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1章、南荒大宗
山中月餘光景,須臾流過,獵西陵彷彿回到十數年前,在望北峰下的清淡年歲。
他自始至終都未曾向正月夫婦泄露自己作為修者的身份,至於救活小正月的事,也被他寥寥數言帶過。
正月聽獵西陵講述對南荒各處的見聞,知曉這少年定是身世神秘之人,不過獵西陵不說,他便也不多加追問。
臨別之時正月夫婦一路相送,直到數里之外方才轉身離去。獵西陵倒也不計較修者身份,與那剛出生的小正月結為兄弟。
畢竟正月夫婦的年紀,也與獵竹藝夫婦相差不大。更將一枚以雙生蠱蟲蛻煉製而出的風雷丹,封印入一塊打磨圓潤的中品元晶內。
其後又將小正月體內的微弱元氣加以溫養,若日後他孤身涉險,只要他願意牽動,那枚丹藥之力,足夠抵擋住九階巔峰修者的攻擊。
做完這些,獵西陵又緩步走出十餘里,方才御器朝天音大宗方向趕去......
幾乎與南離民間情勢一般別無二致,南荒各大宗門局勢也日漸緊迫起來。
南荒境內七個大宗,華遺大宗山門被破,只有門主幹牧領著門內百數宗門執事以及三名大五行二階巔峰的宗門大長老逃出。
至於一眾修為較低的內宗弟子,盡數在黑衣青年晨戾手中屠滅;整個華遺大宗,已然頹敗為一片廢墟。
與之相鄰的虞定皇朝境內,此時數十名內宗弟子急忙自後山方向趕來。卻是月余前派往後山霧氣巨壑處尋找獵西陵一行之人回宗復命。
「稟告大長老,我等幾人將霧氣巨壑翻找了一個遍,並未發現那日闖入霧氣巨壑的少年,應該是與門內執劍堂的兩位長老一併,被那霧氣攝去了......」
見面前的慧劍部大長老面色微寒,那內宗弟子趕忙低下頭去。
這大羅劍宗之內,模仿那南離境內的鐘馭大宗設置,門下分出三部。分別是慧劍部,執劍堂以及大羅道。
其中弟子區別卻是極嚴,並非如同晨悟大宗一般,門內外宗弟子晉陞之後,由各部長老級別之人前去選徒。
而是在通過內門弟子考核之後,天資較強的弟子直接被慧劍部收取;至於那執劍堂,則收錄的大部分是苦修;至於排名靠後的大羅道,在大羅劍宗內最為神秘。
雖說門內弟子名不見經傳,就連門內一些外宗弟子,也以為大羅道不過宗門內一個可有可無的宗門大部。但門內一些耳目通靈的弟子,卻是對大羅道之人,幾乎談虎色變!
大羅道之人要麼不出,而一旦出現,必定在整個宗門,乃至一些南荒的中型宗門之中攪起血雨腥風。
那慧劍部的大長老面上冰寒神色變幻數次,方才冷冷道:「你確定沒有放過任何細節?」
被他寒目掃過的內宗弟子雙腿顫抖不止,艱難的點了點頭。起身側一名同樣身著宗門長老服飾的中年男子見氣氛壓抑,乾笑了幾聲,朝那慧劍部大長老開口勸道:「慧汶師兄,我看此時就這麼輕易揭過吧,再追究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慧汶聞言,眼中的寒芒方才淡了一些,卻依舊冷聲道:「呵呵,就這麼算了?我大羅劍宗,雖說與那南荒排名靠前的一些大宗無從比較,但那南離皇朝來使的小兒,絕不能就這般輕易放過!」
「我看還是算了,師兄也應該直到,那白氏小兒。代表的不僅是南離皇廷,他身後的宗門背景,恐怕我大羅劍宗眼下還招惹不起......」
說話的男子一直面帶笑意,話語里的警示,令一臉怒容的慧汶不由得稍微收斂。取而代之的是臉上浮現出數分無比苦澀的神情。
白汶衛雖說可恨,但他身後能以山河圖號令整個南荒大宗的隱秘所在,絕不是他大羅劍宗敢於違拗。
「哼,滾吧!」慧汶冷冷掃了一眼那追蹤獵西陵一行人的門內弟子,心下生厭,隨即轉身走出聖殿大門。
據那日趕回的三名宗門執事稟報,當日他們正巧鎮守宗門各方,聽聞打鬥方才趕去圍殺那皇廷使團。
怎料那為首的少年不僅眼光銳利,手段也極為歹毒。在劍陣尚未形成之時便已動手,其後連路奔突逃亡,在逃亡中滅殺數十名外宗弟子,一名宗門執事。
其後更是調頭朝後山最為兇險的霧氣地壑內衝去,衝突之間,拼盡全力滅殺數十內宗弟子,更是尋找機會殺死兩名宗門執事,重傷一人!
傳言那少年不過覺境九階巔峰修為,以這樣的修為,能造成如此大的殺害。且在逃亡之時不折一兵一卒,這樣的人,即便放入那宗門內最為神秘的大羅道,也絕對絕無僅有!
越回想,這大羅劍宗長老的眉頭便凝得越緊。這樣的人物,一旦讓他成長起來,恐怕就會在自己這大羅劍宗內掀起腥風血雨,不知為何,這自認見識過南荒諸般厲害人物的大羅劍宗長老,此時後背莫名的一涼!
再說白汶衛那是指使大羅劍宗之人圍殺戰武堂幾人沒能成功,當即不再停歇。尋出一個借口,一路急急忙忙趕回南離。
卻是生怕那損失慘重的大羅劍宗,知曉自己因私人夙怨便牽連那麼多大羅劍宗弟子,到時定然九死一生。畢竟以大宗之名,去滅殺一介山河圖使者,太過簡單。
就算他身後的勢力,也不會因為他區區性命,與大羅劍宗交惡。
南荒南部,仗劍門內,一眾仗劍大宗弟子,源源不斷的趕往神賜以及南荒各處。門內香火長燃,整個神賜皇朝境內,已然顯露出不少金戈鐵馬的緊急情狀。
一旁的南音皇朝境內,千馭大宗趕回宗門的眾多門徒在盤旋數月之後,均都虎目含淚,跪拜三日,之後才由一名外出、僥倖躲過一劫的宗門執事帶領,化為數道流光,朝著萬里之外的天音大宗方向趕去。
每一年的大宗交流會,倒也會給中型宗門留下少量名額,供中型宗門結交大宗之用。
至於南離皇朝北部的尚燕皇朝境內,岐黃門內更多外宗弟子趕來。在裴霄的帶領下,緩緩重新將岐黃門破敗的山門修敕一番。
在調整過月余之後,十數名被選中的岐黃門執事,聯袂趕往天音大宗。
南離皇朝,距那雲武衛舊部攻擊空蜃已過月余,在這月余里,大量糧食被西殊運往空蜃。卻是這宰執南離的國相,竟然早在十數年前,就在龍帶湖對面的龍澤城內,囤積了數年的糧草。
空蜃一役,讓一些心思詭譎的南離皇朝各路諸侯,再度評估這南離正統與那寧國侯的威勢;逐漸收起謀逆之心。
卻也為保爵位,首鼠兩端,既不加入寧國侯一方,卻也不向白懿一方發出援助。
官道猶如博弈,沒有人願意將自身榮祿全部加諸在天平的任何一端,只待整個南離局勢再次產生波瀾,方才選擇極有希望勝出的一方。
這一月多來,逗留南離南疆處的獅堂門人也在繼續攻擊空蜃城幾次被打退之後,逐漸隱匿身形,似在醞釀著較大的陰謀。
西殊當日將空蜃城所有糧草點燃,便是激勵軍士背水一戰,註定破釜沉舟,將最強的一波攻擊抵擋。歸根究底,其依仗的,依舊還是這空蜃城。
有龍帶湖這一湖活水,加之武神衛萬數驍勇之士,倒也不懼那寧國侯白谷,以及那獅堂之人的威脅。
至於武神衛那支北上為新帝蕩平叛亂的祝師團,以及跟著趕赴的武神衛七營八營,依舊全力推進。至於西殊,他則依舊按兵不動,在等待一個時機,與那寧國侯白谷一決雌雄的絕佳時機!
南離皇朝南部,晨悟大宗。
晨悟大宗山下,夙城坊市,逐漸有大量勁裝門人趕來。這積善門遍布整個南荒的巨型大宗,也在隱隱有了動作。
一隊隊門人外出,再次趕赴南荒各處。
晨悟聖殿之內,白采荷依舊神色淡然,只是偶爾看向靜坐在身旁的青衫男子之時,眼裡莫名的流出幾許柔情。
一眾宗門執事、長老均都看向那閉目不語的晨岸聖者,這個名動山海的絕世強者,自那日內門弟子出宗打探南荒情勢之後便雲遊而去,直到十數日前才有返回宗門。
這次回來,卻也只靜靜待在宗門聖殿內,一坐就是十餘日。
這是十餘日里,宗門各部長老執事相繼前來,卻無人發聲,只是靜靜在他身旁盤膝下來。一絲絲滄桑之感,在晨悟大宗聖殿內逐次流轉。
這一日,晨岸聖者忽地睜開眼睛,一絲戾氣隱隱出現:「孽徒!」
其身旁的白采荷,分明看出身旁男子眼中流露出些許無奈。眾人只覺元力扭曲,那盤膝在聖殿里十數日的無上聖者已經身形消失。
與此同時,那隱身在虛空中的黑衣青年面上痛苦之色更濃,一咬牙,陰虛境大印翻飛,流光橫掃,身形再次隱去。
凌空一指,天幕中一個極大的渦旋出現。渦旋之下,一個巨大的手掌出現。
攜帶著崆峒印的黑衣青年身形再次跌出,口角上流出數道鮮血,終於神色痛苦的朝這虛空跪下來:「師尊!」
「我不再是你師尊,自此以後,我們師徒情分已斷;我晨悟大宗,再沒有你晨戾這號孽徒!」虛空中,晨岸聖者緩步踏出,那大五行元力自行開闔,與他一身無上修為合為一處,猶如一尊神祗。
「以後,你也不要在南荒出現了!」晨岸聖者面上閃過几絲疲倦,這世間之人,他均能殺;唯獨這入了魔道的弟子,他卻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