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別
七天之後。
天依舊只有微微亮,赤木樓船上,除了船工早已起來工作之外,甲板上也只有楊晉獨自一人在那頂著凜冽的江風練拳。
在這七天時間裡,楊晉每天五更就起來修鍊,直到晚上夜深才沉沉睡去。
因為他知道,一般王公子弟,比如他的大哥楊威,二哥楊斌,都是從六歲開始習武,從小打熬筋骨,配合各種名貴藥材,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十年如一日的修鍊,這才有所成就。
楊威是縱橫一方的大將軍,楊斌則成為了封疆大吏,郡城太守。
可是楊晉今年已經十五歲了,比那些世家子弟練武晚了將近十年,他若是再不付出比成人多出數倍的努力,何以趕上他們,甚至超過他們?
高強度的修鍊,也意味著豐厚的回報。
七天下來,楊晉的拳法越來越熟練,越來越精深。
烈虎三殺的三式殺招,他早已融會貫通,施展起來更是爐火純青,信手拈來。
同時,身上的文弱之氣也被一掃而光,四肢強健有力,精元飽滿,幾乎就是脫胎換骨了一般。
現在的楊晉,再也不能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了,而應該用「精瘦」來形容,這樣更為準確。
甲板上。
「喝!」
驟然間,楊晉將全身的精、氣、神都集中到了一點,狀態調整到了最佳,喉間發出一聲暴喝,猛然一拳轟出,凌空劃破,好像猛虎撲殺出去,勢不可擋。
呼呼呼!
就在楊晉拳頭破空的剎那,只見一道微弱的氣流隨著拳勢緩緩涌動起來,從楊晉手臂上遊走,帶著一絲清涼。
猛然睜開眼睛,楊晉臉上滿是驚喜,「氣流涌動?這可是培元鏡武者的標誌,一拳打出攪動氣流。我終於凝聚出一鈞之力,穩穩達到培元鏡了!」
要想成為培元鏡武者,就必須凝聚出一鈞之力。
而拳法舞動能夠攪動氣流,形成排空氣浪,這就是一鈞之力的標誌。
楊晉現在一拳擊打出去,能夠引起氣流涌動,雖然很微弱,但確確實實是凝聚出了一鈞之力,達到了培元鏡的最低門坎兒。
「七天苦練,終有所成。母親,等我!」楊晉握緊拳頭,眼中滿是鬥志。
有了諸天武經在手,楊晉對於前往南疆參軍入伍,不但沒有了原本的失落,反而隱隱有些期待起來了。
赤木樓船三層,沿廊邊上,張宿和李士元並肩站立,看著楊晉的身影,眼中也有著難以掩飾的驚訝。
「七天時間,短短七天時間。他不但將烈虎三殺修鍊得爐火純青,更是勇猛精進,凝聚出一鈞之力,達到培元鏡,簡直是不可思議!」李士元咂巴咂巴嘴,心中暗罵一聲「怪胎」。
要知道,常人剛剛接觸拳法,沒有長時間的苦練,根本不可能將拳法修鍊至爐火純青的地步,可是楊晉卻硬生生辦到了,在短短七天之內。
「是啊,常人從剛剛接觸拳法到凝聚一鈞之力,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即便是一些世家子弟,天賦過人,又輔以名貴藥材培元固本,也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楊晉雖然喝了我的七元瓊露漿,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但他能夠在七天之內培元,除了說悟性、天資過人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張宿心中的驚訝,並不比李士元少上多少。
在他們看來,楊晉的天資,實在是太出色了。
其實他們不知道,楊晉的拳法進步如此之快,絕大部分都是武夫子教導有方的功勞。
在諸天武經的神秘山谷裡面,楊晉拳法上的修鍊只要有一絲絲的錯誤,就會被武夫子指出來,強制改正掉,這也導致了楊晉比起常人,少走了許多的彎路,節省了不少時間。
最好的老師,極佳的藥酒,再加上刻苦的努力,楊晉達到今天這個地步,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隨著太陽高高升起,江面上的霧氣也慢慢散盡了。
不遠處,一座雄偉的城池輪廓,顯現在了楊晉的眼中。
城池旁邊是一個巨大的碼頭,停著的船舶,大大小小無數,幾乎一眼望不到盡頭,用旌旗蔽空來形容也是毫不誇張。
「臨雲郡到了,臨雲郡到了。要下船的船客收拾收拾東西,準備下船了……」
甲板上,四五個船夫拿著銅鑼不停敲打,喚醒原本還在熟睡的船客,讓他們提前準備好下船。
靈江雖然橫亘萬里,卻並不經過南疆,所以到了臨雲郡,楊晉就要下船了,接下來,他得換陸路走了。
轉身返回樓船三層,楊晉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隨身行李,出了門,剛巧碰到張宿和李士元,看著李士元肩上的包袱,便知道他們也準備在臨雲郡下船了。
「原來小楊先生也在臨雲郡下船。」張宿笑了笑。
「正是,靈江並不經過南疆,所以我也只能換水路為陸路。」楊晉隨意說著。
不多時,赤木樓船就迫近了碼頭。
數十個船夫拉著纜繩,套在碼頭的鐵柱子的上,然後拋錨定住船的位置,這才放下樓梯,讓船客們下船。
楊晉拎著幾個包袱下船,跟在張宿身後的李士元卻是牽著三匹健壯的高頭大馬緩緩下船。
這三匹大馬個兒都有八尺高,四肢修長健壯,皮毛柔順發亮,好似二八少女靚麗的秀髮,長長的青色鬃毛被江風吹拂起來,威風凜凜。
「好馬!」楊晉眼睛一亮,贊道。
讀書人要學六藝:禮樂射,御書數。
御就是騎馬、御馬的意思,可惜楊晉以前在侯府裡面人微言輕,沒有經濟基礎買馬,更沒有騎過馬。
但楊晉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眼前的這三匹駿馬,脖頸上的青色鬃毛實在太顯眼了,楊晉一眼便認出了他們的來歷,「青鬃馬,馬中俊傑,能夠日行八百里,市面上價值千兩紋銀。」
李士元遞過一根韁繩,對著楊晉道:「給,這匹青鬃馬,我家大人送你了。」
「給我?」楊晉瞪大了眼睛。
價值千兩紋銀的青鬃馬,隨手就要送給自己?
「小楊先生,你為我翻譯金剛王拳,可是幫了我大忙。我知道你沒有代步的馬匹,從臨雲郡到南疆,至少要經過三四個郡,兩千多里的路,你要是靠雙腿,得走到什麼時候去?」
張宿的話,讓楊晉微微有些意動。
楊晉若是沒有一匹好馬代步,接下來趕路的時間會很緊迫,而楊晉去從軍,以後縱橫沙場,也需要一匹好馬不是?
有了青鬃馬,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說楊晉不心動,那就太假了。
「如此,那就多謝張先生了。」
楊晉雖然秉承著無功不受祿的心裡底線,但並不迂腐,靈京侯府里,母親還在那苦苦期盼著他早日衣錦還鄉,有了青鬃馬,將會大大縮短他出頭的時日。
即便是為了母親,他也要收下青鬃馬。
「那好,小楊先生,我們就此分別,後悔有期!」
「後會有期。」
張宿翻身上馬,動作乾淨利落,對著楊晉拱拱手,隨即一夾馬腹,帶著李士元絕塵而去,眨眼間消失在了楊晉的視線之中。
看著手中的韁繩,楊晉上前親昵的摸了摸青鬃馬的鬃毛,手順著馬腹滑落下來,突然感覺手心一硬,仔細一摸,驚訝的發現原來馬腹處還有著一個口袋。
這個口袋顏色與馬毛顏色一致,製作也極為精細,掛在馬腹上,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這裡還有著一個袋子。
楊晉心中一動,打開口袋一看,只見裡面靜靜的躺著一把黝黑長弓,通體精鋼打造,一筒的箭翎,是名貴的鵰翎箭,一根箭矢就要一兩銀子,一共三十根。
在口袋最底下,還有著一本藍皮書籍,封面上寫著四個大字——九天箭訣。
看到這裡,楊晉不由心頭激蕩,連忙拿出九天箭訣打開,若無旁人的仔細閱讀起來。
直到最後看完,楊晉終於知道了,這是一門關於箭術的武學,修鍊至大成,不但百發百中,而且能夠一口氣射出九根箭矢,封鎖住敵人一切逃避的可能,厲害無比。
在九天箭訣的最後一頁,楊晉還發現了一張筆墨未乾,明顯是剛剛寫下的藥方,名叫虎骨培元酒,可以用來培元固本,雖然藥效不如七元瓊露漿,但價格也便宜了許多,且配置方便,尋常藥鋪裡面都能夠配置。
駿馬、良弓、利箭、箭訣、藥方,這一刻,楊晉的心裡沉甸甸的……
看著張宿離開的方向,楊晉久久才回過神來,牽著青鬃馬,走入臨雲郡,心中思考著:「原本沒有青鬃馬,我趕往南疆的時間緊巴,必須日夜兼程。但是現在有了青鬃馬代步,兩千里露出三天就能到,看來原本的計劃也得改一改了。」
「晉少爺,你等等我!」就在這時,楊石那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只見他跌跌撞撞下拉赤木樓船。
「我怎麼把他給忘了。」楊晉苦笑一聲。
當看到青鬃馬時,楊石眼睛一亮,隨即伸出一雙粗壯有力的大手,就要奪過楊晉手中的韁繩,將青鬃馬據為己有,「晉少爺,這馬匹是怎麼回事?別人的東西你怎麼能隨便收受,也罷,還是讓我暫時先替你保管著吧!」
「你大膽!」
楊晉見狀,血氣不由翻湧上來,面色通紅,同時身子微微下蹲,兩手置於腰跨之間,握緊成為拳頭,怒喝一聲,猛烈轟出。
這一下,楊晉近十天苦修的成果就展現出來了,只聽「咚」的一聲悶響,楊晉有力的拳頭已經砸中了楊石的胸膛,一鈞之力在瞬間迸發出來。
啊!
一聲慘叫,楊石身子倒飛出去,摔出一丈遠,血肉之軀狠狠撞擊在大理石地面上,身子都快散架了,口中更是溢出一絲鮮血,全身無力。
楊石雖然練過拳腳,但苦於沒有師傅指導,都是自己瞎琢磨,且在侯府內每日幹活,也沒有多少空餘時間來修鍊拳法,所以並沒有凝練出一鈞之力,達到培元鏡。
此刻面對早已達到培元鏡的楊晉,自然是不堪一擊。
達到培元鏡,那就是武者了,沒有達到培元鏡,那依舊只是普通人,至於楊石這種練過拳腳的豪奴,最多只能算作厲害一點的普通人,遠遠無法與武者相提並論。
看到自己一拳打敗楊石,自己七天苦練有了回報,楊晉握緊拳頭,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豪情,「溫夫人,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上前將楊石背上的包袱一把奪走,楊晉看也不看楊石一眼,包袱裡面有溫夫人給楊晉的一百兩銀子盤纏,這東西楊晉自然要拿走。
「晉少爺,你不能走啊!求您了,晉少爺,帶著奴才一起走吧,奴才保證以後乖乖聽您的話,求您不要丟下奴才啊……」楊石哀求的聲音響起。
溫夫人要他跟著楊晉,監視楊晉一舉一動,他若是被楊晉丟了,溫夫人怪罪下來,他吃罪不起。
「帶你一起走?」楊晉頭心中冷笑一聲道:「若非碼頭人多,我連殺你這個狗奴才的心都有了!」
牽著青鬃馬,楊晉頭也不回一下,不多時便消失在了擁擠的人流之中,也消失在了楊石的視線之中。
「這可如何是好?今兒不但完成不了溫夫人交代的任務,連包袱都被楊晉搶走了,我身無分文的,連靈京都回不去了,這可如何是好啊……」楊晉走了,楊石卻愣在當場,半餉說不出話來。
臨雲郡外的官道上,兩匹青鬃馬肆意馳騁著,揚起一路的灰塵。
李士元操控著馬匹,側著身子轉過了一個急彎道,顯示出了高超的馬術,只見他皺著眉頭,不解道:「大將軍,你為什麼要將《九天箭訣》給他?這可是您賴以成名的絕技,您到現在都沒有外傳過,為什麼要給一個只認識了十天的人,就因為他幫助您翻譯了金剛王拳?」
「不,士元,你不懂。我將九天箭訣交給他,是因為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絲可能。」
「可能?什麼可能?」李士元追問道。
張宿搖搖頭,沒有回答。
李士元見狀癟癟嘴,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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