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嗨,無處不相逢
風莫忘看著被三個男人擁簇著走出飯館的白梅,眼光暗了一下,捏了捏手裡的扇子,邁步上前,擋住了她的路,聲音有幾分暗啞怪異地道:「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啊!白梅,沒想到我們在這裡巧遇。」
白梅一行四人抬頭看他……
半晌后,四人你看我,我看你。
「你認識?」
「不認識,梅子,找你的。」
「怎麼可能?我不認識他。雪痕你有印象嗎?」白梅轉頭看雪痕,雪痕直搖頭,這在預料之中。
白梅的交際就夠窄了,而雪痕,更過,他基本只圍著白梅轉,其他的人他根本就不去注意,當然,找過他麻煩的除外,因為雪痕的好記性,只要見過的都能記在腦子裡。
見不是誰的熟人,白梅拐了彎,準備繞過擋路的人,沒想,又被人早一步擋在前方……
如此反覆幾次,白梅不悅了,抬頭瞪人,一對上那人的視線,她就發現,這擋路的清瘦男子,居然有一雙與風莫忘同樣的藍色眼睛,而且,那看她的眼神,十分熟悉……
「喂,你擋住我們的去路幹什麼?是不是故意找茬啊!」白雪飄揉揉鼻子,橫眉豎眼的瞪人。不過,由於白雪飄的臉太幼齒,就算凶人的表情,也絲毫沒有起到震囁效果。
銀狐只不過酷著臉淡淡掃了來人一眼,然後從鼻孔里哼出一聲,那效果就比白雪飄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倒是雪痕,拉了白梅一把,將她塞到自己身後,提著邪之刀擋在白梅身前。
雖然眼前這個拿著扇子的男人雪痕不認識,但他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跟風莫忘同樣的花香味,還有這個男人的眼睛也跟風莫忘的同一個顏色。
見白梅他們對自己的態度,風莫忘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有變那麼多嗎?不過是換了套簡單的衣服,手裡的藍玫瑰變成了藍色摺扇,還有取掉了他的標誌性金屬符文面具而已……
白梅看著擋路的男人那熟悉的幽藍眼睛,又盯著那張清秀的臉半晌,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風莫忘金屬面具下第二張人皮面具的臉嘛!怪不得覺得有點熟悉!
白梅臉一沉,巧遇?鬼才相信。
「你怎麼會在這裡?」白梅臉臭臭的,口氣很不好,眼神亂飄,就是不與他的對視。
風莫忘唰的打開扇子,朝著白梅呵呵笑,藍色的眼神變得幽幽的,似有盈盈水波沉沉浮浮,流光瀲灧。鬢角的發被風吹得有點亂,風莫忘慢慢把它們撩開,白皙修長的手指襯著黑色的發,動作慵懶而始終透著高雅。
明明是一張非常普通的臉,穿著也沒有以前的華貴,卻從骨子裡透出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只是隨意一個動作,由他做起來都自然完美得好似一幅畫。
風莫忘嘴角微微翹起,綿軟的聲音拉長了強調:「來找逃妻啊——」
「我記得我已經讓你家主君將休書帶給了你!」白梅不冷不熱的說了句,然後拉著要朝風莫忘揮刀子的雪痕:「這裡不是打架的地方,快把刀子收起來,別傷到無辜的路人了。」
「他很討厭。」雪痕老實直白得可愛,卻仍是乖乖的將邪之刀收了回去,但眼神謹慎地瞪著風莫忘。
「那休書,不作數!」風莫忘清晰地咬字,笑得如狐狸一般。
「為何?」白梅挑眉。
「因為你已經作為鬼族之王風莫忘之妻記錄在鬼族的族譜里,被全魔界的人認定了。」風莫忘挑著眉眼笑:「要解除我們的夫妻關係,除非……」
「怎樣?」
「除非雙方有一人死亡,不然,誰也不能再嫁娶。我們的婚約可是讓魔界的人見證了的,怎能憑你一張紙就……」風莫忘將扇子一收,雙手一攤,朝著白梅挺了挺胸,笑得有點無賴:「如果你真的這麼不願意再與我有任何交集,現在,殺了我,你就解脫了,我保證,不會有任何魔界的人來找你報仇的。」
「……你叫我殺就殺,那我不是很沒面子?」白梅冷著臉瞪人,比起篤定了白梅不會將他怎麼樣的風莫忘來,她的氣勢薄了幾分,顯得有一絲絲狼狽。
「唷,搞半天,原來是你風莫忘啊!」白雪飄趾高氣昂的圍著風莫忘轉了一圈,斜著眼睛看人,一邊還嘖嘖嘖的砸著嘴說風涼話:「感情你這次是來送死的?梅子,別與他客氣,一把紅蓮火將他燒成灰,重新找個比他好一百倍的男人嫁了。我看雪痕就不錯!」
「嗤!無聊!」銀狐的眼刀子颳了白雪飄一眼,繞開擋路的風莫忘繼續走路。
「的確夠無聊!我懶得理你。我們走!」白梅這句是對風莫忘說的,說完,一手拉著雪痕,一手拉白雪飄,繞開風莫忘就走。
這一次,風莫忘沒有再閃身擋道,只是轉身,搖著扇子看著白梅他們快速走遠,臉上沒有一點氣餒,眼中閃著勢在必得的幽光,嘴角揚起一抹優雅的笑,十分淡定的看著他們越行越遠……
「呿,這樣就放棄了,一點耐心都沒有的傢伙,真是沒意思!」走出老遠,白雪飄偷偷地回頭看,見風莫忘靜立不動的站著,目送他們離開,不追上也就算了,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對白梅說,只是微笑著,他立刻不滿的哼哼。
銀狐奇怪的撇了白雪飄一眼:「你不是巴不得他被甩嗎?」
「我……」白雪飄嘴張了張:「我只是覺得太便宜他了!應該讓他心痛得死去活來,活來又死去……」
「對,應該砍了他!」雪痕附和。
「你們倆……」白梅無語的看著雪痕,到底是誰,將雪痕教得滿口都是喊打喊殺的?莫非是那隻殺手當上癮的錢蝶?或者是邊上這隻老貂?
「本來就是,就算是個誤會又怎樣?他確確實實動手傷了你,害你痛苦了這麼多年!誰叫他一開始就動機不純?自詡為聰明人專門算計別人,最後居然被別人算計了,還把你害得這麼慘……」白雪飄不滿地揉鼻子、撓後腦勺:「女人就是容易心軟,你比一般女人還容易心軟。人家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是傷還沒好透,就開始站在他的處境為他脫罪了!那傢伙有什麼好的啊,被他害得吃了那麼多苦,你還要記著他……」
「他沒什麼好……」白梅淡淡地搖頭道。愛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即使百般怨恨,在自己心裡紮根的,依然只有他……
「就是,沒什麼好!」白雪飄在白梅面前板起手指數落:「看長相,沒雪痕俊;看身才,他那麼瘦,沒有雪痕結實;做人方面,他就是只心機鬼,誰都算計,哪有雪痕這麼單純這麼好?要說起對你的真心,我就不相信,這世上,還有誰會比雪痕更對你一心一意。我敢說,就算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背棄你,雪痕也會一直在你身邊。我說,梅子,雪痕才是最適合你的男人……雪痕,我說的對不對?你比那風莫忘強多了。」
「嗯嗯嗯!」雪痕眨著眼睛直點頭:「小蝴蝶跟我說過,風莫忘除了比我有錢,別的都比不上我!」
「……」白梅滿頭黑線,這還真像那隻錢蝶說的話。她有點頭痛地揮手制止他們繼續說:「行了!別亂說了。毛球,你就算是想當月老,也別把雪痕與我送做堆啊!那樣我會罪惡感倍增的。」
「為什麼?」白雪飄瞪眼,雪痕也跟著眨巴著眼睛看白梅,雖然,他不明白什麼叫送做堆。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與雪痕成一對兒你會有罪惡感?」
白雪飄一直不解,白梅對雪痕的好,好得讓他看了都覺得好得太過份了。
從他認識白梅到現在,就從沒見她對雪痕變臉大小聲過,她總是一副最溫柔和善的模樣對待雪痕,明明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卻總是對雪痕耐性十足。她可以沒有任何理由的對雪痕好,無條件的信賴他,事事維護著他,其護短的程度,曾經一度讓他為風莫忘感到悲哀:自己的老婆心中排在第一位的居然是別的男人……
即使白梅與風莫忘成親了,她也總是把雪痕放在風莫忘的前頭,在黃泉之都的那五年,他不止一次兩次的看到風莫忘因為吃雪痕的醋而與白梅鬧不愉快……
既然她對雪痕這麼好,怎麼就沒考慮過與雪痕在一起呢?風莫忘那衰人既然已經出局,雪痕不應該是最好的人選嗎?
「難道你不覺得雪痕很適合你嗎?」
白梅聽了白雪飄的話,哈哈大笑,絲毫不顧路人的側目,笑得前仰后俯,眼淚都飈出來了:「我說,雪痕就好比我的孩子,要是那樣,不是亂=倫嗎?再說,我覺得這麼單純可愛的雪痕,他值得更好的女孩!」
「什麼孩子啊!他身心都已近長大……」白雪飄看看沖白梅嘻嘻笑個不停的雪痕,也不知道他聽懂了沒有,笑得那個燦爛,陽光都要失色了:「呃……好吧,他現在還有點缺心眼,不過,他總會成熟起來的,你明知道他就認你一個,哪還有比你更適合他的人存在啊!我敢跟你打賭,就算他很依賴你,也從來沒有將你當成他的母親……喂,狐狸,你總瞪我幹什麼?難倒我說錯了?」
銀狐頭一撇:「不關我的事!別問我,就覺得你話真多。」
隨即,他又轉過頭,怪聲怪氣的說了句:「喂,死貂,你確定你是只貂精,而不是只烏鴉精?」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白雪飄狠狠地瞪了銀狐一眼,轉過頭繼續對白梅說:「你別光笑啊,如果你還對風莫忘舊情難忘,覺得非他不可,那我也不說什麼了!」
白梅止住了笑,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心裡五味雜陳,整個人都安靜下來。
沉默了良久,白梅才開口:「看他的表現吧!如果他就這麼放棄了,只能說,我與他註定有緣無分,我也不會再怨恨什麼遺憾什麼……」
知道了真相,明白了風莫忘並沒有要對不起自己,奈何天意弄人,彼此錯過了這麼多年,她無辜受了那麼多苦!
心中的怨恨一下子找不到發泄口了,感覺自己的苦白受了,一口氣憋在心裡讓她難受,她不甘心就這麼不了了之,卻又沒理由讓風莫忘來承受她所有的負面情緒,畢竟,這些年,他也不好過……
想不出好辦法,她只有遠遠的逃開……
當白梅這麼打算著的時候,風莫忘卻全副武裝,捲土重來,出現在她面前……
如果說飯館前那一次是巧遇,那之後的很多次……
之後的行程,白梅一行人,走到哪裡,都可以『巧遇』上風莫忘,到後面,他乾脆連『巧遇』都懶得裝了,直接厚臉皮的混到他們中,無視白雪飄的白眼,雪痕的不時拔刀,銀狐的酷臉,愣是貼著白梅的冷臉,一路上,極盡討好之能事,只將白梅弄得頭痛不已……
趕又趕不走,打他自己手疼,殺他她又有點捨不得,最後無奈的默認了風莫忘成為四人小組裡的一員,四人小組變成五人小分隊……
一行人,就這麼跌跌撞撞、熱熱鬧鬧地朝著北域雪原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