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有喜 04

「鬼差，死哪兒去了？鬼差——鬼差——」

尹小蔥執著起來，還真難打發。

寒煙四起，鬼差心不甘情不願地鑽出地面。

「又怎麼了，厲鬼姑娘？」鬼差不耐煩地問。

「那個蔡學君是什麼人，你知道嗎？」

「這個我得查一查。有好多蔡學君，你說的是哪個？」

「丞相府那個蔡學君啊。」尹小蔥說。

鬼差拿出小冊子，翻了又翻，說：

「恭喜你，遇到故人啦。說起來，要不是你自作孽，把自己給害死了，你們還是一對呢——」

「你說什麼，我跟他是一對，這怎麼可能——」

「行啦，別跟我嚷嚷了。姻緣線又不是我牽的——我看看啊——」鬼差又翻了翻，說，「哎喲，死的還真不知道。尹小童你這罪過可大了，人家是被你嚇死的——」

「開玩笑。我死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我怎麼嚇死他？」

「這上面寫了。因為你溺水身亡，他受到了刺激，心臟病發，送到醫院搶救無效，當場死亡。」

「不會吧。」

「鬼差可能犯錯，鬼冊不可能錯。」鬼差說，「你雖不是兇手，他卻因你而死。李小蔥，你現在受的這些罪，或許就是在還債呢。」

「少跟我來這一套。我問你他是轉世投胎呢，還是惡鬼附身？」

「當然是轉世投胎了。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那麼幸運，能附身在活人身上，陰陽相隔。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或許這是你的機緣。又或許——」

「行了，行了，別說了。你忙去吧，我有事再叫你。」

尹小蔥不想聽鬼差講大道理，大概就是一堆警告和囑咐的話，尹小蔥不是那種聽勸的人，她認定的事就絕不會回頭。

———

梨兒請來大夫替尹小蔥號脈，大夫說這幾天就要生，要尹小蔥多注意點。

百姓又來鬧事，尹小蔥認為，要想圖個清凈，得趕緊把蔡學君送走，於是暗中派梨兒出謀劃策，慫恿把蔡學君拉去東山火焚。

另一邊，他又讓金鳳凰召集了些人手，假扮成山匪劫囚。

「不出夫人所料，百姓懼怕山賊不敢追，蔡學君已經逃了，等風聲一過，金鳳凰就能回來了。」梨兒誇讚說。

「行了，別說了，小心隔牆有耳。傳出去了，會有麻煩的。你去，找個接生婆先來府上養著，以備不時之需。」

尹小蔥心想，等接生婆來，就回青州府去找趙承郞。

蘇弄人被她的想嚇得不輕，死活不肯放人，說：

「你休想逃。想讓我幫你生孩子，我才不幹呢。」

「蘇弄人，這麼說就不對了。什麼叫幫我生孩子，這身體是你的。孩子也是你的，怎麼能說是幫我生呢？你不是一直想回報我的大恩大德嗎？現在是時候了——」

「不行，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唯獨生孩子不行！」

「我什麼都不讓你做，就要你生孩子！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趙承郞需要我！」

「少來。你分明就是怕生孩子才故意找借口飄走的，我才不會放你走呢！」

「你——」尹小蔥頭疼，沒想到蘇弄人越來越聰明了，不好糊弄，就說，「我們不吵，我們好好談。我跟你說，生孩子一點也不可怕，真的——」

「鬼才信你呢。我娘就是為了想給我爹生個兒子，難產死的——」

「誒？」尹小蔥吃驚，道，「還有這回事，我之前怎麼沒聽說過？」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誰會閑著沒事，跟尹小蔥說這些。

「你不能走。你不能讓我承受這些。」蘇弄人說。

「我就去一會兒。我保證去去就回。我是厲鬼，我很快的。」

「不行！」蘇弄人說，「你要是想安安穩穩的生下這個孩子，你就不能走。尹小蔥，你不能在這個時候拋下我——」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不走還不行嗎？等孩子生完了，我再走——」

誰會想到，天不遂人願，就在臨盆前一天，傳來噩耗，青州府淪陷了，一支叛軍直逼盛京城。

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蘇老爺竟然跑來謝苗家裡，安慰尹小蔥。

「弄人吶，你怎麼來了也不知會爹一聲，你孩子埋怨爹爹嗎？」蘇老爺老淚縱橫，傷心地說道。

尹小蔥肚子疼，說：

「爹，你先回去，我現在沒功夫開解你——」

「孩子，你大娘她——」

「我說了我現在沒時間！」尹小猛地提高音調，喊道，「接生婆，快——快叫接生婆——」

———

禍不單行，蘇沁人也聞訊趕來，在謝苗家外邊破口大罵，什麼難聽撿什麼說。

因為那件事以後，蘇沁人成了涼城的笑話，沒有世家公子再來找她，她估計自己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這越想越陰鬱，越想越極端，才成了這副模樣。

「沁人吶，你就少說兩句吧，是你對不起她在先吶！」

「爹，你偏心，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以前你都是向著我的。就因為她找了個前程似錦的好郎君嗎？青州府淪陷了，趙承郞不知道死哪條陰溝里了，你還腆著老臉來巴結她——」

「住口！」

「我偏不住口，我就要說！」蘇沁人推開蘇老爺，繼續扯著嗓子罵道，「蘇弄人，還記得你娘是怎麼死的嗎？你會和她一個下場，你生不下來，你就是把命丟了，你也生不下來——」

「天吶，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養了你這樣的女兒——」

然而，尹小蔥根本就沒把蘇沁人的話放在心裡。

她現在只是一門心思，想把孩子弄出來。

「蘇弄人，你幫幫我，我快不行了——」尹小蔥氣喘吁吁地說。

「夫人，你在胡說什麼啊——」接生婆當然不明白。

沒多久，聽見蘇弄人在喊：

「尹小蔥，你別想逃，快回來，我撐不住了——」

而尹小蔥死活不願回去，那種被撕裂的感覺一點也不美好。

「加油，蘇弄人，你可以的，相信自己——」

「誰要你吶喊助威啊，我要你回來——」

「這事就得一鼓作氣，不能停——再加把勁，看到頭了——」

「尹小蔥，我恨你——」

「恨吧恨吧，化悲憤為力量！加油，使勁兒——」

「啊——」

——

屋外，謝苗問梨兒：

「尹小蔥是誰？」

「不知道，沒聽過這個人——」梨兒也奇怪，為什麼夫人不喊「趙承郞」，而是「尹小蔥」？

難道孩子不是趙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