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吞噬刀飲血劍
陸隱聞言,臉上疑慮頓消,急急招收換過陸子耳,拉著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磕了三個響頭,道:「岳」
剛一開口,卻被那老乞丐竹竿一抬止住嘴巴,道:「岳三今日到此,只為討頓飽飯。別無他意。」
說罷笑嘻嘻的扶起二人,對著陸子耳多看了幾眼,面上帶著喜色道:「長這般大了,好好好。」
想要伸手撫摸他幾下,但一隻枯索的老手,伸到他臉龐的時候,又停了下來,似是怕在陸子耳白皙臉上留下幾個髒兮兮的指印。
陸子耳正嫌棄他一身又臟又臭,只是不明他到底何人,竟然連父親也對他這般恭敬有佳,心頭疑慮徒生,卻不敢貿然問話。
岳三示意陸隱退去那些迎接的儀仗隊人,抬頭看著面前金碧輝煌的府宅,兩扇銅鑄鎏金的大門,大過拳頭的鉚釘整齊排列,一對白玉石雕刻的麒麟守宅,門上一塊碩大的玄黑鐵匾額,凸刻著四個飄逸俊秀的大字:鑄劍山莊。
那四字與鐵匾額連成一體,竟是鑄造的時候渾然一體的完成,工藝卓絕。但對於鑄劍山莊而言,卻又是行家的一碟小菜。
陸隱平日高高在上,便是這山莊皇帝,對著所有人都是隨意呵斥,只待自己妻子禮敬有佳。
但今日破天荒的久候了這一個老乞丐不說,還唯唯諾諾地跟在他身後,他說一不二,竟是調換了個身份一般。
眾人都甚驚奇,卻無人敢問。只見岳三看著大門出了會兒神,眼中先是讚許之色,但須臾之後,卻是搖頭不語。
三人進了大門,那老乞丐岳三示意不要下人相隨,是以只有他和陸家父子一共三人,進了大門,是一個布置優雅的庭院,山石花木各得其所。
岳三見了,臉上又是一喜,對著陸隱道:「似這般多休養心性才好。」
陸隱仍是恭敬地俯身聽著,也不多言。
陸子耳卻是按捺不住,開口道:「岳爺爺,你這般是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陸隱聞言,甚覺唐突,剛要出言喝止,卻被岳三看在眼裡,及時止住。
他見陸子耳心性率直,想問就問,倒是十分喜歡,拉了陸子耳走在當前,留了陸隱一人在後,和他親近道:「爺爺居無定所,漂泊江湖,不從哪裡來,不到哪裡去,只是和你父親是老相識,今日遊歷到了此處,是以過來討杯酒水喝。」
陸子耳見他和父親關係甚密,又見他不似父親那般託大,看他模樣的時候,更是從心底有股熟悉親近的感覺,是以也不像先前那般討厭他,道:「岳爺爺你要吃什麼,我叫人給你煮了吃個飽。」
岳三聞言心喜,剛要回他,卻不知覺間走過了適才的優雅庭院。
見前頭赫然一座高堂,宏偉高大,掛了一塊大匾,仍舊是玄鐵所鑄,比「鑄劍山莊」那塊匾額小了三分,卻也是一般兒的霸氣無端。
其上刻了三個大字:刀魄堂。
岳三凝目而望,見門前左右又各掛著兩塊八尺鐵扁,左一塊上澆築了一句詩聯道:「刀行天下,天下無刀者死」,右一塊上澆築著:「兵中王者,王者不舍吞噬」。
瞥眼一見間,臉上黑色如雲,連陸子耳也舍在後頭,直直奔進了刀魄堂。
只見堂上各物多是玄黑顏色,原來除了屋頂錫瓦,其他物事大多都是黑鐵所著。
堂上正中,供奉著一張鐵桌,上邊擱著一個精鋼刀架,精緻絕倫,卻只有一個暗紅顏色的刀鞘在上,那刀鞘斑駁凹凸,像個千年老龜的殼身一般。
岳三回頭,臉上帶著怒色,問陸隱道:「又出鞘了么?」
陸隱默然點頭。陸子耳卻不甚了解其中道理,只道兩人有故交,因而說了這些奇奇怪怪,他聽不懂的話語。但心頭卻是正在暗暗得意,因為這刀魄堂各處儘是玄機。
且不說這堂上各物,十之八九都以玄鐵鑄造,尋常時候,破壞不了,便是用刀劍來砍,也多是折了自己兵器。
更加要緊的是,這小小一片天地,卻是暗藏機關,不僅涉及八卦生死門,更是多層機關禁制。
鑄劍山莊前後一共五進,這刀魄堂實是第二進,前頭本來還有一個「迎賓堂」,用於迎接賓客,倒是沒有什麼稀奇,尋常人也只能打住於迎賓堂。
但岳三非所常人,又似對著鑄劍山莊也十分熟悉,是以剛才和陸子耳兩人徑直走向了刀魄堂,既沒人引路,兩人中也沒人帶頭,就這般默契地來到了此處。
陸子耳心中正喜,想著那岳三再往前走上一步的時候,就出去喝止住他,顯擺一番。
卻見他岳三雙眼直直盯著那刀鞘,腳下移動,卻是熟練無比的踏著折移變化的步子往前走去,更加奇怪的是,他腳踏七星步,再過生死門,竟是比父親走的還要熟悉幾分。
陸子耳心頭大驚,他知道鑄劍山莊鑄造的兵器天下絕倫,江湖上人所共知,而這其中,眼前的這柄大刀正是其中最為要緊的兵器之一。
江湖上只要提起「吞噬刀」這三個字,沒有一個不知其中利害。
刀魄堂前的那鐵鑄對聯,「刀行天下,天下無刀者死」的意思是說,仗刀可以行走天下,但是武功相仿的人,沒有鑄劍山莊的刀便要輸在有鑄劍山莊鑄造的寶刀之人手上而被殺死。
「兵中王者,王者不舍吞噬」的意思,是說刀是兵器中的王者,而刀中的王中之王,又正是名叫「吞噬」的大刀。
這吞噬刀位極尊崇,是以這護刀的機關也是窮盡了無數人心血方才共創得到,除了陸家子孫,絕無外人知道的可能。
陸子耳見眼前這一個老乞丐腳下生風,這些精妙機關竟是瞭然於胸,心中如何不驚。轉頭看向父親,卻見他神色自若,卻是全不在心。
心中卻道:「爹爹待這人極好,這人莫不是什麼假的岳爺爺,卻是我真的爺爺。」
可是轉念一想,卻又不對,自己爺爺**靈位供奉在自家後院,每年清明都要祭拜,看父親每年祭拜之狀,定然不假。
這人如何能是自己爺爺?又或者,自己能有兩個爺爺?心頭越想越是對著老乞丐著迷不止。
就在自己沉思之際,卻聽到岳三嘶啞的聲音道:「吞噬刀又借給了誰,何時才能歸鞘?」聲音中滿含怒意。邊說邊循著機關走了出來。
陸隱急忙恭敬答他道:「此番借刀的,是神槍幫,今日晚些時候就該回來了。」
岳三聞言,卻是嘿嘿冷笑兩聲,走到陸子耳身旁,撫摸著他的小腦袋道:「後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這父親好自在,還借刀給人殺生,當真是為你添福添壽啊。」
說著拉過陸子耳,兩人又是走在前頭,穿過了刀魄堂,又來到一間大堂,建築風格和刀魄堂相似,卻是「劍魂堂」。
這次兩邊的對聯卻是:「出鞘劍收,飲敵一腔熱血;血盡精光,劍過一刻方死」。
這一次說的,乃是這堂上供奉的另外一件神兵:飲血劍。
前一句「出鞘劍收,飲敵一腔熱血」乃是說,飲血劍一旦出鞘,便能刺破敵人胸膛,吸干他滿腔的熱血。
第二句「血盡精光,劍過一刻方死」指的是,這飲血劍鋒利無極,削肉斷骨於光影之間,被砍殺的人,過了一刻才發現自己身首異處,或是四肢不在,或是肚破腸斷,頃刻間轟然崩塌。
岳三見一柄鮮紅長劍,光亮閃爍地靜卧在堂上,臉上方才又露出些許喜色。但回頭看陸隱時候,又陰沉了三分。
冷冷道:「要為你的愛子添福添壽,靠什麼生日宴會,靠那些不著邊際的狐朋狗友口中幾句之乎者也的祝賀,你倒不如讓那吞噬刀和飲血劍乖乖在你這鑄劍山莊躺上一年半載,江湖上也便多活下了幾十條人命,這功德可高的緊吶。」
陸隱被他說的臉色青白相間,一張本來黝黑的臉龐多顯尷尬之色,可卻不敢反駁。陸子耳更是驚詫,暗自在心中猜想他到底何人。
就在這時,只聽得一個清泠悅耳的女音道:「這生日宴會,是我一心要陸郎舉辦的啦。可是怪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