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捉姦
我像失去語言功能一般,良久美女開口,反倒是一旁的護士接話:「您孩子都這樣了,時間就是生命,還往中心醫院折騰什麼啊?」
杜姍姍沒回話,徑直接過孩子轉身就走,高跟鞋踩在醫院潔白的地板上嗒嗒作響,苗條的背影宛若鉸刀,狠狠挖出我的心臟。
此刻我的神經格外敏感,還沒等她離開我便想到,大概是胡應曜怕她在二院遇到我,那麼只要見到這個孩子的長相,所有一切的謊言便再也無法掩藏。
果然,她剛離開,我手機就開始響了。
「老婆,睡了嗎,今晚夜班忙嗎?」是胡應曜,他的聲音依舊是溫柔到不行。
我在心底苦笑一聲,卻極力裝作平淡的模樣,輕聲答道:「沒睡呢,剛急診來了個高燒的孩子,不過人媽媽嫌二院不好,應是要抱到中心醫院,不過要我說,這孩子現在燒地這麼嚴重,到中心醫院不知道會不會得個肺炎,要是倒霉,神經系統再給受損,這孩子就完了。」
這些話我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彷彿在說出口的時候,那孩子便已經得了這病。這可怕想法讓我心裡寒了寒,我竟將這恨意轉移到了一個無辜孩子身上。
可我還是抑制不住地恨,恨這對狗男女,連帶他們的孩子。
胡應曜遲遲沒有答話,但粗重的喘息透出他心底的不安,我呵呵冷笑,不知是在笑他,還是在笑自己。
「那老婆,你快點休息吧,我這兒也準備睡了,晚安。」
我沒理會他,「啪」一聲就掛斷了電話,而後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悲傷,眼淚決堤而下,順著臉頰流進嘴角,苦澀不堪。
離婚,明天就去民政局離婚!
我靠在值班室的牆上,頭痛欲裂,看著外面天色逐漸變亮,整個人癱軟在地上,那些曾經與胡應曜恩愛的場景一幕幕閃現在眼前,溫暖美好的回憶像劊子手的尖刀,不斷凌遲我已傷痕纍纍的內心。
到底是為什麼,我到底哪裡做的不好,讓他這樣對我?
他比我有錢,比我地位高,如果真的是對我厭倦了,大可將事情放在明面上說,大家一拍兩散,也不用我承受如今的痛楚,更不用靠我自己發現事情的真相。
我受不了他的背叛,更受不了他的欺騙。
七年的感情,怎麼會這樣說沒就沒了呢?
如果明天跟他離婚了,那麼於我而言,餘生便與他再無干係。剩下的,還有什麼呢?
第二天交過班,我在同事奇怪眼神的注視下走出門診樓,到地下停車取車。
坐在駕駛座上,我從包里掏出鑰匙,手卻抖地不像樣子,怎麼也沒辦法插進去。我惱怒地將要是扔向擋風玻璃,眼淚又一次宛若雨下。
我曾經以為,這輩子我都不會像個孩子一樣,哭成淚人。
可這件事情將我徹底擊垮,將我所有的自以為是自作多情,當作武器狠狠地攻擊了我。
我趴在方向盤上,肩膀不停地聳動,幾乎將我此生所有眼淚傾盡,面前不停駛過不同的車輛和行人,我像是被全世界遺棄,世間所有一切再與我無關。
淚水不斷風乾,再流下,再風乾,直到我口乾舌燥再沒力氣哭泣,整個人癱軟在駕駛座上,顫抖著雙手拿出手機,撥通了閨蜜何合的電話。
開口的那一瞬間,我的聲音冷靜到不像話。
「捉姦,去不去?」我問她,語氣中竟還夾雜著戲謔。
她聞言哈哈笑了聲,卻旋即意識到什麼,試探性問道:「誰啊?不會是……胡應曜吧……」
我用牙齒緊緊咬住嘴唇,才阻止住自己即將流出的淚水,強忍內心的痛苦「嗯」了聲。
照他女兒那個情況,怎麼著也得住院,別的不說,現在他跟杜姍姍一定都在中心醫院兒科住院部,人都說捉姦抓一雙,現在過去豈不正好?
「真的假的?我擦,胡應曜這個王八蛋真踏馬出軌了?小曼你在哪,我別哭,這就過去!」她一向風風火火的性子,這樣焦急地不知所措,我還是頭一回看到。
我苦笑一聲:「我沒事,也沒哭,別把老娘想地那麼脆弱。」
何合沒回話,因為她也知道我在說謊。她認識我的時間比胡應曜還久,照她的話來說,我眉頭動一動,她就知道我在盤算什麼。
沉吟片刻,我繼續交代:「中心醫院,我在門診樓前面等你,快點來。」
一切準備就緒,我平復一下自己,順帶掏出小鏡子化了個淡妝,便驅車駛向中心醫院。
何合比我先到,隔了好遠就朝我招手,待我走近,將手裡一袋東西遞給我:「還說沒哭,瞧你眼睛腫地跟核桃似的。」
我接下袋子,觸及之時發現是一包冰塊,冰冷的觸感直達內心。
「你說,當初所有人都勸我不要跟胡應曜在一起,是不是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我仰起頭,將冰袋放在眼睛上。並把昨天發生的一切毫不保留地告訴她。
天空湛藍,沒有一絲雜質。
何合拍了拍我的肩膀:「想好了嗎?真要上去?」
我閉上眼,重重地點點頭。
以前實習的時候在中心醫院呆過,所以我熟門熟路找到兒科住院部,在護士台前問:「昨晚那個住院的高熱小孩在哪間房?」
那護士顯然猶豫了一下,我連忙加上一句:「我是她媽媽杜姍姍的朋友,剛剛打她手機關機,我就來您這兒問問。」
「714三床。」身後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我轉身看過去,發現是當年實習時住院部的護士長。
見我回頭她笑笑:「我說看著眼熟,果然是你啊,當時你在這兒實習時不少小年輕暗戀你來著。」
我面上一紅,忙陪笑說:「難得您還記得我,我來這兒看個朋友。」
遇見熟人後,我原本計劃中的撒潑耍野全都煙消雲散,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保持著最後一份驕傲,哪怕毫不起眼,也是我最珍貴的自尊。
說完我拉起何合便往病房走去,可進去之後,發現床邊只有杜姍姍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