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番外張妙安15
回寢宮的路上，我讓阿吳先走了。
獨自走在路上，我一直在猜測自己究竟哪句話說的不合時宜，惹得皇上生了氣，想來想去，卻還是尋不到原因。
都說伴君如伴虎，今日，我竟對這話也有了些體會。
「皇後娘娘！」後面忽然傳來呼喚聲，我回頭一看，竟然是華妃。
她走來，沖著我盈盈行了個禮：「多謝娘娘今日提點臣妾，給了臣妾在皇上面前表現的機會。」
原來是為了此事，我並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後將華妃扶起：「身為一宮之後，這是我應該做的。」
華妃點點頭，在我身後跟著：「只是，依臣妾來看，皇上今日似乎並不開心。」
華妃的話正好說中我的心思，我頓了一下，才道：「皇上國事繁忙，心情不能開懷，也是正常的。」
這樣的話，我自己都覺得有些虛假。
華妃在我身後苦笑了一下：「怕不是國事令皇上煩憂吧。」口氣帶著一抹蒼涼。
我停下腳步，看向華妃，她入宮雖比我早，年紀卻和我一樣，都是二十二歲。
二十二歲的女子，說話的口氣卻像是蒼老的婦人。
誰知，華妃竟又開口道：「娘娘，說出來您可能不信，臣妾入宮這幾年，皇上從未寵幸過臣妾。不光是臣妾，就是別的妃子，皇上，呵，若不是今晚的宴會，皇上怕連我們這些妃子什麼樣子都忘了。」
華妃的話如個驚雷，我知皇上不愛來後宮，可是，卻不知道皇上竟從來沒有碰過她們。
我想勸慰一下華妃，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我該如何去勸慰她呢？身為皇后，皇上卻很少理會我，我又有什麼底氣去安慰別的妃子呢？
良久，我才幽幽開口：「若下輩子，便做個平民女子，雖享不了榮華富貴，最起碼，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娘娘..」華妃顯然沒想到我竟然能說出這樣喪氣的話，目光驚訝又帶著一抹同情：「我一直以為皇上待娘娘和我們是不同的，娘娘又何出這樣的傷感之詞呢？」
我笑了笑，轉身走了，只是留給華妃一個背影。
若真的有下輩子，我寧願自己生在貧困之家，最起碼能有一雙疼愛我的爹娘，能尋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也好過坐在這華貴又冰冷的寶座上，寂寥一人。
我回到寢宮的時候，看見裡面燃著燈火，只以為是阿吳在等我，所以並未在意，但推開門后，我卻看見那個清冷的身影。
皇上坐在我的書桌前，正在翻閱我平素無聊拿來解悶的書籍，聽見開門聲，也並未抬頭，只是嘴裡道：「怎麼才回來？」
我看了屋內，並不見阿吳，只好走進屋內，微微行禮后道：「臣妾在路上碰見了華妃娘娘，便多聊了幾句。」
皇上放下手中的書，目光掃過來，犀利如剛剛宴會上一般：「你倒真是做足了皇后的本分。」這話說的有些譏諷，我一時不知該怎麼回，只好站在原地不動。
「對了，你今日和我在宴會上說讓朕再覓佳人是什麼意思？」皇上突然提了這麼一句。
我斟酌了下用詞：「臣妾，臣妾只是想為皇上解憂。」
「呵，那好啊，那你倒是說說朕喜歡什麼樣的。」皇上走過來，停在我面前，身上的氣勢令我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
我知道皇上此刻心情，卻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好，更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撫他。
想了想，我才道：「應該是，應該是如五更姑娘那樣的吧。」我以為，提起五更姑娘，或許皇上心情會好些。
可是，皇上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凌冽起來，灼灼的看著我，好像下一刻便要刺透我一般。
我一愣，隨即明白自己剛才不該提五更，那是皇上心中的痛，永遠的痛。
忽然，皇上一步上前，將我的下巴捏起：「告訴我，我對你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我被皇上箍住，無法動彈，甚至還能隱隱聞見皇上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我努力使自己平靜，看向皇上：「皇上，皇上是一國之君，是整個國家的主宰。」
捏在下巴上的力度更重：「僅此而已？」
我努力的搜尋著，還有什麼，終歸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只好無奈的看著皇上。
他的眼眸那樣幽暗，隱藏著怒火，雖然我並不知道那簇火焰究竟為何燃起？
忽然，皇上低下頭，當兩片嘴唇相碰的時候，我只以為是我的錯覺。入宮近一年，這是我和皇上第一次親密行為。
我愣了，下意識的想避開，可是皇上只是緊緊箍住我，攬在腰間的手那般用力，兩具身體親密貼合在一起。
皇上的態度是那樣強勢，一如他在朝堂的霸氣。可是，我不是他的臣子，在這一刻，我甚至已不是他的皇后，只是一個受到驚嚇的女人。
終於，我奮力一推，雖未推開，可是指甲卻在皇上脖頸上劃出一道傷痕，滲著血珠，那般刺眼。
我一下子愣了，驚嚇變成驚懼，連忙跪下：「臣妾該死，臣妾該死。」若真惹怒了皇上，我牽連的何止是自己...
皇上呼吸還有些急促，他站在那裡，高高在上的看著我，只是目光中有些疑惑，似乎自己也想不通某些問題。
「起來吧。」良久，他才輕聲道。
我惶恐不安的站起，雖未抬頭，卻覺得皇上的目光在幽幽的打量著我：「對不起。」他忽然開口道。
我詫異，九五之尊居然也會道歉？
可是，緊接著，皇上說的一句話更令我驚訝：「我，我也不知剛剛為何會那樣對你...」他皺著眉，靜靜的看著我，然後忽然起身離開。
待皇上走後，我忽然覺得自己全身力氣像被抽走一般，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皇上說，他也不知剛剛為何會那樣是什麼意思？在我認知里，親吻是只有兩個深愛的人才能做的事，可對於皇上來說，也許只是個調情的手段。
可是，剛剛他眼中的迷茫和震驚，我確信並不是假的，難道...在皇上心裡，也曾有絲我的身影？
我被自己這個想法震驚到了，隨即嘲笑自己痴心妄想。他那麼喜歡五更，又怎麼會容下別的女人呢？
就在這時，阿吳忽然進來，看我衣衫凌亂，嘴邊湧起一抹笑意，又帶有一絲嗔怪：「娘娘以後要溫柔些，剛剛皇上走的時候，奴婢瞧見皇上脖子上那道傷痕，哎，有些過了。」
損害龍體，是大罪，可恐怕別人只當做是我們夫妻之間的閨房之樂而已。
我大囧，想和阿吳解釋，阿吳卻捂著嘴又退了出去。
不過，好在，接下來的幾天，我並未再見到皇上，倒有些慶幸，想來兩人再見面也只會覺得尷尬而已。
可是，慶幸的同時，我心底又有絲隱隱的失落，我摸不透那麼失落是什麼，只是覺得這樣的感覺不對。可是，靜下心來，卻又願意讓自己沉浸在那抹失落中。
我甚至覺得，我自己是得病了。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七日後，五更來了。
因為快到年下，五更將小公主和太子送回來了，隨同而來的還有樓三金。
按理說，我身為皇后，理應接待，可是他們此次來是微服而來，只是作為皇上的知己好友，我若出現，便有些不妥。
不過，我倒是很想公主和太子，雖然，他們兩個並不是十分喜歡我，可是，我卻莫名對他們有些親近之感。
我想，也許是他們身上那抹天真和歡樂，是我童年所丟失的東西吧。
我站在理事殿外，想著能不能偷偷看一眼公主和太子，卻不得，只是聽裡面傳出陣陣的歡聲笑語，間或還有皇上和樓三金冷言譏諷的語言，雖犀利，卻並冷漠。
我實在有些搞不懂皇上的心意，按理說他應該和樓三金不共戴天才是，可是兩人之間卻有種莫名的情意。可是，皇上在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時，心裡真的能夠不介意嗎？
「皇後娘娘！」正待我想離開的時候，忽然從理事殿內走出來一個身影，正是五更。
她看見我，臉上揚起淡淡的微笑，我心裡卻是複雜萬分。
她是皇上深愛的女人，她是皇上深愛的女人。看見她時，我腦海里第一閃現的便是這個念頭。
「五更姑娘。」我輕點了下頭。
「娘娘，晚上皇上設宴，你來嗎？」她靜靜的看著我，並不出色的美貌，不知卻為何讓人覺得那般舒服。
「這..我..」我本想拒絕，皇上未開口，我哪裡能去呢，更何況，想到要和皇上在一起，我便渾身不自在，想來皇上見我也是如此吧。
誰知，似乎看出我想拒絕，五更姑娘直接道：「皇後娘娘來吧，人多熱鬧些，您若不來，我晚上可要親自請您的。」說完，她沖我和善的笑了笑，便離開了。
我微微嘆口氣，知道晚上這頓宴會是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