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臉疼

趙星塵和柳瑩兒四目相對，胖男人看在眼裡，他的心頭燃起了熊熊妒火。

在趙星塵的面前，胖男人就是個矮冬瓜。

「大學同學，他糾纏了我四年，我可沒答應。」柳瑩兒湊近了胖男人，輕笑著解釋，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種莫名的傲氣。

「嘿，原來是窮學生一個。」胖男人釋然，他撇了趙星塵一眼，不屑地道。

趙星塵有點蒙，好好地出來吃個飯，居然會碰到這倆傢伙。偌大一個江海市，真的是太小了。

「喂，你來這裡做什麼？想要找個端盤子還是洗碗的工作呢？難不成，你還想在這裡吃飯。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的身上應該不會超過一千塊錢，我說得不錯吧。嗯？」柳瑩兒輕笑道，她身子輕輕扭動，有意無意地扯了扯肩上的驢牌包包。

很毒的幾句話。

趙星塵怔住了，他完全沒有想到，柳瑩兒說話這樣尖酸，半點情面也不留。

一日夫妻百日恩，現在就算分手了，好歹還是同學，說話也不用這麼狠毒吧。什麼面子也不給，實在是薄情寡義到了極點。

「同學，這裡的檔次不低，人均最低消費五千。建議換個地段，找家拉麵或者包子店，經濟實惠，管飽。」胖男人微笑道，他貌似善意地提醒道。事實上，他的心裡樂開了花。經濟，這是他自以為唯一能勝過趙星塵的地方，當然要好好表現一番。

「喂，你沒聽到洪少說話嗎？這種地方，是你能來的嗎？你就算被醫院開除，也沒有什麼，到這裡來找刷盤子的工作，怕是找錯了地方，乖乖地找個地方吃面吧。」柳瑩兒不屑地道。

柳瑩兒看到趙星塵，她失落、氣憤還有擔心，她倒不是擔心趙星塵過得不好，只是擔心趙星塵過得太好。那樣的話，不就證明她自己瞎了眼，要主動離開他？如果趙星塵過得很差，她也就心安了，還會有一種慶幸，慶幸她自己早早離開了趙星塵，何等的明智？

事實上，柳瑩兒並不是嫌棄趙星塵這個人，她只是嫌他窮。因為窮，給不了她想要的上流生活，她不甘心，她怎麼願意跟著趙星塵吃苦？那是多麼愚蠢古舊的思想呀，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誰還那麼蠢呢？

要是趙星塵非常有錢，即使趙星塵對她呼來喝去，甚至不把她當人，她也不會有半分怨言，並且心甘情願。

現在忽然碰到趙星塵，柳瑩兒只擔心一個問題，就是趙星塵過得好。她所有問話的目的，就是探出趙星塵現在的生活狀態，只要明確了，趙星塵過得不好，她自然心滿意足，萬分慶幸。

「這個球，就是你男朋友？倒也絕配。魚配魚，蝦配蝦，烏龜配王八。」趙星塵心裡冒火，語氣倒是很平靜。

只有不生氣，才能氣死人。這兩人說話這麼損，趙星塵也懶得跟他們客氣。

「沒教養，你才是王八。」胖男人氣急。他看到趙星塵，只覺得更可惡了。

「趙星塵，你混蛋，窮鬼一個，嘴上積點德吧，會遭報應的。」柳瑩兒見到男友吃癟，她立刻爆發了，氣急之下，開始口不擇言，心裡怎麼想，嘴裡就怎麼說了出來。

「你說得對，我就是個窮鬼，至少，我憑自己的雙手吃飯，而不是給別人做工具。」趙星塵淡淡地笑道。

現在的他，只覺得很輕鬆，心裡暗呼僥倖。如果不是柳瑩兒離開他，他還真的不知道，柳瑩兒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她似乎沒有羞恥之心。趙星塵甚至想扇自己一個嘴巴，當初瞎了眼，怎麼會把她當成人生的全部。

想明白一切后，趙星塵平靜了。畢竟，人各有志，由她去吧。

「你……趙星塵，你混蛋。」柳瑩兒尖聲大叫，「你也不照照鏡子，你什麼東西，你牛什麼，你有錢嗎？有地位嗎？光棍一條，你傲什麼？真是人不知自丑，噁心。」她情緒激動，手指頭都快要點到趙星塵鼻子上了。

趙星塵忽然想要笑，他忽然覺得，柳瑩兒是如此可憐，可憐到需要踐踏他人的自尊來證明自己。

他剛要拍開這隻手，忽然間「啪」的一聲，柳瑩兒的手垂了下去，自己的臂彎也是一緊。他愕然看去，赫然是陳小露。

「你誰啊你？憑什麼指著我男朋友，有病吧，你。」

陳小露冷冷地道。

今天的她，打扮又有所不同。青絲如雲，瀑布般灑下，微微遮住她半邊臉蛋，卻遮不住她漆黑的眉，明亮的眼。她的唇角帶著微微的弧度，英姿颯爽，不怒而威。

一襲簡約的紅裙，穿在她身上，就像披著一層晚霞。

趙星塵怔住，他只想到兩個字：驚艷。柳瑩兒呆住了，胖男人更是眼睛放光，直直地盯住了陳小露。

「別理他們，我們走。」陳小露看也不看柳瑩兒兩人，她挽住了趙星塵，便向前走去，一邊輕笑道，「有的人，就是不知自愛，跑去做小三。」

「呃，好。」趙星塵隨著她向前走，聽著她在耳邊呵氣如蘭，他只覺得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柳瑩兒和胖男人目瞪口呆，彷彿中了定身法。

柳瑩兒自然聽到了陳小露的話，她卻無從反駁。她離開趙星塵，跟了這個胖子，為的還不是錢？她又悔又恨。她再明白不過，趙星塵有過人的醫術，會得到這樣的天仙美女的青睞，本就不是奇怪的事。

胖男人心情極不愉快。本來，在趙星塵面前，胖男人已經極為自卑，然而，趙星塵身邊還有這樣禍水級別的女朋友。胖男人頓時又氣又恨又羨慕。

但是，這又如何？他只有像一頭小獸般，在心底發出又憤恨又無可奈何的咆哮。

「我們也進去吧？」胖男人回過神來，看到柳瑩兒臉色發青，他試探著問道。

「不去了，沒心情。」柳瑩兒悶悶不樂地道。她氣恨交加，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大地西餐，餐廳內，明亮的燈光如同一地碎銀。衣裝整齊的顧客在餐桌上稀稀落落地坐著，個個衣冠楚楚，彬彬有禮。

趙星塵一身便裝，在這樣群人之中顯得鶴立雞群，十分醒目。

趙星塵進到西餐廳，立時吸引住了眾人的目光。倒不是他的著裝過於高調，實在是另類了些。

「小夥子，有勇氣。」

「隨便就進來了，他以為是在逛菜市場呢。」

「不知他會點幾成熟的牛排，哪只手拿叉子都不知道吧。」

「一身地攤貨，也好意思。」

「可惜這位天仙美女，眼睛卻瞎了……」

這些衣冠楚楚的人，看到趙星塵和陳小露兩人，立刻竊竊私語起來。他們說話的聲音雖小，趙星塵依然聽清楚了，他覺得臉上發燒。

陳小露挽著趙星塵的胳膊，並沒有放手的意思，她心裡樂開了花。

趙星塵忽然反應過來，他被陳小露給耍了。

到這種西餐廳吃飯，雖然未必一定要穿正裝，可是起碼也不能太隨意。陳小露只是說到這吃東西，別的什麼也沒交待。

趙星塵只是個窮學生，平時根本不會到這種地方來，對於這裡面的講究，自然不懂。

這裡的人自詡高貴，個個衣冠楚楚，但是說起話來，跟普通人又有什麼不同？所有的高貴，不過是自以為是罷了。充其量，也不過是無知。

想明白這個，趙星塵忽然想要笑。一群螻蟻，何必要去在乎它們的想法？自己來這裡是吃東西，無論穿什麼樣的衣服，有區別嗎？反正自己又不想證明什麼，坦蕩，自然心安。

趙星塵自顧自坐了下來，他的神情自然得很，半點尷尬也沒有，雲淡風輕。

「嘿，你的臉皮真的不一般。」陳小露看到趙星塵這樣淡定，她反而不淡定了。

「陳大小姐，你為什麼坑我？」趙星塵沒好氣地道。

陳小露滿意地笑了，她白了趙星塵一眼：「為什麼坑你，你心裡沒數嗎？在醫院的時候，你拒捕，還毆打我的大灰。」

趙星塵一想，明白大灰就是那條黑背警犬。看來，這個事情，陳小露一直記在心裡。趙星塵明白，跟她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他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嘿，點菜了，你要什麼？」陳小露問道。

「你看著辦吧。」趙星塵哪裡知道要點什麼，他想著，他打算這樣糊弄過去。

「好。」陳小露暗笑，她招來服務生，點好了牛排，又叮囑道，「一份七分，一份三分。」

趙星塵聽得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問。

等到牛排上來的時候，趙星塵馬上明白了，擺在自己面前的那份牛排，還帶著淡淡的鮮紅。他右手持餐刀切開，發現裡面更紅。趙星塵將一片牛排送進口中之後，一股生肉特有的苦味立刻瀰漫開來，很明顯的血腥味，並且沒有多少牛肉的香味，他欲哭無淚。

陳小露優雅地擺弄著面前餐盤內的牛排，一邊密切注意著趙星塵的表情，看到趙星塵吃牛排后的苦瓜臉，證明她的計謀已然「得逞」，她再也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