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再不給點反應,我可能會被質疑在逼婚
溫沫在驚詫一瞬之後就明白了,老先生估計是想幫女兒和孫子說話來了。
「你不想見的話,我幫你拒了。」余博衍淡聲道。
剛才來電的是陸老先生的管家,余博衍在電話里沒給他明確的答覆,如果溫沫不想見,他就拒了。
聽到這話,溫沫沉默了半晌。
說起來,她跟陸老先生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被兩根線強行連在一起,一根是她親爹,老先生的女婿,一根是她親媽,老先生的兒媳。這麼算起來,老人家也算是她的長輩了。
她突然想到剛才在倉庫里蔣庭深的吼叫,這一瞬倒有點兒理解為人父母對子女的牽挂。兒女遇到事了,當父母的便是拼了命也是要護著孩子周全的吧。
唉,她又想嘆氣了。
算了,還是見吧。
見面安排在晚飯時間,這是陸老先生的意思,說是要請她和余博衍吃飯。
這倒挺有意思。
這件事本來跟余博衍無關,但陸宏遠卻是讓管家聯繫的余博衍,吃飯也特意邀請他。
溫沫不大明白。
「你認識陸老先生?」她問。
余博衍給予她否定的答案。
余博衍和陸宏遠確實互相不認識,但陸宏遠知道俞氏集團和俞明珠。
有句話說得好,看人要看那最低處,然而看人脈,卻得看那最高處。
溫沫這樣的普通人家在陸宏遠眼裡興許不足掛齒,但俞氏集團的份量就不一樣,這次余博衍能這麼迅速地趕到現場,背後自然是藉助了他的人脈資源。所以,他不敢小覷了這個後輩。
這個道理陸宏遠懂,余博衍也懂,但他並不打算讓溫沫去了解這些。她的世界很單純,他不想她介入到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中來。
抵達飯店時,陸宏遠的管家立刻就出來把人迎了。
「在二樓雅間,老先生已經到了,正等著二位。」管家臉上帶著笑,話說得溫和熨帖,舉手投足間又不乏大戶人家管家的范兒。
余博衍淡淡頷首,虛扶著女朋友的腰往樓上走去。
管家先走上前推開了門,做了個邀請入內的動作。
溫沫在余博衍身側,剛走進雅間,就看見圓桌后坐著一位銀髮老人,他身著藏青色唐裝,頭髮雖花白,精神看著倒是挺好,尤其是那雙眼睛,溫和中又帶著令人心驚的威嚴,身上有居高位者的氣勢。
見二人進來,陸宏遠緩緩起身,臉上掛上了溫和的笑,朝二人擺了下手:「坐。」
態度既有長輩的溫和,又不自覺地帶著迫人的氣場。
「想吃什麼,先點菜吧。」陸宏遠抬手叫來管家。
「陸老先生,您有話不妨直說吧。」溫沫猶豫了下,還是決定直接開口。
陸宏遠抬起的手還沒落下,聽到這話,手在空中僵了僵,只是一瞬,他又恢復了溫和的面容,很自然地收回了手。
倏爾,他深深嘆了口氣。
「家門不幸啊!」
這是準備直接談陸嫻雅和陸雲城的事情了。
「說起來,你也算是我的孫女。那爺爺就不跟你見外了。」陸宏遠一句孫女和爺爺,瞬間就將兩人的關係拉近了一大步。
溫沫的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之前來了個便宜爹,現在又來了個便宜爺爺。
「嫻雅和雲城這兩個混賬東西太不像話了,怎麼能做出那種事情,好在沒傷著你,否則,我定饒不了這兩個混賬!」陸宏遠恨鐵不成鋼,一副氣憤不已的模樣。
溫沫咂摸了下他這話,聽起來這個便宜爺爺不像是真的在罵自己的女兒和孫兒,倒像是在說,我的女兒和孫子雖然做了混賬事,但你也沒出什麼事。
這老頭說是來為女兒和孫子的事和溫沫談,溫沫以為他是要替他們道歉,但她聽他這話,倒覺得他是想要自己別計較。
果然——
「小沫,爺爺在想,我們畢竟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難免有鬧矛盾的時候,但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互相體諒,這個家才能更好。爺爺知道你受了苦,所以爺爺想著要補償你。陸氏集團的股份,雲城和瑤瑤都有,你也應該有一份。這裡是股權轉讓書,也是爺爺的一份心意,希望你能收下。」陸宏遠謂嘆。
股權轉讓書?溫沫看到那份文件的抬頭時覺得有點好笑,怎麼誰都想轉股份給她,當她是投行來收購公司的么?
坐在溫沫身側的余博衍也覺得好笑,陸氏集團正面臨惡意收購,陸宏遠還拿出這麼份隨時就會失效的股權轉讓書來忽悠溫沫。
「我不想要什麼股份,您收回去吧。」溫沫搖了搖頭,直接拒絕。
她轉頭看余博衍,見他的臉色也不大好,似乎對陸宏遠的做法頗有意見。
「那個,您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就先回去了。」溫沫很客氣地說,朝露宏遠微微頷首,然後握著男朋友的手就想起身。
兩個人剛站起來想往外走,陸宏遠突然大聲叫住了他們。
「等等!」
溫沫轉頭看了他一眼,陸宏遠此刻現在已經儼然沒有方才的威嚴從容,取而代之的是焦灼和挫敗。
溫沫抿了抿唇,抬頭看向余博衍,用眼神向他示意——那我們再聽聽他說什麼?
余博衍蹙了下眉,而後才輕輕點了下頭。
二人去而復返,在餐桌旁坐下。
這次余博衍開口了。
「陸老先生,這件事本是陸家的事情,我不該插手,但事情涉及到我的未婚妻,我不得不管。如果您是打算拿東西來彌補您女兒和孫子犯下的錯過,那您可能得失望了。如果您還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我不想浪費我們雙方的時間。」
他這話說得剋制又直接,言下之意就是,你的東西我們看不上,你要是還打算說些沒用的,那就不用多廢話了。
陸宏遠長到這歲數估計很少被小輩用這種話懟,他一時竟啞口無言,微微張著嘴,半晌,才深深地嘆了口氣。
坐在余博衍旁邊的溫沫則是瞪大了眼睛,怎麼她就成了他未婚妻了?剛才余博衍在車上說了那句話就算求婚了?
她朝他擠眉弄眼,眼神里分明是不滿和傲嬌——誰是你未婚妻了!
余博衍轉頭看到她的眼神,清冷眉目不自覺地帶了點笑意,放在餐桌下的手捏了捏她柔軟的手掌,有點哄人的意思。
一旁的陸宏遠沒留意到這對小情侶的你來我往,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玻璃窗上,眼神深遠,似乎想起了什麼舊事。
半晌,他終於幽幽地開口。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溫沫聽到他的聲音,沒顧得上跟男朋友去計較未婚妻的事情,眸光看向了陸宏遠。
「當年,我中年得女,對這個唯一的女兒視若珍寶,竭盡所能地給她最好的,滿足她所有的心愿。在她二十歲那年,她第一次見到蔣庭深,就喜歡上了他。可是那時候蔣庭深有女朋友,似乎還打算跟那個女孩子結婚。嫻雅很傷心,那段時間她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當時蔣庭深的父親負責我們集團一個樓盤的開發,樓盤開發完,他來找我們要款項。我當時見嫻雅為了他兒子那麼傷心,就存心不想讓他家好過。我故意讓人卡了那筆款項,誰知道竟然會發生後面的事情。」
說到這裡,他又嘆了口氣,神情很是懊惱和悔恨。
「蔣的公司拿不到貸款,欠了很多工人的工資,工人整天去他公司還有家裡堵他,蔣到處奔波借錢。估計是疲勞駕駛,他在借錢的路上出了嚴重的車禍,昏迷不醒,後面,他公司內部也發生了內鬥,蔣庭深出來支撐公司和家庭。嫻雅知道之後,就來求我幫蔣庭深,當時她還不知道款項的事情,而我也出於愧疚,一直沒告訴她。」
「我答應嫻雅幫蔣庭深,但那時,我突然在想,何不就趁這個機會,向蔣庭深提出聯姻的要求。聯姻的事情是我私底下找蔣庭深談的,嫻雅並不知情,她是那麼驕傲的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婚姻竟參雜著交易,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幸福了。」
聽到這裡,溫沫真的很無語。
既然知道如果被女兒知道她的婚姻是有附加條件的是不會幸福的,那怎麼就沒想過女兒可能會有知道的那一天呢?
「我知道你們定然會嘲笑我自作孽,可是作為一個父親,我只希望我的女兒幸福。只是,我後來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嫻雅和蔣庭深婚後並不幸福,蔣庭深鬱鬱寡歡,嫻雅的脾氣更是一日比一日壞,小澤總往外面跑,可能也是不喜歡家裡的氛圍吧。」
「當年我並不知道你母親是蔣庭深的女朋友,更不知道她當時還懷孕了。要是知道,我……」說到這裡,陸宏遠無比悔恨地嘆了口氣,「說再多也沒用,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是我對不起蔣庭深一家,也對不起你母親和你,都是我的錯。嫻雅犯了錯,是我這個當父親的過錯,我教女無方,還有雲城,公司出現問題,他竟動了歪念頭,沉不住氣的東西!」
「小沫,爺爺想請求你,能不能不要起訴他們倆,要是進了監.獄,他們倆這一輩子就算完了……」
陸宏遠一時說得激動,捂著胸口咳嗽了起來。
溫沫忙倒了杯水遞給他。
放下水壺,溫沫抬頭看余博衍,以眼神問他——要不就這樣算了?
余博衍眉眼淡淡,面無表情。
溫沫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她看著陸宏遠,覺得這個老人好像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迅速地蒼老了,剛才還是很從容威嚴的模樣,現在卻顯得老態龍鍾。
她微微張嘴,剛想說話。
余博衍突然搶在她前面開口了。
「這件事我未婚妻還需要再考慮,等考慮清楚,再給您一個答覆。」
陸宏遠喝了大半杯水,總算不咳了,他深深地看了余博衍一眼,半晌,才緩緩開口:「好,」他頓了下,又說,「你不愧是老俞的外孫,你不接手俞氏真是可惜了。」
從飯店出來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陸老先生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呀?」溫沫不明白,「你們家是開私人醫院的嗎,為什麼他說你不去繼承余氏真是可惜了?」
余博衍怔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私人醫院是什麼意思。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她以為陸宏遠說的接手俞氏是接手醫院。
「私人醫院,你太看得起我家了,女朋友,」余博衍忍著笑,他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我媽是賣魚的,所以店名就叫俞氏。」
「你媽媽會殺魚嗎?」她很好奇地問。
余博衍覺得她的關注點好像有點奇怪:「……會吧。」
「哇,那你媽媽好厲害!以後我要跟她學殺魚。」
她就不會殺魚,每次買魚都得讓老闆殺好。
余博衍的唇角抽了抽,他剛才就是一時興起,把自個兒的老媽給坑了,沒想到還戳到女朋友的點上了。
他含糊地嗯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麼,唇角彎了彎,嗓音低沉醇厚,帶著笑意:「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進我家家門了,嗯?」
溫沫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那句話帶了歧義,她嗔怪地瞪他:「你想得美!」
余博衍將女朋友摟在懷裡,拿著下巴輕輕蹭她的發心,嗓音低沉:「嗯,我確實一直在想,還挺美的。我不僅想你給我做魚,還想你喂我吃飯,幫我洗澡,給我生孩子……」
溫沫一開始還認真聽著,後面聽他越說越離譜,耳尖忍不住泛了紅。
兩人還在路邊,路邊人來人往的,她忙抬手捂住他的嘴,狠狠地瞪他一眼:「閉嘴!」
余博衍握住她的手,親了下她柔軟的掌心,笑得溫柔又深情。
溫沫被他那樣看著,沒一會就綳不住臉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個,還是不起訴他們倆了吧?」溫沫終究還是狠不下心。
「嗯,」提到這事,余博衍的眸色淡了下來,「但是,他們不能再出現在國內。」
溫沫:「嗯?」
余博衍:「這是底線。」
人性深不可測,誰也無法說得准以後他們還會做出什麼事。余博衍對他們沒有感情,他們坐不坐.牢他並不關心,他只關心溫沫的安全。讓陸嫻雅和陸雲城離開這個國家,是余博衍的底線。
溫沫瞭然,沉默了下,輕輕嘆了口氣。
明天還有演出,溫沫還得回去跟團隊確認最後的演出細節。
溫沫:「明天……」
她剛先開口問他明天演出他會不會來看,沒想到余博衍也同時開口。
「我明天有點事,可能不能陪你了。」
溫沫哦了一聲,有點失望。
余博衍:「你剛才想說什麼?」
溫沫搖了搖頭:「沒事了。」
……
徐城歌劇院。
溫沫和孫妮以及一干舞者正在後台等待,準備上場。
孫妮一直心神不寧,她屢屢看向溫沫,又很快把目光移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話和我說嗎?」溫沫早就察覺到她的眼神。
孫妮抿著唇,手攥得很緊,緊到指節都泛了白。
她猛然抬頭看向她,深吸口氣:「溫沫,對不起!你的行蹤是我透露給陸雲城的,他讓我帶一個人進來,說只要我幫他辦了這件事,他就給了二十萬,我爸他……」
說著,她的眼淚忍不住開始掉落。
孫妮父親還住在ICU,每天需要將近一萬塊錢花費,她已經快支付不起了。
溫沫沉默地看了她好一會,才淡淡開口:「我知道,」她頓了下,又說,「你發現我被陸雲城的人綁了,然後偷偷跟上去了吧,然後你打了電話給寧老師,寧老師又通知了我男朋友,他們才能那麼快找到地點。」
孫妮不敢抬頭看她,只是邊流淚邊點頭。
「聽老師說這次巡演結束后你打算離開舞蹈團?」溫沫問。
孫妮嗯了一聲。
「嗯,既然你還在這裡,那就先專註眼前的工作吧。」她嗓音淡淡。
孫妮是陸雲城的一顆棋子,她固然有她的苦衷,她傷害了溫沫這是事實,但沒有她,也許溫沫現在也無法完好地站在這裡了。
算是功過相抵吧,溫沫可以原諒她,但並不想以後還和她一起共事。既然她自己提出要離開,那也好,這樣對彼此都好。
孫妮以為溫沫會罵她怪她,沒想到溫沫就這麼淡淡的一語帶過。
開場音樂接近尾聲,工作人員示意溫沫她們準備上場。
舞蹈音樂響起,每個舞者都昂揚著優美的脖頸,踩著輕盈的腳步出場。
上了場,她們每個人都不再只是自己,而是一個舞者,還有團隊的隊員。
舞檯燈光美輪美奐,舞蹈音樂令人陶醉,演員配合默契,演出過程高.潮迭起,掌聲連綿不斷。
謝了幕,演員們本就應該下場了,主持人突然叫住了溫沫,讓她稍等,有一位先生要上台送禮物。
溫沫轉頭看著台下,余博衍身穿一身剪裁合宜的黑色西裝,內搭白色襯衫,西褲筆直平整,襯出他一雙修長的腿。他捧著一束鮮花,邁著沉穩的步伐,踩著台階向她緩緩走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穿西裝。之前她以為他穿白襯衫已經很帥了,原來他穿西裝更帥!
他一直凝視著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燈光打在溫沫身上,明晃晃的,她突然有些目眩神迷。
他終於走到她面前,把手上嬌艷的香檳玫瑰遞給她,低聲開口:「你的舞蹈很美。」
大庭廣眾之下被獻花和誇讚,她有點害羞,接過花,甜甜地朝他笑了笑:「謝謝。」
她以為他獻完花就準備走了,沒想到他還站著。
突然,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東西,是一個深藍色的絨布盒子。
看見那個小盒子,溫沫心頭重重一跳,她好像明白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心臟開始狂跳起來。
余博衍打開絨布盒子,沉邃眉目深深遞凝視著她,眼神深情又溫柔:「溫沫,嫁給我好嗎?」
溫沫看著那個小小的圓圈,心臟都快跳了出來。
余博衍竟然選擇在這種場合求婚!
溫沫微微張著嘴,大腦成了一鍋漿糊。
她還沒開口,底下的觀眾已經開始起鬨——嫁給他!嫁給他!
觀眾老爺們看來都是偶像劇看多了,要是女生不願意怎麼辦?
溫沫覺得觀眾的反應還挺好笑,她被起鬨得有點害羞,忍不住瞪了那個「罪魁禍首」一眼。
余博衍眉峰微挑,似乎在說,不是你說我求婚沒誠意嗎,現在夠誠意了吧。
溫沫咬了咬下唇,現在確實是夠誠意了,只是誠意過頭了呀喂!
「女朋友,你再不給點反應,我可能會被質疑在逼婚。」余博衍看溫沫還在發懵,忍不住低聲提醒她。
溫沫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點了下頭。
余博衍立刻從善如流地取出戒指,握住她柔軟的手指,幫她戴上戒指。
「親一個!親一個!」又是起鬨的觀眾。
這是吃瓜群眾最喜聞樂見的場景了。
余博衍自然沒有異議,俯身側了下臉,吻了下未婚妻的臉頰。
觀眾老爺們顯然不太滿意,還在起鬨。
余博衍朝台下微微頷首,牽著未婚妻走向後台。
「我爸媽和雯雯在台下,他們在等著見你。」余博衍說。
「啊?」溫沫瞪大了眼睛,「他們剛才也在台下?」
余博衍點了下頭。
溫沫:「你媽媽今天不用賣魚?」
余博衍:「……」
未婚妻,你的關注點為什麼總是那麼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