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青鳥

小妖漠然地看著手裡的信，嘴角揚起微微諷刺的笑容，令人心寒。只是指尖滑過信封的顫抖，讓人瞭然,也許只是假裝的漠然和冷靜。

一點一點地往下看，看著晉戶略顯生硬的中文，和卑微到讓人心疼的語氣。卻讓小妖的表情顯得更加得僵硬。最後一句話，小妖愣住，拿著紙張的手明顯的一震。

一滴眼淚從小妖的左眼，沿著毫無表情的臉頰緩緩下落，滴在手背上，溫熱的感覺。卻讓心臟冰涼了一片。

來不及換上鞋子，顧不上整理儀容，小妖就這樣穿著拖鞋，拿著信，飛奔而出。

重重的拍打著對面的房門，而門竟然只是半掩的，隨著小妖的拍打，緩緩地被推開。

小妖舉在空中的手停住了。然後緩緩地落下。慢慢的感覺到，冰涼的臉頰一片溫熱。

終於明白曾經看過的一句話，因為幸福流下的眼淚，不屬於寂寞的冰涼，而是溫熱的。讓人知道自己被愛著。

眼前的一切變得迷迷糊糊的，透著淡淡的光芒，恍如仙境。

純透明得圓柱體，裡面似乎是半固態的透明液體，而其中盛開的竟是玫瑰。一朵又一朵，雪白的玫瑰，那麼美麗的綻放著。主體的表面，半透明的暗紋，刻著一句話，「OnlyToMyPrincess」

圓柱體的上表面，是白色玫瑰圍成的花球，一枚戒指在花球的最頂端，放著獨屬它的光芒，內斂的，美麗的。

晉戶站在一邊，看見小妖的一瞬間，釋然微笑，「你終於來了。」

那樣的感覺，讓小妖以為自己是公主，在千百年後，來到等待已久的王子身旁。成全他一千年的等待。

晉戶卻不允許小妖發愣。將戒指拿下，放在手心，來到小妖面前，單膝跪地，戒指被輕輕的遞到小妖的眼前，小妖這才看清它的造型。鑽石很大，但是，玫瑰花瓣將鑽石層層的包裹住，只是花芯處，微微的透露出來，燈光照射在上面，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那麼純潔，那麼美好，讓自己忍不住，貪心的想要擁有。

「嫁給我，公主。」我的公主，嫁給我吧，我會給你你要的幸福。

將手裡的信狠狠的扔在地上，卻在那一瞬間失聲痛哭，「你這個混蛋！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故意讓我感動，知道我心軟，對不對？我告訴你，你會後悔的，我要嫁給你，然後折磨你一輩子，讓你後悔一輩子。」在這一刻，心裡的歐彥昊再也找不到了身影。原諒我，我不是聖女，不能守著毫無盡頭的愛情一輩子。

晉戶微笑，將戒指套上妖妖左手的無名指，細細的親吻她的手指，「我向天起誓，守護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妖妖的眼淚繼續落下，抿著嘴，慢慢的跪下來，抱住這個她決定託付一生的男人。

然後似是想起什麼似的，迅速地離開晉戶的懷抱，看著晉戶吃驚的眼，裡面沒有受傷的痕迹，卻有淡淡的不安，妖妖明白，這一個決定，是她一生唯一作對的決定。拿下無名指的戒指，交放在她的手心，在那個瞬間，她有種錯覺，以為自己將一生交放在他的掌心。「等我一個小時」。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後，推開半掩的門，迅速離開。

坐在桌子前，卻第一次發現，桌上是她最喜歡的被玫瑰，那麼純潔，那麼妖嬈，為什麼以前自己從未注意？眼睛酸酸的，有種落淚的衝動，深吸一口氣，帶著微笑，展開一張全新的信紙。

晉戶：

在推開房門的一瞬間，我終於明白，你是懂我的。

在推開你的一瞬間，我也明白，你的愛，你的懂得，還有你的不安。

很多東西，很多事，不能用語言來表達，我卻有自信，你會懂。像是天生的感覺，那麼契合。

愛情詩人說：「因為欠不起這樣的深情，所以天使請離開。」

而我想說的只有一句：「因為欠不起這樣的深情，所以請為我留下，我願意背負你的深情，終其一生不變。」

除非你不要我，否則我絕不會離開，一輩子不會。

執起一支玫瑰，放在鼻尖，輕輕地聞到一種芳香。

拿出化妝品，細細的描眉，點朱唇。心底已是一片釋然，不曾有過得輕鬆。女為悅己者容。

從今往後，我還是我，卻也不再相同，即使還是愛著他，卻也不再眷戀。

我何其不幸，看見了愛情鳥，卻沒有來得及握住自己的愛情，找不到愛情最後的歸所。

我又何其幸運，被青鳥遇見，遇見晉戶，守住自己一生的愛情。

拿起信，含著微笑，決定跟隨青鳥，去守護他給的幸福，一生的承諾。

再一次為妖妖戴上戒指，心裡多了一份安心，還好，還是我的妖妖。

在晉戶的懷裡，小妖舒服的只想睡覺，嘴角伴著淺淺的笑容，看得晉戶覺得一陣燥熱。

「戶，我們不要回日本，好不好？」慵懶的撒嬌，讓主人知道她的陰謀，卻不忍心阻止。

「好。」是那裡的記憶讓妖妖覺得害怕吧？

「戶，我喜歡歐洲，我們去瑞士定居好不好，買一間小別墅，旁邊有個小小的湖，一片小樹林，還有草地。下午的時候就可以在小花園裡，喝奶茶，看風景拉！」想象著未來的美好，小妖的眼裡放出興奮的光芒。

「好。」把玩著妖妖的短髮，只要是你說的，什麼都好。

「嗯～我們要有一個壁爐，那樣子，等有了孩子就可以……」突然噤聲。

晉戶明顯的感受到了，懷中的佳人，極大得一震。那個還是妖妖不可觸及的傷口。

「妖妖，以後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孩子，我們還可以生，可是我的妻子，我只有一個。」

失去孩子的痛，晉戶明白，現在再多的話也是枉然，只要抱著她，陪著她就好。他發誓，從今往後，無論何時，絕不會丟下她，她在，他一定就在！

靜默許久許久，妖妖的聲音在黑夜中有一絲的唐突，「你說我們生幾個寶寶比較好？」沒有等待晉戶的回答，只是茫然的繼續向下講，「生兩個好不好，我一直想生三個寶寶，但是，現在不可以了，我要為那個寶寶留一個位子，我們不可以那麼殘忍的，寶寶沒有出世，可是，他還是我們的寶寶呀，我再給他生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你說好不好？你說那個寶寶是不是很可愛，一定是的，眼睛像你，嘴巴像我，性格要像我，向你就慘了，那麼霸道，然後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呀？」妖妖只是一刻不停地說，沒有思維，沒有邏輯的，卻是異常清晰的語調。

晉戶的心被揪得好疼，緊緊地摟住妖妖，「別再說了，妖妖，不要再說了。寶寶沒有了，可是還有我呀，我們還會生很多寶寶。那個寶寶只是投錯了時間。」

妖妖回過頭，看著晉戶，眼裡一片迷糊，手掌握成拳，重重的砸在晉戶的身上，「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知不知道，被拋棄的難過。被自己的父母拋棄，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人從一出生就是有感覺的，直到高興，也知道難過。你為什麼拋棄他？他甚至還沒有見過這個世界啊！就算是投錯時間又怎麼樣，是你不要他的，是你，是你！」

不說話，只是任由妖妖一圈又一圈的砸在自己的身上。妖妖的痛自己知道。她很恨拋棄骨肉的行為，是因為自己曾在襁褓中時就被拋棄有關吧。那些黑色的記憶，如果可以，他真的願意替她走過了，只求她可以釋懷。

「妖妖，如果有下輩子，我就求上帝，把你下輩子的苦全都轉在我身上，我為你承擔，我只求你過得快樂，但是你要記得，你一定要找到我。即使你找不到我也沒關係，耐心等待，我一定會找到你。」

她明白他的心，可是她好不甘！妖妖從晉戶的懷中掙脫，跪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他沒有錯的，他什麼也沒有做錯，卻連生存下來的機會也沒有，戶，你要我怎麼釋懷！」

「妖妖！妖妖你聽我說！」晉戶用力的搖著小妖，企盼可以讓她冷靜一點！

「妖妖，我們去找神婆！我們去求他讓寶寶再回來投胎！她很厲害很厲害，一定辦到，無論什麼代價，我也願意給！」無論要我交出什麼，都可以的，只要你開心。

小妖愣在原地，不得動彈，晉戶的心一陣刺疼！拿起手機，迅速地找到他的助理，「幫我去找一個神婆來！現在，馬上！」

晉戶勉強微笑著扶起小妖，「你看，我去找神婆來了，她來了就可以幫我們找回寶寶了。」

小妖還是愣在原地，然後，剛剛停止的眼淚瞬間爆發，「不要！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以為，那你換回寶寶，我會開心嗎？你怎麼可以這門傻！」哭倒在他的懷裡。「你知不知道，要換回一條命，要付出什麼代價？」

妖妖，我當然知道，然而，晉戶只是笑而不答，「你多想了。」

「你明明知道得對不對！一命抵一命，沒有了你，要換回寶寶又有什麼意思？你是傻瓜嗎？寶寶的事我不怨了，真的不怨了。」我想若是寶寶知道，爸爸為了他願意抵上自己的命，他也會釋然吧。

晉戶狐疑的看了眼小妖。妖妖卻踮起腳尖，將晉戶未說出口的話通通吃進嘴裡。

嘻嘻，又是一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