要遮面？」

「我是雲安郡主，可你的臉---」

面紗之上的雙目充滿了驚訝和恐懼，隨後又慢慢地恢復平靜。尹小蔥看著這雙眼睛，覺得格外地熟悉，直到對方摘下面紗，她才知道那不是她的錯覺。

雲安郡主竟然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幾天前，我的臉裂開了，重組之後，就成了這副模樣---兄長跟我說，這是我本來的樣子，兄長不會騙我的，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你又是誰？」

事情越來越複雜，尹小蔥覺得可以利用一下雲安郡主。

「我或許能知道答案，我有些累了，你扶我下床，我替你好好看看---」

然而，雲安郡主聽了這話，卻笑了，而且笑得格外大聲。

「忘了告訴你了，我能聽見你的心聲---你想利用我，離開這裡？想法不錯，但我才不會上當呢。」

「---」

見鬼！

「很意外吧？我也很意外，或許我們本該就是一體，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分開了。哈哈哈---」雲安郡主越說越覺得好笑，道，「趙承郎愛你，我愛趙承郎，趙承郎因為你不愛我---我若是你，你若是我，那趙承郎愛的究竟是誰呢？」

「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我從兄長那裡得知你和趙承郎的故事後，我就特別期待，有朝一日，能與他重逢。不知道屆時，他會怎麼稱呼我？」

「你休想用我的臉欺騙他！」

「你不說我還想不起呢，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有這樣的想法。不如你我打個賭，趙承郎若是能認出我不是你，那算你贏。他要是認不出，那你就乖乖地消失，讓我取代你好了！這個主意不錯吧？」

「我殺了你！啊---」

尹小蔥氣急往外沖，又被帘子燒了回來，免不了一陣慘叫。

雲安郡主卻笑得格外開心，道：

「你知道以前我有多恨你嗎？我們倆都鍾情於趙承郎，他把你當成寶貝，把我當成空氣---還記得我爹大壽那時，你和他一起來參加壽宴嗎？我也在場，只是我來得匆忙，去得也匆忙，所以沒能正面招呼你一聲。我看見你和他，舉案齊眉，恩愛有加，我甚是嫉妒。後來你還設計讓我出面救他，我去青州府，我當面問他，如果我願意給他做小妾，他可願娶我？他回答我說，他不願意。我當時就有種想要殺了你，取而代之的心思，但我知道我不可以那麼做，因為我覺得這不太可能，因為我若是殺了你，趙承郎心思縝密，肯定會發現端倪，他不會原諒我，更不會愛上我。可現在就不一樣了，天意如此，我只能順從---」

事實上，仔細想想，邏輯不對。如果趙承郎心思縝密，發現雲安郡主冒名頂替只是遲早的事，雲安郡主瞞不了多久。

但云安郡主已是局中人，希望自己足夠幸運，認定自己足夠幸運，可以瞞天過海。

「你不能這麼做！你不可以！」

「告訴我，趙承郎在哪裡，我去找他---」

不可能！

她怎麼可能會幫雲安郡主出賣趙承郎！

她不會！

「哦---原來是去了北國---他去北國幹什麼---」

這時尹小蔥忽然意識到，就算嘴上不說，也無法控制內心不去想，於是便一頭撞上帘子，簡單粗暴地吧自己燒暈了。

沒了意識，怎麼會有心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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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有人來上了鎖，蔡學君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這間屋子，包括雲安郡主本人。尹小蔥感受著日出日落，感覺差不多有一兩個月，天變得炎熱難耐，她很是虛弱，甚至有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會一睡不醒。

渾渾噩噩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某個陰天。

蔡學君匆匆忙忙踢開門，拉開帘子，將她拽到背上，說：

「我帶你走---」

「你放開我---我不跟你走---」

她想去找趙承郎，可蔡學君的背燙得她難受，本來虛弱的身子就更虛弱了。意識越來越薄弱，她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感受不到。

她好像死了，又好像還活著。

迷迷糊糊中，她看見了蘇沁人的臉，令人作嘔的臉，蘇沁人在笑，在炫耀她的勝利，終於殺了尹小蔥。

畫面一轉，落在蘇弄人身上。

蘇弄人很著急地在喊，具體在喊什麼，她聽不見。但看嘴型，好像是在喊她的名字。隨後天旋地轉，黑暗降臨后，光明又重啟。

是一個戰場，好多人在廝殺，看衣著打扮，是北蠻子和朝廷的軍隊打起來了。她勉強站起來，想去找蔡學君，想殺了那個禍害，但這個時候，蘇弄人忽然撲上來，抱住她，替她擋了一刀。

鮮紅滾燙的血液，濺在她的臉上，她隱約覺得，這不是夢！

「快---快跑---」蘇弄人含血喊道。

跑？為什麼要跑？

尹小蔥推開蘇弄人，抓起地上的大刀，反手斬落士兵的頭顱。又來了一位，還是同樣的結果。

蘇弄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已經看不清尹小蔥的輪廓。

等尹小蔥殺完了，盡興了，再回過頭來尋找蘇弄人，才發現她已含淚而逝，一句遺言都沒有交待，就這麼去了。

尹小蔥抱著蘇弄人，心痛到難以忍受，血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蘇弄人是無辜的，蘇弄人怎麼可能死？

蘇弄人不該死，她應該活得好好的！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蘇弄人---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來---是不是蔡學君綁架了你？對---蔡學君！蔡學君！」

她爬起來，翻過屍山，到處搜尋蔡學君的下落。

終於，在一座屍山的頂端，看見了筆直立著的蔡學君。他拄著長槍，目視前方，身上萬箭穿心，好似死不瞑目。

蔡學君死了？

穿著戰袍，死在戰場上！

這怎麼可能？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尹小蔥瘋一樣衝上屍山，拔出蔡學君心口的劍，心頭血瞬間噴涌而出，灼瞎了她的雙眼，導致一人一屍從屍山上滾落。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

痛，好痛，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