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費爾的滅亡

「哇塞！」

等走在大街上，緩過神來的金貝忍不住驚嘆：「我剛剛看到的是你嗎？曾經那個嬌嬌弱弱、別人一欺負馬上哭鼻子的人，還是現在的你嗎？」

「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來欺負自己。」

金貝長出一口氣：「千金小姐到底是千金小姐。」

找了個網紅店，坐下來喝下午茶。金貝試戴那條鑽石項鏈：「怎麼樣，好看嗎？哎呦，真是一分價錢一分貨，貴价的東西戴起來，我整個人也不一樣了是不是？」自拍九張，修圖發朋友圈，接收了一波點贊后，放下手機對賀寧兮說：「你說我吧，真是走狗屎運，平白無故交了你這麼個朋友。雖然我嫁不進豪門，左右和豪門也攀上關係啦，剛才朋友圈給我點贊的人，三分鐘就突破了八十個。還有一大幫流口水回復的。」

賀寧兮輕笑一聲，端起咖啡杯。

金貝猶豫了片刻：「唉，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啊，其實從高中到現在，我和你，還有和獅子，都挺好的。本來吧，你們倆鬧得不開心。但是，現在到底你們已經成了姑嫂，你們的關係，真的不能回到從前了嗎？」

愛上春和天使熊獲得巨大成功，讓賀寧兮在原本的成就上，名氣更是一步登天。再要記恨宋詩筠，即便是賀寧兮，也覺得不太合適。

喝著咖啡，思索著，之後，賀寧兮放下咖啡杯：「只要她能保證從此不再給我下絆子，以前的事情，我都可以當成沒發生過。」

「好啊好啊，」金貝連聲答應，掏出手機，「那我現在打個電話叫她來，不介意吧？」

賀寧兮有點不高興，但還是點點頭：「你打吧。」

二十分鐘后，穿著一件白色荷葉邊露肩上衣配黑色緞面裹裙的宋詩筠翩然而來。

撲面而至的時尚感引得賀寧兮妒忌，金貝則驚嘆：「我去，踩到臭狗屎的你這個女人，狗屎運好炸了，這一身真的很美。」

宋詩筠眼睛一瞪：「你才是臭狗屎呢。」坐下來，臉一轉，笑嘻嘻對賀寧兮說：「祝賀你，時尚圈新貴，我聽說，高雅下一期會登你的專訪，專門剖析你對服飾的理解，同時展示你所開闢的獨特的美的世界。」

賀寧兮哼了一聲：「只是一個小單元而已。」頓了頓，特意補了一句，「撰稿人是我媽的學生，負責審稿的，也是我媽過去的親信。」

宋詩筠一愣。

金貝連忙說：「能登上雜誌，靠的就是本事。爹親娘親，混社會還得自己行嗎。寧兮，你真是好樣的。」

侍者把點心送上來。

賀寧兮先叉了一小塊芝士蛋糕：「怎麼樣啊，實在悶得無聊，我吸收你進美意，設計師你不就不要做了，進公關部，那兒也可以發揮你的才能。」

**味兒四溢，金貝也不知該怎麼接這番話。

宋詩筠強笑兩聲，吃了一小口黑森林蛋糕，捂著嘴巴又吐出來。

金貝忙問：「怎麼啦？唉，這是怎麼啦？」挺驚訝地問賀寧兮，「我沒怎麼亂點啊，黑森林她平時挺喜歡吃的，這家店這麼火，點心不可能過期。」好容易等到宋詩筠回來，她連忙追問，「沒事吧？剛才那是怎麼啦？」

宋詩筠連連擺手：「沒事沒事。」又一陣犯噁心，便打電話給桑琪，「我有點不舒服，犯噁心，給我約一下醫生。」咖啡也喝不了，等了約摸五分鐘，桑琪回信過來：已經約好了，隨時看診。她對金貝、賀寧兮說：「實在不好意思，這頓先算我的，下一次繼續補請。」

賀寧兮只當她事業觸礁，身體又落不好，表面寬容：「你快去吧。」等宋詩筠走了，冷笑：「就是愛矯情。」

金貝單純：「也是，可能嫁給你哥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日子過得太周到了，如今真的嬌嫩起來。」賠著笑容對賀寧兮說：「倒是你呀，一個千金大小姐，每天還要出去工作，真是夠模範，值得我學習。」

喝完下午茶，她們又逛了小半天，賀寧兮這才回家。剛到家，她就愣住了，負責給爸爸開車的張叔大包小包往下卸東西，有小桌子小碗，還有嫩顏色的小被子小毯子以及各種小衣服。

「這是要做什麼？我又不研究嬰童的衣服，幹嘛買這麼多嬰兒用的東西？」

許伊菲從屋子裡出來，把她拉到一邊：「別說啦，都不是給你的。」

「那爸買這些幹什麼？」

許伊菲往裡面一努嘴：「你嫂子，懷孕了。」

「啊？」賀寧兮顯然沒有聽懂。

許伊菲便又重複一遍：「你嫂子她，下午去看了醫生，醫生說她懷孕了。」看著傭人來回穿梭往家裡運東西，她不免被勾起回憶，「說起來，你爸爸還真是蠻喜歡小孩子的。我當年和他結婚，開始時他一直就那麼不冷不熱，直到知道我懷孕，也就是懷你哥那會兒，你爸立刻變了。當時也是這樣，大件小件兒往家裡運東西。一個月沒掙幾個錢，全花你哥身上了。」

賀寧兮越聽臉色越難看，一轉身，「噔噔噔」進屋去。

許伊菲連忙叫她：「寧兮、寧兮！」

賀天在公司接到的報喜電話，這會兒火燒屁股一樣趕回家。他後到，但是先賀寧兮一步衝進大起居室。宋詩筠正在喝夏嬸端來的燕窩湯，他連忙挨過來：「呂叔說得真的嗎？你真的懷孕了，我們要有孩子啦？」

宋詩筠幸福滿滿：「對呀。」

賀天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許伊菲攔住賀寧兮：「這關頭，你就別找她麻煩啦。你哥三十齣頭，才得一個孩子，可不寶貝得很呢，小心上去挨你哥教訓。」

賀寧兮回到自己房間，忍不住抱怨：「我就不服氣，她的命怎麼那麼好啊？長得好，學什麼都好，喜歡哥最後就能嫁給哥，現在又有了孩子，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哎呀，你也很好啊，對不對？你看看四周圍，有幾個人能有你這起跑線？爸爸基本就是你爺爺的內定繼承人，世界前五十位首富里，有一個位置就是他的啦，媽媽我也很不錯啊，時尚圈人脈絕對夠你用一輩子。倒是有件事啊，寧兮，我又得嘮叨你。」

賀寧兮知道她要說什麼。換在以前，她必定要搶白，但是今天與眾不同，她破天荒沒有吱聲。

許伊菲便按照思路說下去：「一個女人，不管你出身多好，你爸爸怎麼怎麼樣，你媽媽我怎麼怎麼樣，最後，都得看你找到的老公。你喜歡的那個韓振到底還是飛了，人家根本就不喜歡你，你該放手就放手吧。再考慮考慮你放棄過的那個——楚正哲！這傢伙，和你哥哥比，不遑多讓，還是得嫁給他，不然，你這輩子，肯定要被你嫂子壓得死死的啦。」

許伊菲離開之後，賀寧兮開始翻箱倒櫃，找了老半天，終於從一個很少打開的柜子里，找到一個手機。手機接通電源后，打開，點開相冊，全是她和楚正哲的合影。

從畢業那會兒接受楚正哲的追求開始，一點一滴，全部記錄在裡面，全是楚正哲對她無微不至的寵溺。

把手機握在手心，又放在胸口，賀寧兮開始後悔。

宋詩筠嫁給哥之後，哥對她的愛有眼睛的都看見了，賀寧兮很羨慕。

一直都很渴望韓振能夠給予類似的關愛，但回過頭來她才發現，其實，這樣的愛她一直擁有，只是親手丟了。

吃晚飯的時候，賀天全身心都放在宋詩筠身上：「這個喜不喜歡啦，不愛吃，我吃。我這個你喜歡，那給你。」宋詩筠吃完了，賀天攙著她站起來，呵護眼珠子一樣：「慢慢走、慢慢走。」呵護她上樓。

賀寧兮眼睛突然就紅了，擦了一下眼睛，又吸了吸鼻子。

賀聆風心細如髮：「怎麼啦，不開心？」

賀寧兮連忙搖頭：「沒有。」回到房間，又翻閱舊手機。第二天，她終於忍不住了，打通了那個從未主動去打的電話。

只響了一聲，電話就接通了：「喂！」

賀寧兮一陣狂喜：「小、小哲哥。」

「有事嗎？」楚正哲的語氣有點焦急。

賀寧兮被問住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沒、沒事。」電話里傳來什麼東西打擊在一起的聲音，接著，電話就斷了。

G市。

對於楚正哲而言，現在正是一個不平靜的時刻。

白天，市民廣場發生了大事，二十五名衣著普通的人突然揮刀，砍向來往民眾。巡邏特警迅速制止，當場抓獲五人。特警大隊旋即趕到。全城追捕，又抓獲其他十九人。

策劃這起動亂的人逃走了。

但是僅僅過了十五分，G市特警大隊長腰間的手機響了。

「茅以北被我抓了，在舊城倉庫。」

如此大案當天告破，民眾實在很振奮。

然而，舊城區狹窄曲折的街道上，還有一前一後兩個人影奔跑。前面的身材纖細，是個女的。後面的身材魁梧，是個男的。

這個男的，就是楚正哲。

他在追的那個人，則是沈安琪。

沈安琪靈活性十分好，每每快要被抓住，或往上、或往下、或往左、或往右，輕輕一折，楚正哲手便落了空。但是，長跑最終要看耐力，楚正哲一股氣沉丹田，可以連續好幾個小時高速奔跑。

沈安琪慢慢就不行了。

在攀一堵高牆時，楚正哲飛身一躥，高度遠遠超過沈安琪后，手臂一伸，便搭到沈安琪后肩。兩個人一同滾落在地，連翻好幾圈后，男上女下，楚正哲按住了沈安琪。

他的目光有些凌厲。偏巧賀寧兮的電話這時候打來，說了兩句，他那股怨氣便被對賀寧兮的關心替代。

沈安琪趁機反擊，接著腰身用力一挺，掙脫鉗制。

她沒跑出去多遠，二次被楚正哲抓住，押得不得不背靠在牆上。

「為什麼給我下纖紋蟲？你到底是哪一邊的，對費爾，對我，對沐繼偉，哪一個才是你真正的幕後老闆？」

沈安琪昂著臉，目光里射出誘惑的光。「啪！」楚正哲一掌，將她的臉扇得撇過去半邊。白皙的臉頰頓時紅起來一塊，沈安琪自嘲一笑。

楚正哲火氣這才散了一些。

他鬆開手：「你再跟著費爾，早晚都會死的。」

沈安琪撩了一下垂到臉前的散發：「所以，我必須加快我的節奏。」

「本次案件你有參與，我不可以放你走。」

「我會交出費爾的人頭。」

「此言當真？」

沈安琪盯著他的眼睛：「你現在用什麼身份問我這個問題呢？一個想著挽救迷途羔羊的聖父，還是因為喜歡、所以想拯救我的男人？」

楚正哲猶豫不答。

「淮南葯業被查封，亞威受到牽連，如今明銳又慘敗，神龍算是垮了。本來應該出頭挽救神龍一把的費爾，突然另外成立了HOME公司，私下裡資產滲入，打算重組神龍。我來這裡，正是因為大統領和費爾矛盾激化后的結果。」

「費爾到底還是懷疑你了。」

沈安琪點頭：「他要借你們的手，幹掉我。」

「那你剛才說，你可以殺了費爾，這又作何說？」

「纖紋蟲是我去文錫出任務時，漢克斯交給我帶回來的，這是高度機密，你不知道，費爾也不知道。」

楚正哲一聽就明白了：「你也給費爾下了這個？」

「長期注射藍天堂，會抑制腦細胞的活躍度。就算不想讓一個人變成戰士，不知不覺解決這個人，靠這個方法也非常不錯。」

財力總部大樓。

「地頭蛇」奉上命前來。蜘蛛人從上面侵入，漢克斯率眾地面強攻。

頑強抵抗的飛兒成員遭到沈安琪的偷襲。但是，一道寒光劈面而至，沈安琪被石貅持刀逼入牆角。

漢克斯得的手下舉槍對準石貅。

沈安琪急叫：「不要開槍！」她對石貅說：「我去文錫那次，就被大統領招安了，我不辯解，我只是個死士，沒有決定跟誰的權力，我只想活著。」

石貅的眼睛露出恨意。

「你也不想我死，對嗎？」

漢克斯一聽，拔出槍對準沈安琪的頭，對石貅說：「你要是執迷不悟，我這會兒就殺了她！」

石貅呼吸聲頓時粗重起來。好半天，他才收了刀。

沈安琪閉了閉眼睛，額頭的汗一顆顆滾下來，好像大顆黃豆。

於冥華和漢克斯同來，問沈安琪：「克萊士先生現在情況怎麼樣？」

沈安琪深深瞧了他一眼：「如大家所願。請跟我來吧。」

推開頂樓大套間的門，費爾背對著大家坐在椅子上。

於冥華看看沈安琪，又瞅瞅漢克斯，鼓足勇氣大步走過去，心裡不太高興，找了一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下來。

費爾目光發直。

這讓於冥華多了不少信心。

好像聊天似的，於冥華又試探了試探：「老兄，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不用這樣子冷淡吧。」

費爾長長嘆了口氣，目光往旁邊猶疑。

於冥華說：「你私自成立HOME公司，要侵吞神龍的資產，這代表什麼，你該很清楚？」

費爾根本不搭理他，只輕輕叫：「Alice——」

石貅一把抓住沈安琪的手。

但是，漢克斯卻示意沈安琪過去。

沈安琪沒辦法，走到費爾面前的。

費爾勾勾手指頭，她又靠近一些，接著把頭低下來。

「你早期待這一天到來，是不是？」

沈安琪背叛了他，現在又要殺他，到底心虛，咧咧嘴，沒有笑出來，眼眶反倒紅了。

費爾又說：「K國，安妮.朱麗斯，藍天堂。」

沈安琪先是不懂，念頭飛轉，突然懂了，臉色驀地一白。

費爾又說：「我知道我的結局，要麼死在大統領手上，要麼那個人會幹掉我。」

那個人？

漢克斯、於冥華等又是一頭霧水。

但是沈安琪明白。費爾嘴角緩緩上挑，她心生恐懼，最終還是沒有動彈。已經成為俎上魚肉的費爾倏地暴起，將一個注射器用力插入沈安琪的手臂。石貅的刀旋即到了，沈安琪剛叫了一聲：「不！」

縱橫江湖數十載的費爾.克萊士，人頭落地！

屍體隨即歪倒。

沈安琪伸手扶住，隨即又把費爾的頭撿過來。

石貅把注射器拔出來。漢克斯一把奪過。於冥華慌忙瞅一眼：「空的？」

沈安琪未作搭理，只哀哀哭泣。

漢克斯和於冥華對視聳肩，率人離開。沈安琪這才對石貅說：「還是辛苦你一下，把克萊士先生的頭縫回去，再找個好地方，把他焚化，然後妥善安葬吧。」

郁賢豐得到上面的命令，在明市的一家火葬場確認費爾已死的事實。

兩天後，楚正哲才獨自驅車，來到明市的公墓。

和沈安琪並肩而立，被墨鏡遮住真實眼神的他冷然道：「據說費爾臨死，到底都沒對你下殺手。他扎你一針，如果裝了葯，這會兒，你大約便不能好端端站在這裡了吧？」

「我跟他這段時間，確實做成過不少事情。如果不是情勢所逼，說是知遇之恩，我和他之間，還是有的，我本不該這樣對他。」

「所以，這次行動，你還是後悔了？」

沈安琪扭頭看他。

楚正哲把墨鏡摘下來。

沈安琪說：「還記得我媽嗎？明知道天河是一個九成能埋了她的坑，還是跳進來，她為的，其實只是搏一搏。我和她一樣，不管是大統領，還是費爾，都不是我全心全意想要效忠的對象。我和我媽媽一樣，我得脫離那個世界。」

「既然如此，任何一個組織的首領都不會再信任你，地頭蛇的漢克斯亦是如此。」

「那你呢？」

楚正哲不知道該怎麼說，瞅了她一眼，良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