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第十五回

一路上,楚緲塵都氣鼓鼓的不與他四人說話。

軒轅十四則是看見她的背影,就忍不住要大笑起來,不住的被酒水嗆了嗓子眼。

由於楚天罡算得離那異寶出世還有時日,早去也沒有便宜,索性步行上路,一路賞盡山水,倒也悠閑。

蒼山原本位於金山山脈一帶,由於地方險僻,故而很少人知道,此五人一路東饒,徒經金沙江,楚天罡瞧著那滔滔江水心情大快,還要楚緲塵拿紫金葫蘆去存了些,說是日後有妙用。

沿著金沙江走上幾日,楚天罡便說,有兩條路可選,一是徒經伊洲,敦煌,嘉峪關,涼洲至長安;另一條是代洲,太原府,東都至長安。

走第一條勢必路行險峻,因著敦煌,嘉峪關,涼洲臨關吐番,此年間又外事混亂,說不好還會遇上混戰。走代洲一路固然安穩,卻也少了樂趣,並且饒路過遠。

經過一翻討論,楚緲塵拉過李瀍與她一邊,楚天罡只得提議走敦煌一線。

這一行路看似艱險,對於此五人卻是毫無阻礙的,軒轅十四星麟子已是半仙之人,而那楚天罡也是一步便可入主天界之人,雖然楚緲塵與李瀍才混個金華初成後期,但手上法寶也不容小視,故此一路除去遊山玩水,竟未出現任何想象中妖魔偷襲類事。

反是到了敦煌附近,由於荒漠,植物漸少,卻是蟲蟊多了起來,起先是軒轅十四不注意,給只蠍子爬進了衣里,嚇的他當著楚緲塵的面就脫起了衣裳。有走了半日,遇見一村莊,原本想入去討口水喝,卻敲了百戶人家也無人應門,村落雖是完好,村民卻都不見。

五人不知出了何事,繼續向嘉峪關前進,卻是越行蟲蛇類毒物越多,夜深時,甚至可以看見那些背上反著月光的蟲物只向著一方匆匆爬行而去,楚天罡掐算一下,「許是有人練制毒物,這才引了這些蟲蝥去,我們且去看看,或許還能瞧見是否魔道妖人造次。」

幾人樂得熱鬧,歡喜收拾東西御器向蟲物爬行一方追去。

直追回大雪山附近,突然發現那些蟲物都爬進一隻小角,角頂鑲嵌著一粒紅石,閃閃發光,而旁的卻俏然立著一少女,赤足紫發艷紅紗衣,眼眸如星,藕臂玉頸暴露在白雪之中,由著那些相貌醜陋的毒物從她白皙身上爬過,也笑饜如花,她口中默念法咒,手指掐成奇怪印訣,不斷將些藥粉撒進那大角內。

楚緲塵率先沉不住氣,傳音與楚天罡問道,「那女子這是做何?」

楚天罡還未回答,那女子卻笑著收了手訣,答道,「妹妹好愚笨,姐姐這當然是在練毒了。」

楚緲塵見她答話,又仗著身邊有幾方大人物,於是欣然接著問,「那些蟲物進了你這大角,你練這毒又有何用?」

女子巧笑嫣然,字落如珠璣,「殺人。」

五人心裡一驚,楚緲塵更是心中一寒,「你生的如此美麗,居然將殺人說的如此輕鬆……」

「我殺人與我美麗又有何干?」女子笑的更加動人。

楚緲塵語塞,一時竟找不出話來與她對峙。

「你們五人,打斷我練毒,本是大罪,可我看不穿你們其中兩人修為,想來也是在我之上,不過我有囚牛角,你們怕是也難不倒我,頂好趁我心情好,說出你們來此為的是何,不然……我這些寶貝蟲兒,可是餓了啊。」

五人又是一驚,囚牛乃是龍之九子之一,如若此女有其角,想來也是已經收服了囚牛,單憑其一人之力,能做到如此,向來修為也是不低啊,楚天罡思念片刻,「姑娘可是魔道中人?」

星麟子聽得這一問,也細細打量起這女子來。

女子聽得這一問,居然托著下巴思索了起來,過了一刻,才點頭回答,「姑且算是吧。」

星麟子又搖頭,不足人膝的身子探了出來,「不對,你不是。」

「你又怎知我不是?」

「我在苦器兩百餘年,卻不知有你這號人物存在,你定不是魔道中人。」

女子露出饒有興緻的表情,「你這小小頑童,生的好奇怪,說話也好奇怪,我現在想要你的命了。」

星麟子哭笑不得,那囚牛角卻突然飛至女子手中,地上蟲蝥失了方向,都開始原地互相吞噬,女子可惜的嘆了氣,「沒辦法,我這些蟲兒原本今夜都要練成奇毒的,卻被你們打斷,不過那孩子的血味道奇怪,不如就用他的命來償吧。」

這語氣雖是商量,手裡卻已出招,楚緲塵心知定不敵她,便拉過軒轅十四,軒轅十四一口酒未咽下,又朝著星麟子招了下手,於是星麟子嘆氣飛身對上。

女子見是星麟子出來,高興的拍起了手,「好好,你們怕極了奴家,居然連孩子都提前送了出來。」然後將囚牛角放至唇邊,輕輕吹起。

眾人初時並未覺有異,加之楊念恐其真是魔道中人,念她修為不如自己,於是便停了手待女子道行如何,這女子音律甚好,初時角音低婉,直叫人傾腸訴苦,淚抑喉間,片刻又高昂激情,叫人慾罷不能,她似乎有心賣弄,旋律更是動聽,叫此五人恨不能尋一方地坐下來,好好聽上一曲。

軒轅十四更是將靈源酒仰著喉嚨灌去,然後大叫一聲好,抽出後背那柄痒痒撓,使得如劍般邊舞邊歌,「十分酒意,三分化做月光之清冽,七分嘯成劍氣之清冷,繡口一開就是一片盛唐.」

女子似也受了感染,吹得更加賣力,角音卻突然又失了激昂,轉而如歌如泣,軒轅十四受此一變,胸內似乎囤積了無數發不出的激情,生生硬硬的堵在心眼,直叫自己氣血翻滾,難過異常,楚天罡也一手捂住胸口,忽見女子嘴叫含笑,努力催動真元大吼一聲,「星麟子,還不動手!」

星麟子聽得這一喚,回過神來,卻覺楊念前身無數征戰豪情鬱郁不得,九龍逆天也未完成,畢生心血化做東流,一時氣結,紫府內翻江倒海,猛然一口血吐了出來,向後倒去。

女子見他落敗,立即收角吸去半空中那些血,囚牛角得血,猛然金光大作,居然就生生脹了一倍,女子拍手笑道,「多謝成全。」

楚緲塵與李瀍見識較之其三人固然少多,雖受了影響但也還勉強能提一口真元護在其三人左右,李瀍大呼一聲,「好膽妖女,居然傷我師尊!」

女子本想反駁,忽然見到一英俊少年魁梧立在那裡,雖然嘴角還有絲絲血跡,卻因著陽光自身後射來襯著直叫女子睜不開眼,彷彿此少年身鍍金光般,一時間竟然忘記回話,只手持那囚牛角,獃獃看了半晌。

楚緲塵見她不說話,心道難不成她又想使壞,於是趁空回身扔了瓶丹藥給三人,「快些吃了,我二人可應付不來。」

楚天罡只看一眼,便不去取,軒轅十四隻道他心年楚仙不練丹門規故而不食,自己與星麟子分了食去。

女子看著看著,面上一抹紅暈浮上,「你叫什麼名字?」

楚緲塵只道是對自己,「楚生。」

女子不睬她,仍是盯著李瀍。

李瀍便說,「妖女有膽便先說自己名號,休來問我!」

女子也不怒,只將那囚牛角插至腰間,「我只記得自己姓王,卻不記得自己名字了。」

李瀍一愣,「你修為甚高,總有名號,不要輕易誆我。」

女子眼眶一紅,「我並未誆你,我只記得自己出生邯鄲青樓,媽媽與我起了名字緋衣,恩客們總喚我王花魁……後來因我音律動人,一日救了個混身是血的道人,他傳我一身道行教我練毒,又給我一粒紅珠子,還助我降伏囚牛,他死前,還將畢身法力給了我。」

楚緲塵萬萬想不到李瀍一句話連人家身家都套了出來,眼珠子一轉,悄聲對李瀍道,「師兄,定是你好皮相將人迷住了,日後還要負責的。」

李瀍面上一紅,正色道,「這樣說來,那道人倒是高深,你可知他是誰?」

「這我不知,不過後來時常有妖魔來尋我,我殺了不少,卻也得罪不少,聽他們說,都是為了那紅珠子而來的,我為了避他們,便來此練毒,怕是那最了不得的頭目就要追來了。」女子面上又多了幾分擔憂。

此時軒轅十四也順了血氣,叼著葫蘆跑來聽,「什麼頭目,你這莫名的音律也震不死他?」

「我殺了少人,他們早知我有此招,哪裡會等我運功,早殺上來欺我,我又打不過,只得避。」

「原來你也不是壞人……」楚緲塵又說。

女子搖頭,「我也不是好人,血腥早已洗脫不得,若你們與我為敵,我還是要殺你們的。」

楚天罡聽了半天,此刻又問,「你所說那道人……是否左手缺一食指,手中持一柄刻有獄衡的劍?」

女子點頭,「好象是……又好象不是,我記不清了,是十六年前的事了吧。」

楚緲塵想了想,「師尊難道懷疑那道人是楚玉衡?」

楚天罡捻須不語,李瀍看了看女子手中的囚牛角,「你可殺了那囚牛?」

女子搖頭,「道人只助我再封印了它,它卻不聽我使喚,我得此角來禦敵,卻也綽綽有餘。」

「你可將那紅珠子給我?」李瀍知其並未殺死囚牛,心中大慰。

女子搖頭,但又突然說,「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三件事。」

李瀍忙問,「哪三件?」

女子說,「第一件,是幫我殺了那強敵。」

李瀍回頭,看了看楚天罡,楚天罡答道,「我們並不知那強敵強到什麼地步,萬一殺不死,又如何?」

女子咬牙,眼淚都要掉下來,「你們打斷我練毒,原本我還想借萬毒角與他一拼,你們也該對我負責。」

軒轅十四最見不得女人哭,連忙叫道,「好好好,你先說那強敵強到什麼地步?」

女子思索,「頂高與那道人一般了吧。」

楚天罡點點頭,「如此便好,瀍兒,這條我們應下了。」

女子歡喜,「第二便是同意我跟著你們。」

李瀍想想,也並未覺得不妥,便點頭同意了,「第三條呢?」

「你容我先想想,反正你們若要用那珠子喚出囚牛,也得用我這囚牛角才行,只要你們完成那兩條,我就把珠子給你們,如何?」

楚天罡點頭,「好,我們一言為定。」

女子含情脈脈卻看向李瀍,「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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