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二）

「去見他吧，」不忍看見這樣的蕭蕭，「也許，這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如果不見他，也許真的會遺憾終身。」

五指收攏，她真的可以去見他嗎？

「你跟他走吧，陪他一起去美國治療，然後再也不要回來出現在我的面前。讓你來到我的身邊，是他堅持要求的。他很愛你，已經超過了生命。」我其實也很愛你，只是……

睜大眼看著歐彥昊，原來這才是真相，原來，從頭到尾，她仍是被捧在掌心的那個人。怪不得，他會毫不猶豫地答應，怪不得……

無名指上的戒指，在此刻，有著清晰的疼痛。

在眼淚終於留下的一瞬間，蕭蕭轉身朝著大門飛奔而去，歐彥昊伸手攔住她，「我送你去…」

笑著搖頭拒絕，「這一次，我再和上帝打個賭，如果我仍可以在機場遇到少浩，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和他在一起！」輕輕撥開歐彥昊的束縛，向著她要的幸福，跑去。

可是也許誰都忘了，上帝有多無情……

歐彥昊看著自己空空的懷抱，淺淺的微笑，就算是一路保護公主的騎士，他也一定會，一路護送公主，直到將她交給王子。拿起車鑰匙，朝著大門急步走去。

伸出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利索的打開門，探進一個頭，「大叔，我要到機場去見我男朋友，但是我沒有帶錢，求求你帶我去！」是的，她在賭，賭上帝的心意，賭她該不該去見他。

看見蕭蕭哭得紅腫的雙眼，「上車！」

真的是註定自己該去見他嗎？

在下車之前，蕭蕭將500元放在司機手中，「我在賭自己該不該去見他，幸好，你讓我看見了奇迹。」看著手中的500元，司機微微的笑，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朝著機場入口飛奔而去，上帝，你看這一次，我贏了！

陳少浩頻頻向後遙望，期冀著在人海中可以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他摯愛的那個人！

母親輕拍他的背，「蕭蕭那個孩子是個死腦筋，她……」

是阿，她怎麼回來呢？

拿起身邊的行李箱，向著檢票處走去，也許不見也沒什麼不好，只是，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還是再也不能相見？轉過身，想要再看一眼，卻被定格在了那一瞬間，他看見蕭蕭站在他遠遠的身後，對著他微笑，卻是滿臉的眼淚。

放下行李，衝上前去將蕭蕭一把抱在懷裡，「為什麼不叫住我？如果我沒有轉過身……」他不敢想象那個可能。謝天謝地，他還可以再見她一面！用力地收緊懷抱，感受她在懷裡的溫度，只是幸福的溫度嗎？

「我在賭，賭我們究竟該不該見面？」眼淚流進嘴裡，澀澀的味道，卻是此刻最幸福的味道。原來笑著流淚，是最幸福的笑。「你知道這一次我和上帝賭了什麼嗎？」

陳少浩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等待她將話講完。

「我告訴上帝，如果這一次，我可以見到你，我就會不顧一切留在你的身邊，不惜一切代價。」這句話不是說給上帝而是說給你的，少浩，你明白嗎？

「蕭蕭…」我真的很想帶你走，可是如果帶你走，我真的可能不負你嗎？

再也看不下去這兩個人，陳媽媽走近他們的身邊，「蕭蕭，不是我自私，只是如果你和我們一起去美國，你認為少浩會好好接受治療嗎？」試了那麼多次，你們還是沒看透嗎？對不起為了少浩的病，我一定要自私一次！

蕭蕭笑容凍結在嘴角，眼淚卻依舊流下，怎麼會忘了自己離開少浩的原因呢？在他的身邊，為他帶去的是不幸，也只有不幸。她本就是個不幸的人啊。

陳少浩的手指收緊，放開，再收緊。卻慢慢鬆開了懷抱，放開了蕭蕭。總覺得這一次鬆開的懷抱，似乎代表著一些東西，就這樣命定了結局。

廣播里一遍一遍的催促著，時間不再允許，到最後，蕭蕭還是輸了，卻沒有看見這段感情的優勝者，是不是真的像那句話所說的，在愛情的遊戲中，所有人註定慘敗，永遠看不見優勝者。

踮起腳尖，在少浩的唇角印下最後一個吻，「千萬別回頭，千萬不要說再見，千萬……」千萬不要忘記我。

陳少浩絕然的拿起行李箱，轉過身，向著檢票處走去，這就是結局了嗎？眼淚慢慢流出，濡濕了臉龐，蕭蕭，我愛你……

請你不要回頭，因為我害怕，我會忍不住求你留；請你不要回說再見，因為我害怕那句再見成為我們的夢魘，一生一世，再也不見；請你千萬不要忘記我，這是我最後一點小小的自私。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出口，請你……幸福……

在陳少浩走近檢票處的一瞬間，蕭蕭轉身離去，還是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少浩的離開。慢慢的朝著一個位置方向走去，慢慢的，越走越快，然後朝著一個地方飛奔而去。

歐彥昊跟在蕭蕭的身後，巨大的陰影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看著蕭蕭奔跑，然後，跟在蕭蕭的背後，迅速的朝著蕭蕭跑去，說不定，也許，他可以看到奇迹！

臉上布滿了淚痕，蕭蕭的腳步停在了起飛坪的圍欄外，看著那架即將起飛的飛機，那代表的是，從此以後，她便失去了她的少浩。讓她最後看著她離開吧……

歐彥昊站在蕭蕭的側後方，看著蕭蕭擦乾臉上的眼淚，對著飛機努力微笑。

飛機慢慢的向前滑行，不停的加速，而蕭蕭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終於，在飛機離開地面的一瞬間，蕭蕭臉上的笑容崩潰，眼淚卻就此決堤。為了陳少浩，蕭蕭流了多少眼淚？或者該說，他們三個人的糾纏，讓蕭蕭流了多少的眼淚？就此發誓，如果蕭蕭給他這個機會，他不會再讓蕭蕭流一滴眼淚！

走到蕭蕭的身邊，歐彥昊輕輕地將她摟進懷裡，卻被蕭蕭輕輕地推開。

「阿昊，」低下頭去，這樣做才是對的吧，「謝謝你一個禮拜的照顧，還有就是，再見。」

沒有解釋，沒有多餘的話語，這是最傷人的告別，更何況，再見，便是再也不見……

「我明白了。」沒有更多的話語，兩個人同時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蕭蕭突然想起昨晚歐彥昊對她說的：「明天有西伯利亞的冷風……」

西伯利亞冷風過境，蕭蕭順著風被越推越遠，而歐彥昊卻在逆風中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