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是真是假
一聲慘絕,凄厲的貓泣突然響起,眾人的眼睛卻突然轉移到秦忠腳下。秦忠腳下是堂內中心的位置,鋪著蘇州有名的青磚『蘇州繪』,層次錯落的鏤花地繪,精細緻,意氣橫飛,顯然是經過多道精心燒制,妙手點精之功。
只見這燈火映照下的『蘇州繪』突然多了一條狹長的黑影,黑影慢慢在地上爬動,從秦忠的腳面向上,纏繞他的褲子,又上爬到腰,最後,在秦忠的臉上停住不動,秦忠的臉立刻多出一條黑,斜穿過他那張棺材板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只有影子,只有貓泣聲。燭火突然向一面倒去,眾人一驚,秦忠棺材板上的黑影頓時不見了,他帶著稍許詫異道:「諸位是怎麼了?」
無心攔住他的疑問,道:「任誰見到『清風無痕』令都難免驚訝,秦堂主還是繼續說下去。」
秦忠換了一下手,清清喉嚨道:「我想,下面的事,諸位應該猜的出來。」停了一下,沒人答話,看向刃,繼續道:「自從不知道神秘的死訊,錢莊,蘇州分堂的一些事,諸位必都有耳聞?」
眾人還是靜靜的聽著,無劍大師神色肅然,眉頭皺起。
秦忠道:「即使諸位不知,此時杭州分堂上想必還是有些疑問。」
舞霓裳冷丁媚笑一聲,「怪事好像很多,不知道你指的哪一件?」
「有兩個相貌神似的少主,該算上一件。」舞霓裳若有所思的問:「你的意思是有一個是假的?」這話一說出,舞霓裳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她知道自己說錯了,眾人幾乎忍不住要笑,個問題就不是問題,因為肯定有一個是假的,總不能兩個都是真的。
三鬼罵道:「他奶奶的,隨能辨認出哪個是假的?哪個是真的?」
無心立刻顯出一副清風門少主的口氣,「既然請無劍大師和在坐的來做個見證,自然是分出了真假。」
秦忠對刃的稱呼突然變了,「這位公子,去錢莊參加喜事的可是公子?」
刃聽得奇怪,不知道如何回答。秦忠又問:「送給錢莊這枚紅印的可是你?」
刃忽然明白了一些,隱約想到,他如果回答是,也許後果會很糟糕,但如果不回答,許眾人同樣會認為他心裡有鬼。
刃注視著秦忠那張棺材板,覺得他有些獰猙。
無心目光一閃,接道:「其實公子不說也無妨,至少纖堂主從錢莊開始跟隨著你,直到在,還坐在你身邊。」
無劍大師嘆出一句:「雲兒」
纖小雲反倒鎮定,沖著無心道:「即使是去了錢莊,又能說明什麼?」
秦忠直接道:「說明這個冒充清風門少主的人,他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他先是製造幾樁血案,然後故意把『清風無痕』令拱手讓出,便把所有的禍端栽贓到錢莊身上,之後欲再借錢莊之手顛覆清風門。」秦忠厲聲厲色的說完,眼中卻浮出一絲滿意。
無心補充道:「錢莊血案,被多位武林前輩撞見,沒想到卻讓你逃了,今天你還是休想!」
除了纖小雲所有人的的目光都劍一般向刃逼來,包括堂上還站著的十個清風門子弟。
無劍大師的佛號宣得比任何時候都低。
沉默,燭火彷彿都已停了。
纖小雲突然笑起來,她的聲音很好聽,她笑的樣子也很好看,可是她笑的卻實在不是候,纖小雲不管,她笑的全身抖動,還不忘問:「刃公子,我想知道你的腳痛不痛?」
刃呆楞片刻,居然也大聲笑起,道:「痛,當然很痛!」
纖小雲抽出劍,砰的一聲砸到桌子上,「那我的劍倒要問問你,為何要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刃一臉苦相,道:「當初在雲霧山莊我只是想用這紅印引蛇出動,卻沒想到」
「卻沒想到非但蛇沒引出來,自己卻反被說成了猛虎,惡狼?」纖小雲調皮的說著,好像他們在說一件很開心,很有趣的事。
刃笑著問:「你總是見過那枚紅印?」
「當然。我雖是剛剛睡醒,可並不糊塗。」
「你可知道那東西中間還能打開?」
「我不知道。」
「我知道!」
「哦?」刃堅定道:「那紅印絕對打不開!裡面覺對藏不上『清風無痕』令!」纖小雲上手握住桌上放著的劍,問道:「是真的?」
「是真的!」纖小雲道:「你是說他們動了手腳?」
「一定是!」
纖小雲四下看去,一個個都陰沉著欠錢似的臉,聽著他們一言一語的說著,不禁嘆氣道:「可是人家才不會相信。」
刃道:「我們可以拿出理由讓他們相信。」
「什麼理由?」刃撤出腰間寒芒畢露的刀,放到桌上,道:「這就是一個理由!」
纖小雲開心的笑,「這個理由你不用也得用!你不用考慮我,記住我剛才說過的話。」
刃有些動情,看纖小雲還是很開心的笑,眼中充滿溫柔,「我怎麼會不考慮你!」
纖小雲有些急了,「你能考慮我什麼?你剛才不是還說,這桌子重重圍住,你都是鬥不過的!」
刃笑道:「你先聽聽我的第二個理由!」
「還有第二個理由么?」
刃問:「你說無劍大師的身份」
「師傅的身份怎麼了?」
刃解釋道:「你既然是清風門的堂主,無劍大師又是你的師傅,可以說與清風門是一家人。」
纖小雲道:「武當派與清風門本就有些淵源。」
刃道:「所以說,他們找來無劍大師這個自己人作證,也許可以不算數。」
無心冷笑道:「公子是說我們請的證人不夠好?」
刃道:「我想,你肯定不會幫我只發了一張帖子,這桌子不會只是空擺在那。」
「公子倒是猜對了。對付公子這樣的人,我自要準備的充分些。」
刃冷冷問:「還有誰?」
「公子一定知道『多情劍客無情劍?『「無心故意奇聲怪調的說出這句話,話的末尾還帶出點疑問。
刃臉色一變,輕聲嗤笑,還沒有回答,舞霓裳卻抱著她的琴從座位上站起,媚眼直拋無心身上,本就是很妖媚的模樣更是讓人心蕩神馳,「這位公子的話,真是有趣!「
無心難免奇怪,道:「哪裡有趣?「
「這句話要是傳出武林,不是讓每個習武的人笑到掉光了牙么?「
無心聽了也跟著笑了一下。舞霓裳道:「武林中不可能人人看到過那把無情劍,但卻人人都知道無情劍,忍公子,你說是不是?「
刃點頭道:「能請來無情劍派第一人行天涯做這個證人,我覺得我很榮幸!「
纖小雲看著桌上的劍,嘆道:「是啊!你這招牌掛的真是響亮,自家的事還要勞人家的神!「
話未落地,突然一聲慘呼,衝破屋頂,只見那站著的十個清風門的人已有兩個倒下去身體砰的砸到『蘇州繪『上,只抽搐幾下,便沒了動靜,沒有血。
纖小雲卻突然又從椅子上站起,說是站起,還不如說是彈起,她的手已順勢拿起桌上長劍,手握的很緊,神色更是緊,可是,她又把劍重放回了桌上,沉沉的問:「少主,你知道她們已多少年沒跟著行天涯出來過?「
堂外連個鬼影都沒有,漆黑一片,可那兩個清風門弟兄卻死的太迅速,手法奇異,刃色凝重,回道:「不知道!她們是誰?「
無心在笑,笑的比纖小雲剛才的笑還要好看,「她們自然是無情劍派的人,自然是我請來的證人!「
舞霓裳竟然也嫵媚盡失,急急問道:「真的是她們嗎?「
纖小雲繼續嘆氣,「你明知道是她們,又何必故意問我!「
頓時,舞霓裳的手拿著她的琴一起垂下去,又疲憊的跌進椅子里,象是有人抽走了她筋骨。
三鬼的動作也不慢,只聽一聲撕響,他們三人象是提前商量好一樣,齊齊把那張鬼臉下來,迅速的藏到袖袋裡,換里一個姿勢,換了一個很明顯是準備出手的姿勢。刃道:「她們為什麼遲遲不現身?「
纖小雲道:「因為她們走的很慢!「說著忽地神色一變,「她們好象已經來了。「纖小雲口中的她們真的來了,她們的確走的很慢,應該說是飄的很慢,她們的腳好象和腳地下的「蘇州繪「粘不上半點關係,不僅如此,她們似乎在故意炫耀她們的輕功,因為施展身形的時候最耗功力的莫過於慢慢的飄著,好似幽靈一般,她們倒是不象幽靈,因為她們笑顏如花,春光燦爛。
她們已飄到秦忠站下的位置,神色淡定,秦忠迅速的後退了一步,就聽到她們接連道:「小女金枝!」
「小女玉葉!」
刃驚道:「金枝玉葉!」纖小雲接道:「在江湖上混的,還有誰會象她們一樣主動報上姓名的!」
金枝穿著碧綠色羅裙,白得幾乎透明的手指合在一片羅紗上,宛如月下走下來的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八年紀,她說話的表情和語氣也是嬌聲嬌氣,不解世事一樣,「纖堂主是在我們么?我們只是覺得在他那裡實在是悶的慌,跑出來玩玩,你們說你們的,我們不管的。」
她看著自己的手,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隻金簪,又道:「再說,這堂上什麼鬼啊,人的,我們可不想多看一眼,怪怕人的。是不是?」
她嘴上雖說不多看一眼,可眼睛還是轉了一下,轉到追魂三鬼那裡,追魂三鬼隨著輕瑟縮了一下,沒有吭氣。
玉葉嬌小的身軀柔弱的經不起一絲風,更是另堂上所有的男人瞳孔都放大了許多,她致的臉龐隨之羞的象是開滿的桃花,不頭剛抬起立刻又垂下,她看上去年紀更小,說話更嬌氣,只聽她怯生生的答道:「姐姐說的是啊!那死人好可怕的。他也真是,非的讓咱們這裡玩!」說完,真的捂住了半邊臉,好象已被嚇到。
刃笑著看著她們說話,突然顯得異常鎮定,對纖小雲道:「她們口中的他一定是『多情劍客無情劍』嘍?」
纖小雲道:「能用『他』字跟行天涯說話的,恐怕只有此二位姑娘了。」刃皺眉道:「行天涯為何在無情劍派里養上她們兩個人?還給了她們那麼重要的位置?武林中難道沒有言語么?」
纖小雲道:「我猜想,行天涯自然是拿她們都沒有辦法的,要是有一點辦法,行天涯也不會如此!連他都沒有辦法的事,武林中的人自然不會有什麼微詞,能讓她們從無情劍派那裡買個太平,大家可能都在偷著樂。」
「她們竟如此難惹么?」刃雖聽師傅說起過這金枝玉葉手上的兩隻金簪、玉簪,但還沒見識過它們的威力,著實有些不信。
任誰都不會相信,行天涯的威名怎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還有讓行天涯俯首自愧的人何況還是兩個不喑世事的小姑娘,有誰會相信!可堂上的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好象沒有誰會不信。
舞霓裳突然問道:「三鬼好象是很害怕這兩個人!」
一鬼道:「你們這些人,自然還沒有見過金枝玉葉的招子!她們倆縱橫天下的時候,你們連吃奶的孩子還都不是!不過,還是不見的好,不見的好!」
刃明白過來,道:「看來見過的人都沒了活路!」玉葉捂著嘴小笑個不停,道:「老鬼,你把我們倆說成什麼了?女魔頭么?小心我跟你算當年的舊帳!」
刃看著面無表情的秦忠,道:「秦堂主這會是丟了魂么?人家姑娘早閑我們堂里不幹凈你還不快點收拾乾淨!」
秦忠棺材板上的神情緩了一下,沒有動,卻看著無心,好象等著無心發話。無心笑了一下,道:「人家公子說話,你沒有聽見么?」
顯然,這個清風門的主人已經變了,眾人的臉色沒有變,任何無關於自己利益的事,們只是希望越糟糕,越亂越好,這可能就是人的本性,無論是善人或是惡人。
無劍大師閉目入定,不說一詞。刃的臉色也沒有再變,似乎麻煩對他來說已經在意料之中,無論誰,經歷了前面的諸變故,再多經歷一件也沒什麼要緊,只是多了一件而已。
刃果然說道:「看來我必須得用上我的辦法了。」
纖小雲換上一片哀傷,道:「你還有其他辦法可想么?」
刃無奈道:「沒有!」
纖小雲道:「是啊,連金枝玉葉都來給清風門捧場,看來你也只能試試你的心法到底有多少用處。」刃道:「纖姑娘,你好象還是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事?』「在來杭州之前,我們好象繞了個彎子!」
「什麼彎子?」刃道:「你真的忘記了么?我們不是還去了趟雲霧山莊?」
纖小雲醒悟道:「對!!」神色明朗一下,「看來事情還不是很糟糕!」
刃苦笑一下,「幸好我們有些準備!」
秦忠突然冷哼了一聲,聲音中充滿了諷刺,秦忠從來不會用這樣的語氣發出這樣的聲音這個從不多說一句廢話的人絕對不會平白無故的怪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