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番外 張妙安3

天快明的時候，皇上醒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因為醉酒的原因，他的眼睛還有些發紅。看見我時，他愣了一下，眼神是疑惑的，不過，很快，皇上便從我身上的嫁衣猜出了我的身份。

「張..」他坐起身子，微微蹙著眉頭，眼神中流露著睥睨萬物的傲氣。

「臣妾張妙安。」我俯身下跪行禮，心裡卻覺得有些可笑。我的夫君，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嗯。」他點點頭，起身下榻，未再看我一眼，便起身出門，絲毫沒有對昨天的行徑有過一句解釋。

解釋？這個詞用在天子身上似乎不太適合。

皇上走後，我才算徹底放鬆下來，宮婢扶著我洗漱換裝，珠翠滿頭的華貴皇冠從頭上卸下來的那一刻，我沒有一點留戀，只是伺候的宮婢有些替我抱不平。

她叫阿吳，年紀略大，快三十歲，一看便是宮中的老人，所以神情中有些哀嘆，嘴上卻什麼也不敢說。

誰敢說什麼呢？那是皇上，做什麼都對的皇上。

一夜未睡，卻不能休息。

按禮，第二天，我應該接受後宮妃子以及公主和皇子的朝拜。

宮婢給我換上層層疊疊的華服，上面綉著象徵著皇后尊貴身份的凰，宮裡師傅的手藝自然是極好的，那隻凰落在樹上引吭高歌，好像下一刻便會從衣服上飛出來一般。

真好看，我心想，雖在府內也錦衣玉食，卻哪裡能和宮裡的相提並論。

真好看，我又在心裡讚歎了一句，頓了頓，心裡又默默嘆息道，真孤獨。

坐在朝安殿中，先是幾個妃子上前朝拜，行大禮。

說實在，第一次被人行這樣的大禮，我心裡是有些忐忑的。

可是，我知道，我臉上不能露出任何慌亂的表情，那樣只會失了皇后的鳳儀。

我保持著鎮定，請那幾個妃子起來，然後便按照祖制，說些訓誡的話，最後送上我的賞物。

「謝皇後娘娘賞，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那幾個妃子接了賞品，又行大禮叩謝，才緩緩起身後退幾步出殿。

其實，那是幾個很年輕的女子，可不知為何，我在她們臉上卻都讀到了一絲蒼涼。

我自然知道原因，沒有愛滋潤的女子，哪裡能開出嬌嫩的花呢？

她們也不過是當年大臣們頻頻上書，說後宮遲遲無人，皇上拗不過，才選了幾個合適的女子入宮。

皇上是為了搪塞大臣，可是，卻斷送了這些女子的一生。

如今，這後宮又多了一個可憐的人，就是我。

小皇子和小公主隨之進來，像是在這沉悶的殿里忽然投進一抹陽光。

孩子稚嫩的臉龐，一直都是不諳世事的標誌。

只不過，這兩個孩子卻似乎不是這樣。

「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千歲。」那兩個孩子微微彎腰，並未跪下。

這樣自然是不合規矩的，按禮制說，他們今日應改口喚我一聲母后，第一次見面更要行三跪九叩大禮，方顯對皇后的尊敬。

可是，他們只是隨便請了個安后，便站在那裡，似乎是在等著我如何應變。

小皇子和小公主十分受寵，尤其，是小公主...她嘟著嘴，有些好奇的打量著我，袖子里的手卻被旁邊的小皇子拽了拽。

小皇子似乎叫拓跋元，神情中的冷漠和他的父皇頗有幾分相似，他拉著公主的手，嘴角似笑非笑：「皇後娘娘，夫子還在等著我們，便不多打擾皇後娘娘了。」他刻意把『皇後娘娘』四個字咬得格外清晰，不知是故意挑釁還是在故意奚落。

「好，去吧。」我臉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直到他們消失，旁邊的阿吳才忍不住：「娘娘，您別太生氣，皇子和公主自小被皇上慣壞了，所以..」

「沒關係。」我口氣十分平靜，一來不會與小孩子計較，二來，更沒有資格去計較。那是皇上的兩個心肝寶貝，哪裡是我能計較的？只是，我心裡難免有些好奇，皇上如此寵愛他們，究竟是因為護犢情深，還是因為，他們的母親呢？

那個五更，哪怕是離開皇宮多年，卻還是留下了許多她的痕迹。不管是兩個孩子還是皇上對她的牽絆，若想在宮裡平平安安，我自然應該早早明白，她的一切，都是我不能觸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