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
「這麼說,」夜針寒聲問,「冷箭的死,也是金通指使你的?」
「嗯。」蒼老人面視著夜針,點頭說,「不過,我派給他的人,都死了。」
「你的手下都是些什麼人?」
「幻術高絕的人!個個都是英雄!」
「我不是問你這些!我是問,你的手下,是哪族人?」
「雪族、火族、大金國族的人,都有。甚至,有很大一批都是大金國族的人。完全可以這麼說!因為,為了成功完成金塵下達下來的命令,金通將他的人也交給了我,讓我代為訓練了很長時間。因為金通覺得,我訓練出來的人,能夠幫他最好地完成金塵的任務!」
溫暖的雪霧森林,忽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就彷彿,連溫柔的風也不再眷顧這裡。
每個人的臉上,都沁出了汗珠。
密密麻麻的汗珠。
雪族孩童們如此、櫻空釋如此、夜針如此,就連蒼老人和金塵也是如此。
櫻空釋和夜針的情緒漸漸變得激動了起來。一切,都得到了證實!誰是殺害冷箭的罪魁兇手,他們的心中都已有了概念。這一刻,便是解決所有矛盾的偉大時刻!這一天,將在他們波瀾般的生命里,深深地、重重地、卻也完美地烙印下一個印跡!
一切,都已快要結束。
「別動!」忽然,蒼老人的人如風般快速掠動,他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個孩童。孩童幼小的身子被他輕輕地提了起來。他惡魔般的手臂,緊緊地卡在了孩童的脖子上。他惡毒的眼睛里,再次迸發出一股銳寒的光芒來。眼底,隱藏著一種地獄般的幽幽暗光,「誰要是敢動一下,我就殺了這個孩子!」
櫻空釋和金塵同時輕輕怔住。
一時之間,他們忽然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了起來。
蒼老人的幻術絕高。他們即便能夠保證在第一時間殺死他,然而卻不能保證在第一時間前這段極其短暫稍縱即逝的時間裡,能夠將無辜孩童從他的惡魔的手中成功救出。
「......殺了他......殺了他......他作惡多端.....我不怕死......快殺了他呀......」
喉嚨被緊緊地卡住,身體脫離了地面懸在半空中,然而這個孩童,依然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凜然氣息狠狠地如此說。
夜針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一個拳頭。
在蒼老人緊緊盯視著櫻空釋和金塵的時候——
盛怒之下的他,忽然出招了!
誰也沒有看見!就彷彿誰也看不見!比光還要快的速度!輕輕揮手,小刀猝然刺穿蒼老人的喉嚨,同時又狠狠地嵌進了他身後里的樹枝中,整把刀身完全消失不見。夜針的嘴角,撕扯一絲猙獰的笑容,瞳孔緊縮。他緩緩地伸出左手。手心中,有一絲鮮血,緩緩地從肌膚深處滲出。
那把小刀,是沒有刀柄的小刀。那把小刀,是薄如光線的小刀。那把小刀,其薄度、力度、質量,都到達了小刀中所用極品的極限。所以,它被他揮射出去的時候,做到了快如陽光、不聞風聲、不見其影的絕高境界!
這一擊,百發百中!
這一招,就彷彿刀子是從敵人的喉嚨里自己長出來的一般!
蒼老人鬆開了手臂,眼眸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銳光。然後,他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後跌躺在地面上,整張臉扭曲成了一團。
——在死亡瞬間撲來的一霎那,他忽然懂得了生命的可貴。他不想死!然而,他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死神的來臨。
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他潛意識地將手擋在了眼皮上,就彷彿擋住了所有的陽光。
他的生命屬於罪惡,直至最後一刻,他依然不願醒來。
孩童的身軀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視野里黑乎乎一片。而他的夥伴們,瞬間就圍繞在了他的身邊。
「你沒事吧?」
「好驚險啊?」
「太好了!這個惡魔終於死了!」
他們高聲歡呼著,在給死裡逃生的同伴帶來溫暖的時候,他們的心底也迸發出生命最單純的燦爛出來。然後,他們一齊沖余怒還未散去的夜針鞠躬后,就一起離開了,不再望櫻空釋和金塵一眼。
櫻空釋和金塵有些慚愧地面面相覷。
他們總是在不幸事情已經發生后,才去嘗試著拯救蒼生。而現在於夜針比起來,他們忽然覺得他們所能做的、所做出的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因為夜針是在不幸事情尚未發生的時候,就果斷地採取了行動!並且,其能力已經突破了他自己的極限!
「金塵!」夜針的目光忽然斜斜地望了過來,「現在,該你交代了!」
「我交代什麼?」
金塵錯愕。
「你雇傭金通,使他私下於蒼老人狼狽為奸,做盡各種惡毒之事!使盡各種卑鄙手段!冷箭和置然的死,是你們直接造成的。玉幽一生的不幸,是你們遮蓋了她的天掩埋了她的地。就連透玲浮焰的死,你也脫不了干係!」
夜針惡狠狠地、一字一頓地說。每當再次說到這些話的時候,他都能夠感覺到一陣一陣尖銳的疼痛劃過他的心頭。
「冷箭是在什麼時候死的?」
心中微微感覺有些震驚,然而金塵卻依然面不改色地問。
「近日!」
「具體是什麼時候?」
「上次,」櫻空釋的目光黯然了下去,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緩聲說,「我們言和之後。」
「你們確認他是死於金通手中?」
金塵心中的驚訝更大了些,然而他卻依然面無表情地問。
「是死於你們大金國雷電陣型之下!」夜針惡狠狠地繼續說,「除了你們大金國,又有誰能夠動用這樣有巨大傷害力的陣型!?話再說回來,倘若是只憑金通他們,哼,又如何殺得了冷箭!?」
金塵緘默,不再說話。
他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這樣的他,在夜針的目光里,已經形成了兩個字。
——默認!
他真的好象已經默認了。
「你不想為自己辯解?」
在夜針即將動手的前一刻,櫻空釋忽然輕輕地問。
「金通的確是我最得力的親信。若是你們真的認為是他做的,或者的確是他自己做的,那麼,算我頭上,也是理所當然。」金塵緩緩地抬起頭,平靜地望著櫻空釋。他的眼中,滿是清澈的溪水和淡淡的漣漪,絕無任何雜質或者波瀾。他嘴角隱現出來的笑容,依然是那麼得親切,那麼得柔和。之後,稍微頓了頓,在櫻空釋同樣淡靜平和的目光的注視下,他繼續緩聲說,「釋,我的確,一直都很對不起你。上次的言和,我的確是出真心。然而,我依然沒有足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釋,這樣的了結,對你而言,很不公平。所以,今天你們無論要對我做什麼,我都是可以諒解的。」
說話間,他的全身忽然泛起了一圈金黃色的透明圈環。
他雖在認錯,但他也絕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的生命已不再只是他自己的生命,更是整個神界所有平民的生命。為了他們,他不可以死。
他可以受傷,但他卻一定要活著!
——只有活著,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
「狡辯!」他的身後,心中的怒氣剛剛消失的夜針忽然又變得大怒了。盛怒之下,他大聲咆哮,「你先是為你自己和金通狡辯,之後又辯護,最後又在這裝偽君子。金塵,我告訴你,你這一套,已經過時了。你這些個所謂的美麗的道歉,統統都是廢話!什麼對不起!什麼慚愧!什麼不公平!我呸!」陣陣不可遏止的怒氣使得夜針漸漸失去了理智,「你知道當我們走過雪族宮殿的時候,那些精靈們不懈的目光嗎,你知道當我們走過火族宮殿每個關卡的時候,那些守衛精靈們嘲笑的諷刺嗎,你知道當我們走在你們大金國安靜的街道的時候,那些最低微的精靈們冷漠的表情嗎?這些!你知道嗎!你能體會得到嗎!?金塵,我告訴你,你現在擁有的地位,擁有的尊重,擁有的愛戴,有哪一樣,不是從我們櫻空釋王這裡奪去的!?」
金塵慚愧地低下了頭。
一陣狂風吹過,將他金黃色的長發吹得一片凌亂。
「夜針,」櫻空釋低低地喊,「夠了!」
夜針冷漠地撇過頭去,像個負氣的孩子,故意不做任何搭理。該說的都說了,該罵的也都罵了,所以他心中的怒氣也發泄得差不多了。現在,只要櫻空釋有一個明確的表態,他便會理智地、於這個擁有傳奇般色彩的金塵王進行一番前所未有的惡戰。
這場惡戰,他很期待!
他想看看,金塵能夠高出他多少。
他想看看,櫻空釋和金塵相比,誰更厲害些。
明媚的陽光一陣強一陣弱地照射下來。
高空中,微風掠過,無數的樹葉嗄嗄作響。
「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櫻空釋卻忽然輕輕地問,平靜的聲音如同深夜的大海一般,「我只問你一句話,我們言和之後,你真的沒有再派人追殺我們?」
「沒有。」金塵輕輕回眸,瞳孔深處有著最和煦的柔風,「釋,我早就頒發赦令了。整個神界,隨你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