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字條

董震來到一家小酒館，找到靠近角落的桌子上先坐了下來，等給黃毛打電話催促，到對方趕來，又過去了二十來分鐘。

點上幾個熱菜，兩人對著瓶子吹起了啤酒。酒一喝多，人自然就喜歡多說話。

黃毛開始學著江漢的口吻，嘮叨起董震的多管閑事。董震則是趁機，問詢了自己關心的話題。

黃毛雖然只是一個操作工人，可畢竟身在第一工作現場，對集團核心技術這一塊，要比董震了解的多。再加上和其他車間跨部門配合生產時，接觸面更廣。

隨著黃毛的絮絮叨叨，董震心裡漸漸清晰起來。

如果自己沒猜錯，這幫人從剛開始小偷小摸，到最後胃口變大，乾脆做個大的，要直接竊取集團的核心機密。

「董震，你不在生產一線，壓根不明白技術意味著什麼。你看半年前，咱們廠生產的X6型號的轉軸，別說獨霸國內市場，在國際上也是赫赫有名。你在瞅瞅現在，一個月都沒多少訂單，為什麼啊。還不是技術讓人給泄露出去了，技術就是一張紙，我不說，單靠猜測和試驗很難掌握，可一說就不值錢了。現在國內專門靠生產X6轉軸的小廠都發了財，結果咱們集團反而沒有訂單。」黃毛喝的滿臉通紅，接下里用不著董震詢問，自己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咱們廠就是一駱駝，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也有被吃乾淨的一天。其實從心裡，我是挺佩服你的，敢抓那些傢伙。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保安明著抓人，他們還那麼囂張。」

「你是說他們後台有人吧？」董震隨口問道。

「這是其一，還有你們保安裡面也有人通風報信。」黃毛鼻子一哼，點燃一根煙吞雲吐霧起來。

「是哪一個，江漢？」董震本能的說道。

「我可沒說啊，是不是他，你心中有數。」黃毛感覺說的太多，也怕惹禍上身，又和董震對飲兩瓶啤酒後，搖搖晃晃的離開小酒館。

董震坐在酒桌旁，開始梳理剛才黃毛提高的信息。

按照黃毛所言，集團泄露核心技術不是第一次，還能夠支撐到現在，說明這幫人竊取的算是集團的二線技術，真正核心的東西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如果沒有猜錯，這些碩鼠裡面應該包括羅明和江漢，可他們兩人是直接動手竊取，還是扮演了別的角色。

江漢是保安隊長，每天主要上白班，負責白班保安和夜班保安交替時，任務的布置，偶爾也會半夜趕到保安室，檢查保安的工作。

羅明是後勤部，平時沒大事，節假日負責採購和發放各類福利。

董震怎麼想，都覺得他們二人也和自己差不多，對技術不太懂，要想竊取核心技術不太現實。

既然要竊取核心技術，不是圖紙，就是樣品或者模具，或者某種工藝流程。龍華集團掌握這些核心東西的高級技術人員里，如果真有人想直接泄露出去，也會私底下偷偷摸摸的，不會讓更多人知道，也就沒有羅明和江漢什麼事情了。

董震低頭想著，突然眼前一亮，剛才黃毛坐著的地方，有一張寫滿文字的白紙落在那裡。

董震伸出手指，把紙張拿在手裡，翻開打眼一看，頓時心裡高興起來。

這紙上用潦草的字跡，寫了龍華集團一些掌握核心技術人員的名單，和相關核心技術的大概介紹。

顯然這是黃毛在給董震提供某種指引，如果自己能從這些方面入手，不至於走彎路。

「馮來，五十歲，龍華集團高級鑄模工程師。李參，四十二歲，龍華集團特級操作員。」董震看到這裡，有些小猶豫，看來目前龍華集團掌握的核心技術還不少，不知道那些碩鼠會從哪裡下手。

董震一時也想不明白，付完賬單，帶著滿腹疑惑，騎著電動車回到出租屋。

董震剛推開大門，房東老太太就一臉笑眯眯的跑過來，拉著董震的胳膊朝屋裡拽。

「董震啊，上次被你氣走的姑娘剛才又來了，你咋這麼沒點心眼，是不是上一次對人家動手動腳了，把姑娘惹火了。你們這些年青人，做事就是喜歡毛毛躁躁，釣魚還要用魚餌，你才和人家認識幾天，就貿然下手。好在那姑娘看起來，對你動了真心，你可要把握機會。」

董震鬆了一口氣，還以為老太太要拉著他一塊去跳廣場舞或者搓麻將。

「哦。」和老太太寒暄兩句，董震直接回到二樓推開房門，躺在床上繼續思考黃毛給的那些提示。

「技術我不懂，看來要想抓住這幫人，單靠我一個人的力量還不行。」董震有了一個主意，假設這些碩鼠為了偷盜機密技術，一定會聯繫相關人員，許諾給予高額彙報，在被拒絕後又不死心，才會繼續鋌而走險。

如果自己直接接觸到被拒絕的這些技術人員，肯定能有收穫。董震又反覆觀看黃毛留下的紙張，把上面所有的相關人員名單反覆背了幾遍，直到默默記在心裡。

董震躺在床上沒十分鐘，樓下的房東老太太又邁著鴨子步，踩在樓梯上朝二樓走來。

「這老太太又幹什麼花樣。」董震苦笑不得，聽著樓梯口傳來的腳步聲，躺在床上的董震靜靜等候老太太的大駕光臨。

「董震，你這傻孩子，剛才我說的你還不明白。」老太太敲門之後，還沒等屋裡有反應，就直接推門進來。

「那我應該怎麼干？」董震對這個愛管閑事的老太太毫無辦法，原來的董震曾經想拉條網線進來，結果老太太死活不肯，說是破壞了風水，害的現在的董震也只能天天對著單機筆記本電腦。

「去找她啊。」老太太臉色一怔，開始教訓起來。

「可她辭職了，我又沒有她的聯繫電話，也不知道她現在的工作單位，更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啊。」董震有些無語。

「我有啊。」老太太挑挑眉毛，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慢慢走到床邊直接坐了下來。

「敢情黃珊專門來，是留下聯繫方式的，老太太剛才幹嘛不拿出來，難道是測試我對黃珊的反應，這老太太夠機靈的。」董震連忙從床上起身，一臉賠笑的裝作要從老太太手裡接過字條。

「先別忙要字條，我院子里修的小花園上面的水泥掉了不少，磚頭都露出來了。雖然不是啥重活，可我一老太太不方便彎腰幹活，也用不了多少水泥，你明天幫我到賣水泥的門面要點，順便在把小花園裡的土翻翻。」老太太開始討價還價起來。

「行，幫助老人理所當然。」董震心裡實在覺得好笑，自己壓根就沒想要字條，老太太反而來個奇貨可居。

老太太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為了表示誠意，直接把字條放到了床上。

老太太上樓梯容易，可下樓梯時董震還是怕她不小心摔跤，非要跟在後面攙著老太太，等她邁下最後一個階梯才鬆了一口氣。

董震在回到屋子時，順手從床上拿起字條，打開一看，上面有一行俊秀的小字。

「我又回去當小護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