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帝國主義的頭子
叮叮噹噹的下課鈴聲響過後,國立第一中學的校園門口頓時熱鬧起來。叭叭叭的汽車喇叭聲,人力黃包車的鈴鐺聲,喧鬧的說話聲響作一片。北京市國立一中有點貴族學校的意思,能進這裡讀書的學生,家裡的父母不是做官的,就是成功的商人。
從校園裡出來的學生,絕大多數上了前來接送的汽車或者人力車回去了。背著一個背包的沈力堯是最後一批從學校里出來的學生,沈力堯沒有像別的學生那樣四處張望尋找前來接送的車子,而是徑直出了校門后,沿著校園的圍牆獨自一個人慢慢的往回走。
嘎吱一下剎車聲驟然響起,驚的正在走路的沈力堯停了下來,扭頭一看是一輛黑色的北京——福特橋車,車窗搖了下來,露出一張嬌嫩艷麗的臉蛋。
「沈力堯,你去哪?我讓伺機送你。」
說話的是沈力堯的同桌唐靜,一個漂亮且乖巧的女孩子,據說家裡有唐紹儀的背景,在北京城裡買賣做的不小。
「謝謝,不用了,我家住的不遠,走幾步就到。」對於同學的善意,沈力堯顯得非常平靜的揮了揮手,婉言謝絕後報以一笑,繼續往前走。
又一輛汽車停在邊上,裡頭鑽出個油光的腦袋,一個很有小白臉氣質的男生露出腦袋來,不屑的看了看沈力堯的背影,來到黑色北京——福特跟前,沖唐靜一笑道:「怎麼了唐靜同學?又砰了個軟釘子?別理這個窮小子了,我家晚上開舞會,你現在正式邀請你來玩。」
「要你管啊!我對跳舞沒興趣!」唐靜似乎對這傢伙不感冒,哼了一聲道:「開車!」
轉過街角的沈力堯悄悄的貼著牆根回頭看了一眼,聽見這兩人的對話后,不由的嘴角一陣得意的笑了笑,臉上露出少年的羞紅,扭頭繼續往回走。
沈力堯的母親紫玉是一個嚴厲的人。特殊的出身使得紫玉對孩子地教育,顯得有點苛刻。按說紫玉不缺買輛汽車的錢,更別說三塊錢就能雇一輛黃包車每天接送。對此沈力堯一度也顯得非常的不滿。曾經向母親表示了質疑。
「你父親是總統不假,可你不是。別人怎麼教孩子我不管,我地孩子想得到什麼,必須自己去努力。再說你是中學生了,已經是大人了。」紫玉是這麼對沈力堯說。
沈力堯每天早晨上學,中午在學校吃飯,晚上才回家。從學校到家裡大約步行半個小時的路程,沈力堯路上沒有耽擱,和往常差不多的時候出現在總統官邸的後院小門前。
摸出鑰匙來打開門時。唐靜坐的那輛汽車又停在了沈力堯的跟前。沈力堯一陣苦笑,這女子居然跟蹤自己。
「哈哈,被我發現了吧?我說你怎麼進國立一中還走路上學呢。原來你父母在總統官邸里做下人啊!」唐靜得意的笑著,一副奸計得逞的表情。
沈力堯有點哭笑不得了,這丫頭的想象力還真豐富。不過母親是絕對不允許自己透露身份地,所以沈力堯順著唐靜的意思說:「是啊,現在你知道了,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
「我知道,我不會跟班上那些勢利眼說起這事來的。」唐靜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從車上下來,賊頭賊腦的往小門裡探頭望了望,沖沈力堯媚笑道:「總統官邸啊。真羨慕你能住在裡面,我還沒見過沈大總統地真人呢。我求你件事情!」
「什麼事情?」沈力堯露出警惕的表情,絲毫沒有被唐靜的媚笑所誘惑。
「看你緊張的,我就是想你帶我進去看一看而已。」唐靜有點失敗的感覺了。覺得沈力堯什麼都好,就是人太冷靜了。
「不行不行!你想害死我啊!這裡面不是誰都能進去的,規矩大了。」沈從雲的手搖的像轉輪似地,一點討價還價的餘地都沒有。
「真的不帶?」唐靜說著臉往沈力堯跟前湊了過來,一股淡淡的幽香不住地往鼻孔里鑽。沈力堯沒想到唐靜這麼大膽。這大街上的。司機還在車上看著呢,就敢做這麼放肆的舉動。要說。沈力堯這年紀,正是對女孩子好奇動心的時候。唐靜這般作態,鬧的沈力堯心裡一陣慌亂,結果是唐靜步步緊逼,沈力堯步步後退身子已經貼在牆面上了。沈力堯臉紅地像煮熟地蝦子,腦子裡一片混沌,差一點就點頭答應的時候,腦子裡想起了母親說過地一句話來。
「要想成就大事,就不能被女色所左右!」這句話對紫玉而言,無疑是有深刻體會的,當年的沈從雲要是輕易的被紫玉所誘惑了,結局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紫玉這麼教兒子,自然是拿有自己做了反面教材的嫌疑。
「不行!我今天答應了你,回頭我就慘了。」沈力堯一橫心,眼睛一瞪大聲說道。唐靜沒想到剛才還顯得有點慌亂的沈力堯,一瞬間就恢復了正常,不由的有點挫敗的感覺。
「不行就算了,稀罕么?下次我求我叔叔帶我進來。哼!」大小姐的脾氣上來了,唐靜憤憤的走回車子上,回頭沖著沈力堯示威般的揮舞著小拳頭道:「你等著,我一定會在到裡面去找你的。」
汽車開走了,沈從雲望著滾滾而去的黑煙,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推開小門進去。剛進門,門邊就閃出一個臉上帶著微笑的警衛,沖沈力堯笑了笑。
「少爺,要不要屬下去查一查這女孩子的背景?」
「算了,被老爺知道了,肯定不高興了。」沈力堯揮了揮手,奔著母親的房間里就過來了。
「中學畢業了,你有什麼想法?」紫玉對自己的孩子雖然顯得有點苛刻,私下裡面對沈力堯的時候,還是一個慈母。
沈力堯:「我想去報考中央陸軍學院。」
紫玉笑道:「哦?中央陸軍學院可不好考啊!要不要我去跟你父親說一下?」
沈力堯搖頭道:「不用了,我想憑自己的本事考進去。」
紫玉見沈力堯這麼說便沒有堅持,轉而詭異的笑了笑道:「剛才聽李子高說,你在後面口和一個女孩子親熱來著?誰家的姑娘?告訴母親。我派人上門提親去。話說你也不小了,該談親事了。」
沈力堯頓時滿頭是汗,腦袋搖的跟貨郎鼓似的連聲道:「別。就是一個普通同學,我們可什麼事情都沒有的。」說著沈力堯逃也似地溜出了母親的房間。
「自古不謀萬世者,不足某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某一域」
大清早起來,沈從雲正在院子里散步的時候,聽見一個猶顯稚嫩地聲音朗讀這段話的時候,不由的微微一怔。關於這句話,沈從雲印象最深刻的,是穿越前看的一部電視劇《漢武大帝》。這部電視劇的編劇。犯了一個歷史性的小常識錯誤。在電視劇中漢武帝在平定南方后,就說了上面那段台詞。沈從雲當時來了興趣,上網百度了一下,結果發現編劇鬧了笑話。明明是出自清朝陳澹然的《寤言二遷都建藩議》里的文字,怎麼從漢武帝地嘴巴里出來了?
順著聲音沈從雲慢慢的往裡走。轉過一座假山,抬眼看見面前的亭子上,沈力堯正背著手背誦。沈從雲越發的奇怪了,覺得自己的兒子還挺有意思啊,讀這樣地書。
實際上沈從雲對這段話,也是非常的佩服的,自打當政之後,也一直以上面的話為執政警句。站在歷史宏觀的高度去決斷這個國家的長遠發展策略。至於陳澹然,沈從雲雖然佩服他能說出這麼牛叉的話,但是依稀記得此君鋒芒太露,得罪的人很多。好像還是一個做學問地好手,所以沈從雲沒有去打攪這位歷史人物。
「這孩子,初中畢業了吧?」沈從雲嘀咕一聲,沒有去打攪沈力堯,悄悄的轉身走開。老爺。力堯已經畢業了。還惦記著報考中央陸軍學院呢。」紫玉悄然的從邊上閃了出來,沈從雲見了不由滿意的一笑道:「紫玉。孩子教地不錯,我聽說他上學都是走路去的,這一點大可不必吧?」
「老爺,管好您的國家大事吧,這家裡頭的小事情,您就別操心了。得空的話,多見見孩子,督促幾句就成。」
沈從雲聽紫玉這麼一說,不由地心裡暗暗地慚愧,作為一個父親自己多少顯得有點不稱職,整天忙的腳不沾地地,還真的沒多少時間和孩子們相處。
想起中學已經放假了,沈從雲不由的心念一動道:「畢業了?今天是什麼日子?陽曆什麼日子?」
「陽曆6月28日,怎麼了?」紫玉沒想到沈從雲問這個,沒覺得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來著。
沈從雲一拍腦門道:「哎呀,看我最近忙的,差點忘記大事情了。」
什麼大事情呢?紫玉見沈從雲急匆匆的出了院子,實在是想不出來。
沈從雲想到了什麼?諸位歷史達人一定已經猜到了,1914年6月28日,引發引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薩拉熱窩刺殺事件就在今天發生。
沈從雲急急忙忙的回到書房,可是一轉念又笑了起來,突然有點茫然失措的感覺。好像自己盼望了多年的事情,一旦發生了居然有點一時不知道現在該做點什麼了。仔細一想,事實這這些年一直在為歐洲的爆發做準備,該做的準備都做了,一時半會之間還真的想不出來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去做。這時候沈從雲心裡不由的一陣緊張,覺得這歷史已經被自己塗改的面目全非了,萬一薩拉熱窩刺殺事件不發生呢?或者刺殺失敗內?
「呵呵,我這麼激動做啥?」沈從雲自嘲的笑了笑,慢慢的坐在書桌前,拿起面前的一份文件,心道:「我還是耐心的等待吧,如果歷史真的給面子的話,該來的自然會來。」
打開手裡地文件,沈從雲讓自己平靜下來。這份文件是李耀國關於北京舊城改造的一份建議書。
上次沈從雲和李耀國談國是否扒了城牆的事情后,李耀國立著著手去請一些建築規劃方面地專家,多方實地考察。綜合了各方面的意見后,拿出了一份舊城改造的報告來。
這份報告提到城牆的時候,總的意思還是要保留北京城的古城牆,這是從一個文化傳承的角度去考慮的結果。李耀國請的專家們大多數地意見是可以考慮多開一些城門,舊有的城門也可以進行擴大的改建,但是不應該拆掉這個數百年歷史的城牆。假如真的要拆了城牆,後世難免為世人所詬病。
沈從雲看了一會報告后,覺得這事情還是不要獨斷專行地好,還是多聽一些意見。總之要秉承一條宗旨,在城市的改建過程中,近最大的可能性來保持北京城原本的文化特色。
在報告上寫了自己的意見后,沈從雲拿起另一份報告,這份報告就有點意思了。日本代表團已經來到北京。這事情是沈從雲指使下鬧出來的,首先是一些報紙大談日本大力發展海軍,搞出了一套日本威脅論。這兩年中日之間的關係還算平穩,中國海軍對日本海軍的總噸位優勢,一直保持在2比1地水平線上。
對於日本,英法美三國採取的是暗中支持的態度,目的是對崛起地中國進行牽制。由於三國的曖昧態度,沈從雲也不好把日本往死里逼。真的要和日本打起來,登陸作戰的話日本陸軍還是有相當的戰鬥力地。這時候去發動什麼滅日戰爭,明顯是不現實沒腦子地做法。
沈從雲對日本人採取的是壓縮空間地政策,朝鮮的仁川港、琉球島上都建有海軍基地。駐紮著兩支分艦隊,這樣以來日本海軍就被死死的壓縮在家門口晃悠。沒有制海權的日本,自然無法對中國大陸構成威脅。做了以上的準備工作后,沈從雲還不放心,考慮到一戰的爆發。沈從雲還是決定趁這個機會。給小日本添點堵。於是,外交部上個月就向日本發出了照會。提出中日之間就海軍的力量對比問題,進行一次談判。
之所以把時間選擇在這個時候,自然是沈從雲要趁著一戰的爆發,英法自顧不暇的機會,狠狠的打壓一下日本海軍的發展。
在沈從雲看來,資源貧乏的日本,沒有甲午戰爭的賠款,沒有了琉球、台灣,沒有了日俄戰爭在中國的利益,就等於是一個營養不良的產物。儘管日本人勒緊褲腰帶來發展,終究日本太小了,中國太大了,兩個國家的國力實在不成正比。所以,沈從雲要趁著這個拳頭大就是大爺的年代,給日本人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一拳打倒了還不算,還要踏上一萬隻腳。等到一戰結束了,好處都撈夠了,沈從雲覺得才是徹底解決日本問題的時候。
報告之中付了一份請柬,日本代表團團長當今首相大隈重信設宴,邀請總統大人賞光。
「大隈重信?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啊?好像二十一條就是他搞出來的吧?」想到這個,沈從雲不由的又笑了,自言自語的笑道:「呵呵!《二十一條》,太好了,老子也搞一個《二十一條》。答應不答應,談不談的下來,另當別論吧。沈從雲笑的很開心的時候,日本領事館內,日本談判代表團已經到達兩天了。作為團長的大隈重信,對這一次的談判的前景,因為有英法美三國的支持,多少還是有點底氣的。
設宴邀請沈從雲這只是一個禮節上的手段,之前中國外交部的接待宴會上,沒能看見沈從雲出席,從外交禮節上來說,日本首相相當於中國的總統了,所以日本人看來沈從雲顯得有點失禮,進而顯得有點憤憤然的意思。
可惜的是,沈從雲壓根就沒把日本首相當作對等的對象來接待,真要說日本天皇屈駕前來,沈從雲倒是可以見一下的。
本來沈從雲是不打算赴宴的,不過想到今天可能傳來的消息,沈從雲決定親自去看看,當大隈重信得知薩拉熱窩刺殺事件之後,臉上會是什麼樣精彩的表情。
很明顯,沈從雲在中日就海軍實力對比的談判事件上,實際上是挖了一個坑等日本人往裡面跳。當一戰的爆發已經不可避免的時候,就算明明知道這是一個埋人的坑,日本人也只能捏著鼻子往裡面跳了。至於英法兩國,還有心思為了日本和中國硬抗么?一個並不以軍事力量見長的美國,又能給於日本多少支持?1914年5月,德國參謀長小毛奇同奧匈帝國總參謀長赫特岑多夫會談,討論對塞爾維亞的戰爭計劃。6月12日,斐迪南到其科諾皮施特的城堡與德皇威廉二世舉行會談,為發動戰爭預先確定行動方針,他們都認為,俄國國內困難較大,無法插手巴爾幹戰爭。德皇建議奧匈利用這一有利形勢進攻塞爾維亞。威廉二世還明確向斐迪南保證,假如俄國插手奧塞衝突,德國將援助奧匈。在德國的大力支持下,奧匈決定在鄰近塞爾維亞邊境的波斯尼亞薩拉熱窩舉行大規模軍事演習。
演習的日子確定在6月28日,這個日子對於薩爾維亞人而言,實際上是一個恥辱的日子。1386年的6月28日,土耳其人征服了薩爾維亞。奧匈帝國選擇在這個時候進行軍事演習,自然是另有所指,演戲以薩爾維亞為假想敵。
6月28日清晨,一個叫「青年波斯尼亞」的地下組織,在薩拉熱窩斐迪南大公巡視的路徑上安排了7名殺手。總的來說這次刺殺事件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在這之前塞爾維亞政府已經通過外交途徑,通知了奧匈帝國方面,有人要行刺斐迪南。可惜斐迪南絲毫沒放在心上,即便是第一次此刻沒能得手后,也沒有採取迴避的做法,結果在去醫院的看望第一次刺殺中的傷者的道路上,因為司機出了錯,撞在了一個叫普林西波的19歲青年的槍口上。
斐迪南大公夫婦一命嗚呼,一戰的導火索點燃了。
白天過的很快,看看日頭有點西了,沈從雲顯得有點坐卧不安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聲,沈從雲的耳朵瞬間豎了起來。
「一戰對於世界人民而言,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更是一場帝國主義國家之間非正義的戰爭。」沈從雲想起了歷史課本上這些沒營養的評價時,不由的微微的笑了笑,摸了一把自己的鼻子后低聲自言自語道:「好像,我現在也是一個帝國主義國家的頭子啊。帝國主義,那就帝國主義吧,只要中國強大,老百姓能過上好一點的日子,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