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先下手為強

第十一章 先下手為強

秋,起了霧,天空灰濛濛的一片,分不清那是山,那是天。長橋曲曲折折,橋下的水潺潺流動,枯黃的葉子在水中漂浮著,像一條條的小船。

顧顏中一直走到長橋的盡頭,聽到刑恕拉長著聲音叫了一聲:「顧公子!」

顧顏中遲疑了一下,前進的速度稍微放慢一點,繼續往前走著。

「顧公子就這樣走了,豈不可惜?」刑恕慢慢悠悠地跟上去說道。

顧顏中沒有回過頭,故作深沉地說:「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是我和方天若之間的事情,就不勞煩大人費心了。」

「顧公子,事情都火燒眉毛了,你怎麼還不著急。」刑恕嘴上這樣說,還是不慌不忙的樣子,「上次是把顧公子推下井,這次是誣陷顧公子弄丟文書。這都是些和性命有關的,那下次還會是什麼?」

刑恕口氣十分重地強調道:「顧公子處處忍讓,最後,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啊!」

顧顏中聽到「死無葬身之地」這幾個字,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手摸了摸身邊的玉佩,想起枯井裡的那具屍骨,如果真是被方天若害死的,恐怕是含恨而終。

他心中忽然有種恐怖的感覺,好像不久之後的將來,他也會成為第二具屍骨。

他聲音低沉,眼角瞅了刑恕一眼說:「多謝大人提醒,在下不理他就是了。」

刑恕低著頭,長嘆一聲,口氣中有挑釁地語氣說:「你不害人,別人要害你啊!顧公子那麼聰明的一個人,難道還看不出這其中的道理嗎?顧公子難道就這樣心甘情願讓方天若踩在腳下?甚至於死地!」

刑恕上前一步,話逼得很緊地繼續說:「我想,以我對顧公子的了解,顧公子絕對不是一個苟延殘喘之人,顧公子遲早會反擊。難道顧公子要等到遍體鱗傷的那一天才醒悟,或是已經沒命反擊的時候才做決定?」

「我還是那句話。我如何反擊,什麼時候反擊,是我的事情。」顧顏中不動聲色地說著,「刑大人好意提醒,顧某心領了。」

「這句話,我可以理解成顧公子想反擊。」刑恕嘴角微微上翹,繞到顧顏中的前面,絲毫不鬆口地,「那麼我想問顧公子,你一個拳頭可以打人,為什麼不多要一個拳頭,一舉打倒敵人,置對方於死地呢?」

顧顏中沒有說話,看著刑恕。我沒有猜出他想幹什麼,他倒是把我心裡想的什麼都看透了。這個傢伙真不簡單,比章惇和曾布還麻煩。

刑恕看到顧顏中沒有說話,也沒有繼續向前走,又不慌不忙,繼續分析道:「顧公子要報仇的話,問題就出來了。顧公子拿什麼去報仇?」

「下官不知道顧公子是怎麼想的,如果顧公子想憑藉自己的才華和本事在章惇府謀得一席之地,獲得章惇的青睞,達到一定的官職之後,再報仇。我只能奉勸顧公子,不要白日做夢。」

「若是論如何套章惇的歡心,我想顧公子是怎麼都比不過方天若的。有好的官位,章惇不會給你,只會給他。」

他說著轉頭看著顧顏中,語言中帶有恐嚇的口氣,說:「也許,可能有那麼一天顧公子的職位會比方天若的高,不過,你也不一定能收拾方天若。」

刑恕說著,眼神中透出陣陣殺氣,語氣更重了,說:「我甚至還想提醒顧公子,方天若心狠手辣,恐怕你還沒有等到這一天就會被他先整死。」

顧顏中也轉過頭看著刑恕,這一點不用他說,他心裡也很清楚。

刑恕雙手背在後面,看著橋下的流水,假設道:「顧公子是個聰明之人,可能會找一個適當的時機,給方天若設置一些障礙。不過,我又要提醒顧公子,方天若跟在章惇身邊,已經很多年了,就算方天若真的有什麼錯,章惇也只會包庇。中秋夜宴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

顧顏中下意識眯了一下眼睛,這一點確實如此。

刑恕又繼續說:「方天若是章惇一手提拔的。顧公子來章惇府的時間不長。外界的人都知道方天若是榜眼,卻不知道這個榜眼是章惇一手安排的。」

「嗯?此話怎講。」顧顏中心中雖然大概也猜出來是怎麼回事,不過同樣的話,有的人說出來是小道消息,有的人說出來就是權威信息。

刑恕解釋道:「方天若是紹聖四年(1097)的進士。在『對策大略』中論以崇復熙、豐法制,他在試卷中提到這樣一句話:『元祐大臣當誅戳,而不洙戳,子孫當禁錮;而不禁錮,資產當籍沒;而不籍沒,朝政、政刑之失莫大於此!』」

顧顏中嘴角微微一笑,這話章惇看了一定喜歡,那時候正是章惇得勢之時。他不動聲色繼續聽著刑恕的話。

「章惇讀其答卷大喜,撥置第二人(榜眼),初調彰信軍節度推官。他幹了幾天,不幹了,後來章惇又給他換了其他的官職,他都沒有干多久就回來了。章惇索性讓他在府里幫他做一些旁人不能做的事情。」

顧顏中點點頭,評論道:「怪不得方天若在章惇府如此囂張。」

「當然,在此之前,章惇就已經給方天若透露過一些他的政治思想。說也奇怪,章惇有四個兒子,但是對他四個兒子都沒有對方天若好。這也許就是章惇跟方天若投緣吧。」

「噢?那方天若在章惇府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顧顏中說。

顧顏中暗暗在心中想:這不成了極品***?不對,不是***,他不是章惇的親生兒子。

「呵呵!」刑恕苦笑幾聲,「方天若不僅在章惇府的地位高,有的官員,為了攀上章惇這棵大樹,都會先從方天若的身上下手。品級低,沒錢沒勢的官員,可能在朝廷的地位還沒有方天若的高。」

刑恕說著,語氣越來越狠,眉毛上挑,表情凝重,在顧顏中面前做了個握緊拳頭的姿勢。

他身子傾斜,靠近顧顏中,瞳孔放大,恐嚇道:「顧公子,你要知道,方天若捏死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顧顏中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心中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恐懼,似乎自己瞬間就會被方天若殺死。

「呵呵!」顧顏中冷笑三聲,壓制住內心的恐懼,「多謝刑大人為小人著想,小人一定會多加小心。」

「這不是小心的問題。人家要害你,你日防夜防都是沒用的。」刑恕又放了句狠話,表情比剛才看起來更可怕,就像地域派來的勾魂使者。

刑恕又補充道:「我說了那麼多,難道顧公子一點都沒有聽出我想跟顧公子合作的誠意?」

「合作?」顧顏中疑惑地重複了一遍,看著刑恕,「刑大人這是說笑了。刑大人乃刑部侍郎,我才是樞密院一個小小的芝麻官,我能幫刑大人什麼?」

顧顏中早就猜出刑恕的意思,只是,他不敢肯定刑恕是真誠地跟自己合作,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小心謹慎點好。

「顧公子在這樣裝糊塗,這話就沒法說下去了。」刑恕十分不搞笑地說。

顧顏中行了禮,十分認真地說:「在下確實不知道大人要小人幹什麼,還請大人明示。」

「下官就問顧公子一句話,願意不願意幫我一起打倒方天若。」刑恕肯定地說。

顧顏中也不遲疑,反問道:「那小人也真誠地問大人一句話?」

「什麼?」刑恕疑惑地看著顧顏中。

「大人,為何要拉攏我一起打壓方天若,或者說白了大人為什麼要打壓方天若。」

「哈哈!」刑恕聽到這話,笑了起來,「顧公子做事情果然心細。」

「其實,不瞞顧公子,我曾經也是章惇的門客之一,只是,自從方天若來了之後,我的日子就不怎麼好過了。」刑恕表情嚴肅,臉上閃過一絲委屈。

「方天若乃榜眼出生,雖然現在官職低微,遲早有一天會坐到我頭上來。這次吏部尚書的空缺,雖然他的資歷不夠,但是他還是想坐上這個位置。如果他坐上這個位置,恐怕……」

刑恕說到這,手緊緊地握緊,眼神茫然地看著遠方。

顧顏中看著刑恕的表情,忽然感覺似成相識。方天若是榜眼,又有章惇一手栽培,很多人都把他當成是自己的死敵。

以前方天若在章惇府做門客的時候,可能他的敵人還沒有感到這樣大的威脅。如今,他又到樞密院去,恐怕很多人會為了他,睡不著啊。

顧顏中想著那一年,也是被領導穿小鞋,他本來是在市區的單位工作。

領導非要整他,讓他到郊區的一個單位去上班,說是兩個地方相互扶持。

結果,他愣是沒去郊區的單位上班。他請了一個月的病假,這個事情就這樣拖過去了。

其實,那時候的他不是因為得罪了誰,而是因為他的文憑比他們的領導高,領導擔心有一天他會起來把自己的位置奪去,因此就給他設置各種障礙。其實,領導就是不讓他上班。

此時的刑恕,想必也是擔憂方天若是榜眼,又有章惇栽培,怕有朝一日被章惇冷落,他在政治上的前途就到頭了。

方天若行事囂張,私底下不知道有沒有給過刑恕氣受。不過,看刑恕這樣子,應該是想徹底把方天若打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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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公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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