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罷罷罷,誰與我舞一場愁肝斷
呼呼呼,誰共我嚀一首青山譜
夕陽如血,青菀小樓的雅竹居內顧雲搖晃著杯盞中的酒液,卻不知該與誰共飲。思索片刻后又舉起另一杯盞,兩盞相碰,發出清脆之響,很是好聽。顧雲這才哈哈大笑,一飲而盡。
正當顧雲喃喃自語之時,只見窗口大開,一名頭戴斗笠的枯瘦老者躍窗而入。見顧雲仍旁若無人的喝酒,冷喝道:「浪客劍所在何處?快些交來,否則讓你人頭落地。」
顧雲顫巍的舉著杯盞,小酌一口道:「桌上便是,儘管拿去。」
那老者掃過桌角,不禁面露狂喜之色,此劍長三尺有二,三指之寬,劍身樸實無華,只是略帶赤紅之茫。劍鞘也是散在劍旁,卻仍能見不凡之處。老者朗聲大笑數聲,一手抓住劍柄就要提起,卻如何都是拿不起來。老者大驚失色,又見身邊的顧雲。不由怒道:「你做什麼手腳,這劍我為何不得提起?」
顧雲輕笑道:「浪客通靈,不願落入你手,適才還拖我將你血濺三尺,以報羞辱之仇。」
老者驚怒,右掌便已探出,直逼顧雲面門。顧雲側身躲過,將杯中的酒液喝盡。左手卻已抓住那老者的手腕之處,兩者推拉之間。顧雲朗聲大笑,右手吸力驟起。老者只覺眼中閃過赤紅之色,想要呼出聲來,卻怎麼也說不出話。老者低頭一瞧,只見自己脖頸之處已是多了絲細線,正有鮮血不斷湧出。
顧雲以袖袍在劍身仔細擦拭,看著倒在地上的老者,長嘆口氣。將劍放在桌角,不再理會,又是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應無所往,而生於心。顧施主如此借酒消愁豈不是讓天下人大失所望?」
顧雲把玩著杯盞,微微向後撇去,淡淡道:「可真是貴客,道真和尚、鬼影手李金輝、太玄張玉真,你三人來此也是看我笑話嗎?」
道真合十道:「顧施主多慮,小僧和身旁兩位居士來此只想和施主說件趣事。」
顧雲有了些興緻,將杯盞中的酒水喝盡后,淡道:「哦?那倒是說來聽聽。」
道真合十道:「說起此事確是有趣,我與兩位居士途經山林之時,碰到打獵而歸的獵戶,我見他手提七八隻的猴頭,且猴頭沒有半點傷痕,顯然是活捉得來。」
顧雲也有些詫異,道:「有如此不凡的輕功,難不成這獵戶是隱士高人不成,我倒是想結識一番。」
道真道:「善哉,小僧本也與顧施主有相同的疑問,還不等小僧問起,張居士已然是出手了,施主你猜怎麼著?」
顧雲道:「張賢弟的太玄經與玄梯步渾然一體,再有太玄劍法。更是不凡,我看那獵戶雖是高手,怕是百餘招后便是落敗。」
道真搖頭輕笑道:「不過兩招,那獵戶就在地上動彈不得。」
顧雲暗道:以往張玉真都稍遜於我,怎的數月不見竟有如此火候。心中甚是驚訝。」不由疑道:「此話當真?」
道真點頭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張玉真輕搖手中摺扇接道:「顧雲實在太抬舉我了,實則那獵戶半點功夫也沒有,能躲我第一招也全憑運氣。」
顧雲道:「這是為何?還請說明白些。」
道真笑道:「這便是趣味之處了,我三人瞧那獵戶沒有半點功夫,可這手中的猴頭在山林中是何等敏捷,完全不傷猴頭把它擒來談何容易?」
顧雲抿著酒道:「鬼影手李金輝來差此事可不是手到擒來?」
李金輝笑笑並未說話。
道真接道:「在我三人詢問之下,那獵戶才告知,他先是練制小口鐵罐,那罐口只容猴手探進。製得這些鐵罐之後便是將那些鐵罐放在山林之中,在這鐵罐內放上漿果,再添異香。那些猴頭聞香而來,見罐內漿果美食那自是歡喜,急不可待的便將手探進鐵罐,就欲將罐內的漿果拿出。怎料,那猴頭手抓漿果卻無法從罐口拿出,卻也不肯罷手,直等獵戶前來也是如此。」
顧雲笑道:「這猴頭當真是傻,怎不會將手中漿果放開,不就有條生路嗎,何苦執著於此。」
道真合十道:「善哉,顧施主既已明白,又何苦如此,若能一切不住,即是實相境界。既悟實相無相,一無所得,還有什麼我執、煩惱、生死、無明可住?」
顧雲心驚,看著桌上的杯盤狼藉。恭身道:「不知道真師傅所指的放下是浪客還是其他?」
道真道:「顧施主因何如此,顧施主當真是不明白嗎?」
顧雲作輯抱拳,道:「道真師傅解我心結,顧某感激不盡。」
李金輝笑道:「顧兄弟,經此一別卻又不知何時再能相聚」張玉真也道:「顧大哥,你是要去何處?」
顧雲拾起浪客道:「雲遊四海,天下大可去也。」說罷便是一一抱拳,朗聲大笑,往屋外走去。
道真三人相視而笑,也是慢慢的退出閣樓,一路遠去。
只聽隱隱約約傳來幾句歌謠:
江湖怨來怨江湖。
江湖有怨江湖了,何事刀劍向?
江湖有恩江湖報,誰人對我笑?
看佳人,落凡塵。誰銷魂,誰紅粉。
行天崖,走萬里。伊人笑,心愿了。
仗劍中原,韃虜恩仇,刀光劍影,天下英雄抗。
怨江湖,怨江湖,情恨恩仇怨江湖……
餘音裊裊,終是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