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眾生求大象

環境：溶洞門前乾草坪，高大病樹掛枯藤。半塘髒水積崖下，四面石林冷凄清。

大象坐在草坪上，無精打采地打盹。

眾生悲慟地逃進石林，迤邐來到草坪。

害類（鼠蠅蚊蝗蟻蚜蟑……）跟蹤追到草坪邊，見大象，急忙卻步。

靈鼠手勢：「後退隱匿，看看情況再說。」退入石林中。

眾生圍住大象，齊求：「大象，救救我們吧！」

大象恍惚雙眼，老氣橫秋，忽然大驚：「哎呀！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紅鯽：「智猿的工廠，放縱廢渣、廢水、廢氣，肆意污染環境，毒死了億萬萬生物。我們眾生去求她：『趕快治理污染』。她不僅不聽，反而用武力對付我們，打了一大仗。武猴和害類狼狽為奸，還有一個極臭的家火（污厲），助紂為虐，十分兇狠。打敗我們，追殺來了！」

大象一驚，左膀劇痛。右手指洞口：「進洞去。」

眾生進洞。大象坐在洞口。

害類帶著武猴、猴長，從石林中鑽出，來到草坪。

靈鼠對猴長耳語：「眾生在洞里。」

猴長命令大象：「大個子！把眾生交出來！」

大象：「紅鯽公主說，智猿的污染，毒死了億萬萬生物。你知道嗎？」

猴長得意洋洋：「當然知道！那是他們自己缺欠防備，無力抵抗……」

大象：「什麼？居然怪眾生缺欠防備！」

猴長：「是呀是呀！所以，他們活該死亡！」

大象：「啊！他們沒有害誰，怎麼活該死亡？」

猴長：「僥倖剩下沒有死亡的，竟然還不知趣，聚眾到廠里去，無理取鬧！」

大象：「什麼？無理取鬧？」

猴長：「所以，智猿大王十分惱怒，命令我們武猴幫，非教訓他們不可！快把他們交出來！」

大象：「噫！還要教訓他們。真是豈有此理！我看，你們做了喪德事，沒有理由，才是無理詭辯！」

猴長：「懶得跟你嚕囌！武力就是理由……」

大象：「啊！『武力就是理由』嗎？」

猴長：「是呀！你以為個子大就沒有哪個敢惹你。」轉身向武猴們，一揮手：「給我打！狠狠的打！」

武猴們揮動刀、劍、棍、棒，攻擊大象。

大象憤怒已極，肩膀創傷惡痛，咬緊牙關，奮起健腿，掃垃圾也似，幾下子就將武猴們掃出草坪。緊接著右手抓住猴長，舉在空中，旋轉了一圈，狠狠向遠處一摜！同時說：「還你鬼的理由！」

武猴、猴長接連發出慘叫：「哎呀！哎喲……」狼狽撤退，悻悻而去。

害類立即散夥，隱藏行蹤。

眾生跑出洞來，激動歡呼：「大象！打得好！打得好……」

秦柳：「不愧是『陸地老大哥』！真使我們心中大快！」

大象：「唉！別說了。我為了躲避『獵盜』槍殺，暗藏在這絕密窮境養傷。這下子暴露了哇！」

紅鯽：「哎呀您的傷……」轉對靈芝：「靈芝姐，您是醫療大王，請給大象醫治，好嗎？」

大象：「不必醫治了……我這裡沒有醫療條件……」

靈芝：「您坐好吧。我們生物，沒有人類的條件優越。只有用幻想的土辦法醫治。您讓我先檢查一下。」檢查大象的傷，驚愕：「哎呀！腫起這麼粗，已經化膿了……」

大象：「我所以說，不必醫治了。讓我聽天由命。」

靈芝：「幸好前幾天，我聽蜜蜂說：您負傷不輕。」

大象：「我痛得很慘。」

靈芝：「我於是帶得有草藥。我先用針刺麻醉，『野大蒜水』消毒，『山花椒水』處理乾淨，敷上複合野草藥，然後包紮。」

大象：「那要麻煩您了。」

靈芝邊說邊操作：「不過，您要咬緊牙關，不要怕痛，長痛不如短痛，忍耐一下。」

紅鯽：「大象，我們同您擺談，您轉移注意力，就可減輕疼痛。」

大象：「是。您說吧。」

紅鯽：「躲藏不是長遠之計。您要振作起來，擔當重任。」

大象：「我要是沒有傷，力氣很大。不怕重擔子。我唯一極害怕的是：人類的『獵盜』。」

紅鯽：「我們眾生，推選您為眾生之王。」

大象一驚：「啊！眾生之王是老虎……」傷痛，強忍。

雄鴞：「老虎被獵人追殺，所剩無幾，潛逃得無影無蹤了。我們找不到他。您要為我們做主。」

大象：「我如果身體好，出力搬運重物還行。當眾生之王。就是傻大個穿小孩衣，不配。」

雄鴞：「十大九不輸嘛，您是陸地上最有力量的動物，所向披靡！」

大象：「陸地上最有力量的動物，眾所周知，是螞蟻；其次是滾糞球的蜣螂——屎殼郎……」

紅鯽：「螞蟻是害類，蜣螂很貪玩，都不能當眾生之王。只有您最合適。」

大象：「要說當眾生之王，真正稱職的，是人類。」

秦柳：「人類不僅對我們生物進行『四大殺』，還助長害類囂張氣焰。所以，不能當眾生之王。」

大象：「說得也是。哎喲！人類對我們，一大殺我都受不了，還有什麼『四大殺』呀？」

秦柳：「『四大殺』是科學家秦真剛剛做出的總結。」

紅鯽：「『四大殺』的內容包括：一、吃穿住殺；二、污染殺；三、輿論殺；四、私利殺。人類不懈地對生物進行四大殺，所以，人類是生物的死敵！」

大象：「唔！以我象族為例，無辜被人類打死，砍象牙，拿去做玩樂之物；說人類是生物的死敵……粘一點邊，不過……」搖頭：「不能以點帶面。」

秦柳：「啊？我們生物打不過人類，一向被人類濫砍濫伐光，亂捕亂獵死，肆意污染滅，怎麼才粘一點邊呀！」

大象：「人類的『吃、穿、住』，是他們自做的，不跟『大殺』有關。」

紅鯽：「哎呀大象！您沒有親身體會，也沒有聽說嗎？人類吃生物的種子、肉、油；穿生物的棉、麻、皮、毛；住生物的生存地盤。致使生物背井離鄉，益類種群大大減少，眼下已經岌岌可危。這就是一大殺呀。」

大象：「哦！這是一大殺！不過，說句公道話，人類種得有莊稼，養得有牲畜，雖然都是生物，被他們殺了；但是養啥吃啥，是該人家殺的嘛。」

紅鯽：「海洋生物、野生動物，都不是人養的，怎麼該他們殺呢？」

大象：「這……」

秦柳：「原始森林不是人栽的，怎麼該他們砍伐呢？」

大象：「這……」

紅鯽：「何況，人類大量繁殖，卻不去海洋、沙漠里居住，盡占陸地生物居住的好處方。把生物擠走。生物失去了家園，沒有居住的地方，很難生存下去了。」

大象：「哦！單是搶佔生物居住區，這一項，人類就無理了。但不至於失掉當王的身分呀！」

秦柳：「您聽了人類對生物的第二殺：『污染』！就明白了。」

紅鯽：「人類的工業、農業、交通、生活、戰爭，都造成污染，直接殘殺生物，例子舉不勝舉。」

雄鴞：「間接殘殺生物，更是慘無人道！」

秦柳：「例如人們污染造成的『室溫效應』，致使氣候反常、失控，於是出現輪流而來的『六災兩怪』，此起彼伏……」

大象：「什麼『六災兩怪』？」

雄鴞：「風災，雪災，水災，旱災，火災，蟲災；怪病，怪胎。」

紅鯽：「每一種災難過後，人類只統計了人的死傷數字。卻煞有介事、或是欲蓋彌彰、或是無知麻木，很難見到報導：生物死亡了多少。」

秦柳：「其實，每一次災難，各種生物的死亡數，都要比人類的死亡數，多千百倍。這僅僅是人類污染造成的、對生物『第二殺』的實例之一。」

大象沉思，慢慢點頭：「唔，這比第一種大殺，嚴重多了。」

秦柳：「第三，輿論殺……」

大象：「輿論也能殺？」

紅鯽：「是啊！大象您想想：本來，益類生物，無私貢獻，養育人類。可是得到的評價是什麼呢？」

秦柳：「是人類恩將仇報！是人類對『益珍稀』動物植物進行誹謗、冤枉、溪落，嗤之以鼻。」

紅鯽：「例如：渾身是寶，老老實實，兢兢業業為人類作貢獻的驢子，得不到歌功頌德，也則罷了。竟然胡編為成語，叫什麼：『黔驢技窮』、『驢心狗肺』、『驢生戟角』……」

秦柳：「又例如：為人類保衛莊稼、蟲口奪糧的益類動物，被人類說成是『夜貓子』、『井底之蛙』、『螳臂當車』、『毒如蛇蠍』、『蜻蜓吃尾巴』、『黃鼠狼給雞拜年』……」

紅鯽：「益類動物為人類服務，得到這樣的冤枉，精神上遭受無端的貶殺，還能好受嗎！」

大象：「啊！下細想來，一部分人，在對待益珍稀生物方面，確實是不識賢良，成為科盲了。」

雄鴞：「好在出現了一部分人，他們正義、同情、友愛和保護生物，是生物的希望和依靠……」

大象：「別說了！你們怎麼不說，那些不眨眼槍殺動物的『獵盜』呀！」

秦柳：「我這就要說啊！第四、鬼迷心竅私利殺。」

大象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重複：「鬼，迷，心，竅，私，利，殺！何意呀？」

秦柳：「野生動物在外，受盡雷電雨雪、六災兩怪之苦，飽一頓餓一頓，好不容易，才長大成熟。可是……」欲打噴嚏。

紅鯽接著說：「獵盜們既不餵養，又不憐憫。成天手持鋼槍，費盡心機，偷偷摸摸，到處尋找野生動物；或獵犬追蹤，或誘餌勾引，或張網，腳夾，陷阱。實施籠捕殺，坑陷殺，暗槍殺，公開強圍殺，捕獵機殺……手段多多。動物們簡直防不勝防，時時刻刻提心弔膽，在死亡線上，悲哀地苦煎熬著……」心中就查起：圍捕、網捕、陷坑捕、夾腳吊捕、捕獵機大規模捕……

大象：「哎呀說到我心裡了！我象族就是這樣啊！大批被獵人打死，砍象牙；我是被打傷，遇到下大暴雨、並趟水過河，沒有了血跡，好不容易逃到這裡躲藏……」

紅鯽：「您是僥倖沒有當場被打死！」

大象：「可是，我們野生動物，什麼醫療條件也沒有；只得餓著肚子，對傷口束手無策，或好或壞，任其疼痛煎熬；受了感染，就必死啊！」

靈芝：「上了良藥，包紮完畢。就能緩解您疼痛了！」

大象：「謝謝靈芝公主！謝謝秦柳大姐、紅鯽魚小妹、貓頭鷹賢弟！謝謝在座的兄弟姐妹們！」

蜜蜂：「您說一萬個謝，不如說一句：『象願意當眾生之王』」

大象：「這個……」

蜜蜂：「說了半天，當眾生之王，辦這件『只盡義務沒有報酬』的大事，極為光榮！」

蜻蜓：「別個絞盡腦汁想當也當不上。」

雄鴞：「拿錢買官也買不到。」

秦柳：「大象您頂天立地，最能為眾生立極！」

紅鯽：「所以，我們選舉您當眾生之王。」

大象：「哎喲！真的不要選舉我！」

紅鯽：「您要勇挑重擔！」

大象：「諸位有所不知！我，一則渾身傷勢重；二則當官就頭痛；三則膽子小；四則體笨重。」

蜜蜂：「哈哈……居然還來一首：一至四則順口溜！」

大象：「我想好了，在世界十佳動物當中選。」

雄鴞：「十佳動物另有重任。」

大象：「有一首詩讚美《蜜蜂》：『授粉增產釀蜜糖，巢礎王漿良藥方；無私奉獻天下曉，和諧生物共榮昌。』就是說：『蜜蜂是十佳動物中的佼佼者。』當眾生之王！能力遊刃有餘。」

蜜蜂：「我說大象，眾生之王不是終身制，不是家天下；以後要應時而選。這一屆，要對付搞污染的智猿。所以，您要牽頭，首當其衝！」

雄鴞：「您輕而易舉就把武猴幫打走了；眾生之王，非您莫屬。我們相信您，能夠幹得最好！」

紅鯽：「大象，您要發揚奉獻精神，做眾生之王，當仁不讓才是。」

大象：「我老實說：我怕出頭椽子先爛，過重扁擔先斷，也怕得罪好友，還怕事情難辦。」

蜜蜂：「呸！您還怕得罪搞污染的智猿，那你就是麻木不仁，站在她那一邊去了！」

大象：「我不是怕得罪搞污染者；而是，她們過去都是我們的好友，感情上說不過去。」

紅鯽：「要說感情，我們不僅是她的好友，尤其是她的錚友，所以勸說她改邪歸正，治理污染。」

秦柳：「如果她硬要喪心病狂，頑抗到底，就是繼續以眾生為敵，繼續滅亡眾生，她就要自食惡果。」

善鹿：「大象，您還不知道智猿的罪惡，有多麼嚴重吧？隨便舉一例：長清湖至污染源的水道，沿線的生物，都被她的污染毒死了……」

紅鯽：「大象啊！您沒看見受害的慘景？如果您不願意聽我們說的話；我就唱幾句您喜歡的京戲給您聽吧。」青衣腔，唱：

對象王止不住傷心淚淌，

我紅鯽一陣陣劍穿胸膛。

猿猴廠排毒液厲鬼無狀，

殘殺我眾水族斷代滅亡。

雄鴞：「大象啊！」凈腔，唱：

我鳥類被煙熏頭昏腦脹，

飲毒水吃毒食慘重死傷。

樹草乾枯聽不見百鳥歌唱，

空氣污濁看不見鷹燕翱翔。

善鹿小生腔，唱：

搞污染與盜獵同是孽障，

將動物逼得慘流浪逃荒；

吃毒食飲毒水呼吸毒瘴，

長畸形絕生育大批淪亡。

秦柳：「大象您看……」（老旦腔，唱：

舉目望天地間朦朧惚晃，

皆因為污染重環境骯髒。

再難得欣賞：美好園地百花開放；

再難得享受：幽靜風景明媚春光。

蜜蜂小旦腔，唱：「聽苦情是堅冰也要動蕩：」

青蛙老生腔，唱：「聽苦情是金剛也斷肝腸。」

雄鴞唱：「您不是冷酷心魑魅魍魎；」

秦柳唱：「您不是無感情劍雪風霜；」

善鹿唱：「您不是沒能力痴傻草莽；」

紅鯽唱：「您不是幸災樂禍、見死不救、與猿猴同幫！」

雄鴞：「我鳥類被她的毒煙，熏得頭昏腦脹，還要飲毒水、吃毒食，已經慘重死亡、逃亡了……」

眾生：「您再聽不見百鳥歌唱了。」

秦柳：「您舉目看看，天地間朦朧恍惚，就是因為污染嚴重，環境骯髒。現在，大片、大片的森林、草地，除慘遭濫砍濫伐、踐踏毀滅而外，剩下的，都因灰塵窒息、酸雨腐蝕，乾枯死亡了……」

善鹿：「您再難得欣賞：百花開放了。眾生再難得享受：幽靜風景、明媚春光了！」

眾生齊聲：「我們都遭難了。」

善鹿：「那污染與濫捕亂獵益珍稀動物，濫砍濫伐森林，是一丘之貉的妖孽，逼得我們獸類，到處流浪。」

雄鴞：「就是在逃難的路上，也是吃毒食，飲毒水，吸毒氣，大批死亡了。」

紅鯽：「沒有死的也有病，身體變成畸形，生殖能力嚴重摧殘了。」

秦柳：「科學家秦真調查、統計，截至1980年底，全世界有1121種生物種族，已經絕滅，在地球上消失了！」

坤稻：「大象，您聽到這些苦情，您的心即使是堅冰，也應該動蕩的啊！」

乾麥：「您聽到這些哀訴，就是金剛，也要痛斷肝腸哇！」

青蛙：「大象，生物界在死亡線上掙扎，您不能熟視無睹，充耳不聞，見死不救啊！」

蜜蜂：「見死不救，良心黑透，死了喂狗，狗都嫌臭，輩子恥辱，眾生詛咒！您不願意一輩子都被咒罵吧！」

勤燕：「您不是冷酷心腸，沒有感情的劍雪風霜吧？」

女鼬：「您不是袖手旁觀、幸災樂禍，或是與智猿同夥的吧？」

大象衝動：「全不是！全不是！全不是……」

雄鴞：「那……您老英雄，就帶我們去勸說智猿，叫她消滅污染。」

大象：「我不參與此事！」

秦柳：「未必您：既『不管他人瓦上霜』，也不『自掃門前雪』呵？」

大象：「唔，對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紅鯽：「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呀！」

蜜蜂：「您不管，對您也同樣是災難。」

雄鴞：「大象王啊！常言說……」（唱）：

安於現狀，好景不長；

麻木不仁是自戕！」

紅鯽唱：「請您三思又三想，失眾生喪親朋舉目凄涼。

到時候縱然後悔也難『矯枉』。」

蜜蜂唱：「獨一身孤大象有何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