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 敵人

狄飛驚去找了一個眼下他最不該去找的人，茅十八。

茅十八並沒有料到狄飛驚會來找他，畢竟他們如今是敵人，至少是立場上的敵人，這種立場敵人要比事實敵人更加的可怕，階級敵人是恆久的，但事實敵人最多只能維持一百年，畢竟人的壽命是有限的。

豪門公會不可能和茅十八並存，雙方都非常清楚這一點，合作只不過是拖延清算的時間罷了，貿易戰遲早會打的，戰爭也遲早會來臨的，古往今來歷史規律無不證明了這一點。

「怎麼，看來你那邊也很不順利呀。」

如果能夠拋下立場，狄飛驚和茅十八倒是能夠坐下來好生談一談的，說不定他們這兩個在豪俠中同樣天賦超群，同樣地位超然，又同樣有著無敵神話能力的人可以找到很多共同的話題。

茅十八是戰場上的不敗神話，而狄飛驚是查案子做委託中的無敵神話，茅十八能夠在戰鬥中看穿對手的一切破綻，而狄飛驚同樣也能夠從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識破對方的騙子偽裝。

但是遺憾的是，立場讓他們兩做了敵人，也只能是敵人。

「沒什麼，就是有點心煩而已，所以專程想來找你說說話。」

狄飛驚的回答讓茅十八一怔，不過很快就明白了過來，都說最了解自己的除了自己外就是敵人了，到了今天，茅十八了解狄飛驚的同時，狄飛驚也稱得上非常了解茅十八了。

「呵呵，既然你有這樣的興趣，那我們就聊一聊吧。」

茅十八沒有拒絕，況且時至今日，無論他輸了還是贏了，其實結果對茅十八而言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知道勝負早就已經分出了，只是最終結果尚未揭曉罷了。

茅十八如今用一句不恰當的話來評價他的話，那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崆峒山有一萬個人想要揍他，豪門公會所有人都想要揍他，連同豪俠官方都想要用更新和補丁的方式抹殺他的存在，混到這種地步，也不知道茅十八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我聽說你當初還有一個女隊友，能問問她是怎麼離開的嗎？」

狄飛驚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關於茅十八的那些江湖傳聞，一直都是玩家們無聊時閑談的話題之一，很多人都很好奇茅十八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儘管到今天為止，已經有很多人都知道了茅十八是一位基礎技巧的超級大神，但基礎技巧總是無法滿足人們所有的獵奇心理的，而且也沒有幾個人會覺得茅十八的成就僅僅就是能夠倒背如流一本小學生教材那麼簡單。

「哦，你說這件事啊，這可是個很漫長的故事。」

茅十八並沒有隱瞞什麼，接下來便對狄飛驚說起了當初有關於蓉蓉的那些往事，茅十八在訴說這段歷史的時候，他自己其實也在回憶，過去種種今天早已燕麥在了塵土裡，對茅十八這樣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歷史是不堪回首的，他從來都能夠自信的去正視自己所做過的每一件事。

這個故事的確很漫長，漫長到要從茅十八認識紫衣以及蓉蓉被紫衣「襲胸」的典故開始說起，這個故事在茅十八的口中娓娓道來，讓狄飛驚聽的如痴如醉。

「她為何要去投靠你的敵人啊？」

當狄飛驚聽到蓉蓉拋下茅十八的隊伍去了凌未風的隊伍時，狄飛驚表現的很驚訝，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豪俠中居然有人會放棄身處茅十八團隊這個光明遠大的未來，而選擇去投奔陰暗的老鼠窩。

而且後面的故事狄飛驚也略知一些，凌未風、裘無意等人都是聖光榮耀公會的一員，但如今他們的名字根本就從未在江湖中流傳過，很顯然他們根本就鬥不過無花和色龍，更不是聖光榮耀公會主力1團團長柳隨風的對手了。

「今天小刀不也照樣離開了嗎？」

茅十八此時又提到了小刀，狄飛驚一愣之後卻是搖搖頭對此並不認同，小刀的離開雖然茅十八有著無可推卸的責任，但是要說是因為茅十八做了什麼事的緣故而導致了小刀的離開那至少在狄飛驚的心中是呈現否定態度的，茅十八並沒有做錯什麼，從來都沒有。

看著狄飛驚的搖頭，茅十八倒是微微一笑，人生或許就是如此的戲劇化，當自己被眼前這個人搞到這幅田地，當所有人都覺得是茅十八做錯的時候，卻反倒是眼前的這個罪魁禍首說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

「對了，上次夜哥來找過我了，他說現在小刀過的很好，他不會回來豪俠了。」

狄飛驚的回答讓茅十八點點頭，對此他同樣也是非常清楚的，誰也不是為了誰而活，而像小刀那樣的玩家更是不會給自己找難受和不自在了，豪俠留不住他自然就會選擇離開，即便他能夠在豪俠中成就一番豐功偉業，那這樣的一種豐功偉業對小刀而言，和他平凡的過一生又有什麼區別呢，他這個年齡的孩子並不明白自己需要的究竟是什麼。

「我想，高手他應該不會就此罷休的吧？」

提到永夜，茅十八就呵呵的笑了起來，狄飛驚有些錯愕，但很快也默默的點了點頭，說道。

「是啊，當時夜哥跟我說起小刀的事情時，我也告訴他就這樣算了吧，但夜哥不幹，他說他一定要把小刀給找回來，我是沒覺得他把小刀給找回來又能做什麼，留不住心留住人也沒用啊。」

狄飛驚說完這番話之後自己卻是愣住了，隨即就看到茅十八饒有興緻的看著自己，狄飛驚此時的心中不說有些茫然，但至少彷徨還是有的，因為他發現自己在說出這樣一個道理的時候，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他過去做了很多「留不住心」的事情。

「飛飛，做了就不要後悔，有些事我們只能做，至於別人如何評價，那是鍵盤俠的工作，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你懂嗎？」

茅十八的話句句透心，狄飛驚點點頭，他明白，如今的他不就是走上了這條義無反顧的道路嗎，不就是捨棄了一切認同感，甚至連他自己都快要捨棄了嗎？

仙俠小說中的那些求道者散盡自身意志和魂魄或者是斬斷因果想要求證大道，如今的狄飛驚就如同這樣的求道者一般。

「茅哥，還有個問題我想問你。」

狄飛驚此時還是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說道，今天這樣的一番談話讓狄飛驚有種回到了差不多四個月前襄陽城和小蝶聊天時的那種暢快，也讓他今天有種知無不言的感覺。

「你是想問我如果輸了會怎樣對吧？」

茅十八對於狄飛驚在想什麼太清楚了，雖然他並不清楚如今狄飛驚的身上發生了什麼，會讓他今天來找自己這個死對頭談心，不過茅十八作為一個過來人，他應該很清楚過猶不及、盛極而衰的道理，而如今的狄飛驚在即將迎來他人生第一個巔峰的同時，他也將會走上一條帶有歷史必然性的下坡路。

「啊，是的。」

狄飛驚被茅十八說出了心事，也沒覺得有啥不好意思的，不過呢，當他看到茅十八臉上神秘的笑容時，正當他以為茅十八會賣弄玄虛不肯正面回答的時候，卻聽到茅十八平靜的說道。

「那就從頭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