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悲劇美為何發生轉型
對心理美學而言,人類必然會面對「心理疲勞」這個避不開的難題。悲劇美所提供的仰視,既崇高又感人,但時間一長就太令人疲勞了。克服這種心理疲勞只有兩個方法:一是把仰視的高度降低;二是讓自己內心產生與被仰視對象近似的因素,造成感同身受的效果。但這兩點,在古典主義悲劇中很難做到。那種悲劇為了擺脫人們的疲勞只能尋找新的刺激,而那種刺激總是讓悲劇英雄更加走向慘烈,結果與觀眾的心理距離越來越大。
在西方,古典主義悲劇的轉型從雨果的浪漫主義時期就已經產生重大突破,而真正獲得理論成果的卻是比利時文學家梅特林克(MauriceMaeterlinck)。
梅特林克認為,莎士比亞悲劇中的毒藥、自殺、決鬥,都太偶然,又離普通觀眾太遠,因此那種悲劇是「偶然悲劇」,對觀眾而言是「與自己很遠的悲劇」。其實日常生活中也有大量與人人有關的悲劇,譬如某天早晨在鏡子里發現了自己的第一根白髮。這種悲劇看似瑣碎卻最為普遍,而且可以撬動人生的前前後後。第一根白髮是一個轉折點,從童年到這裡的過程產生了另一種意義,從這裡到死亡的過程也產生了另一種意義。這一來,這種日常生活中的悲劇也就成了「必然悲劇」,而且對觀眾而言是「與自己很近的悲劇」。但是這種悲劇也有重大失落,那就是與悲劇美緊緊相連的崇高和**,不見了。
總之,悲劇美的現代轉型,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個心理美學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