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紙上只有一句話:
孤17歲親政,為世人所不容。
她還依稀記得……是在城破前夕。
城外嗚嗚泱泱的,接連打了幾天。
城內也嗚嗚痒痒的,人心惶惶。
她住的那個地方,與其說是王府,其實也就是個破舊的宮舍。李老憨幾次三番前來催她,她卻只是坐著,一動不動:
「我知道您跟他好,他不會殺您……可秦簡就不一樣了……」提到這個人,他趴在她的耳朵邊小聲說。
「這幾天他是沒顧得上您,等哪天想起您了,不殺您才怪。」
李老憨說的有道理,可是她不甘心就這麼走了,而且,她走得了嗎?外面那些人都是擺設嗎?
李老憨曉得她想什麼?湊到她耳邊小聲說,「我都打點了。」
她心中嘆了口氣,走到桌邊拿起筆。
心亂如麻,不知道寫什麼,又彷彿千言萬語,一定要寫點什麼似的。
只寫了一句話。
樂師也從裡面出來,胳膊上挎著一個大包袱,手裡拎著一個大包袱。
他們要去逃難了。
她拿著筆斟酌,想把自己平生都寫出來,她不只是一個窩囊廢皇帝,李老憨拽著她走了。
筆掉落在地上。
「咱們先出去避幾天,等過幾天他攻進來了,咱們再回來,依您跟他的情分,保不準還能鬧個……」李老憨喋喋不休沾沾自喜的說著。
「出去就不回來了。」她說。
「什麼。」李老憨愣住了,「不回來了咱們去哪兒?」。
「走吧,走吧。」樂師把他們倆推走了。
外面的侍衛都去打仗去了,有的跑路了,剩下幾個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們把她塞進了一個箱子。一路顛來顛去,差點沒把她顛死,別的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三個人匆匆走了。偌大的庭院只留下一張紙。
孤17歲親政,為世人所不容。
算是她對這個宮殿的絕筆。
「這個,怎麼會在這兒?」她聲音微微顫抖,問道。
「我怎麼知道。」胖和尚聳聳肩,「不是你拿來的,就是別人拿來的,反正它不會自己長腿跑來。」
「誰拿來的?」
「這是客戶的隱私,無可奉告。」
秦隴玉氣的咬牙切齒。
瘦和尚開解她道,「別看我們這地方小,冷冷清清的,但還是有不少慕名而來的,有時候注意不了太多的。」
見他們不肯說,秦隴玉也無可奈何。
「這個……有什麼用?」她問。
「這個就相當於是一個信使。」
「信使?」
「嗯。」瘦和尚篤定的說。
「信使是幹什麼的?」
「通過信使就能定位一個人。」
「哦……」這回秦隴玉全懂了。
現在她只差一件事情不明白了。
誰把這東西拿來的?
不過現在也八九不離十了。
想她死的人很多。
可是能大費周章的就不多了。畢竟她的利用價值也不大了。
不過有一個人可是恨她入骨的。
她從衣襟里取出一個東西,啪的一聲拍到桌上。是一塊玉佩。
「就讓這個人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哦……」
「若是能成的話,我就……」她抬頭看看那個齜牙咧嘴的佛像,「給他修一個千年不毀,萬年不壞的金身。」
「造化在心,我佛……面目醜陋,不講究這個,但要施主誠心。」
我怎的不心誠了。秦隴玉心中念道,再說,他雖然丑點,可亮堂堂的,不是也好嗎。
「施主與我佛有緣,我佛慈悲,信我佛者,必以心祭之。」
「啥意思呀?……」
忽然臉上一涼,秦隴玉猛然醒轉。原來是一滴露水滴落在她臉上。她竟是做了個夢。原來她在山上轉了許久,本是路痴,怎可能找得到?,便靠在一棵樹上休息,竟然睡了過去。
她迷迷糊糊的站起來。天色已微亮。她仰頭伸了個懶腰,看見頭頂上有一片大樹葉子,上面有兩個青蟲子,正在蠢蠢欲動。
竟是做了個夢。就如真的一般。秦隴玉想起自己夢中許的願,頗為好笑:
奈何橋斷,彼岸無花。
秦隴玉又在山上轉悠了一會兒,天已微亮。見遠處有煙霧朦朧的地方。料是香火,便尋跡而去。果不其然。香雲繚繞處有一處偌大的寺院。近前一看,匾額所書正是黃岩寺。
進了廟門,有沙彌詢問:可有請柬?
「沒有。」秦隴玉答道:「我是慕名而來。」
「今天是苦瓜大師坐化之日,還煩施主留下姓名。」沙彌指著一本花名冊。
秦隴玉明白,今日是這寺廟的可羅列入冊的一個盛典。但凡有緣一遇的都是福澤深厚之人。都是前世修行的好。
她遂提筆寫下:暮春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