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 從小秦到老秦

孩子們對於秦唐並不是太友善，他們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與林老師的一些故事，一群半大孩子有自己的喜怒哀樂，而且明確的站位那位陪了他們許多年的漂亮女教師。秦唐對於他們展現的敵意視若未睹，范村有許多的留守兒童，他們的父母為了能將孩子拉扯大，有個更安定的家庭，父母一般都會去大城市打拚，帶上小的孩子，留大一些的在家中，由爺爺奶奶照顧。

貧困地區有個通病，計劃生育做的並不是太完善，當然如今開放二胎算是緩解了計生辦的一大壓力，眾所周知，今養一個孩子到長大成人，錢可以用籮筐挑，二三個孩子幾乎能讓一個家勒緊了褲帶，若望子成龍，龍翱翔於九州，不見得會回這座破廟，貧窮只會雪上加霜。

秦唐不希望他們對自己有什麼回報，更沒有點明他是曙光的創辦者緩解雙方的關係，路遙知馬力，他或許教的沒有林老師好，但一定會和林婉儀一樣用心。但求他們不忘初心，他日金榜題名時，記得一個范村的地方養育了他們。

因為師資力量有限，秦唐不但擔任國學課，還要負責交數學，他的數學底子不差，但的確是落下了幾年，畢竟文科班除了大一的時候對數學有所涉及，其餘幾年幾乎空白。鄉村生活最好的是沒有太多俗世的打擾，他每天除了早上打拳，不時去林婉儀墓前看看，剩下的就是教書備課，夜深人靜了，會拿出筆記本，繼續《黑土地》的寫作與整理。生活單調，卻很充實，秦唐喜歡這樣的生活。

時間悄然走過，已到了四月末，孩子們畢竟不是記仇的人，漸漸地有了笑臉，開始與他親近。他或許明白了林婉儀為什麼願意窩在小山村，因為這裡太多的世故與沉浮，不喜歡與喜歡都表現在了臉上，看著真實。

今天，學校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孩子們還是第一次看到比林老師漂亮的女人，儘管很多學生還是認為林老師更漂亮，但不能否認她真的很吸引人。

幕如歌，經過歲月的洗禮，她的一顰一笑，足以讓人動容。

「怎麼來了這鬼地方，差點讓我好找」。磕磕碰碰，總算讓她找到了目的地。一條卧龍能安享於小山村，幕如歌奇怪的同時想到秦唐的過往也釋然。或許正是因為他身上的這份淡然吸引著自己。

「你問我在哪，又沒說要來」。秦唐聳了聳肩，訴說著自己的無辜。

幕如歌白了他一眼，好像說的是她不對一樣，輕輕一笑問，我說要來，你會不會來接我？

「不會，要上課，沒時間」。秦唐不解風情的道。

幕如歌惱羞成怒，差點將身上的蛋糕往他臉上招呼。秦唐也明白幕如歌為何而來，無憂生日在五月一號勞動力，他一直記在心裡，可又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始終沒有抓住。

「秦唐，秦唐，你怎麼了，我原諒你了還不行……別想了，算我求你了」。幕如歌親身看到過每次秦唐想到秦素雅時，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就像她的心也同時被揪了一下，如果能有一個男人能對她如此，又有何求？望著深藍的天空，幕如歌有些出神。

幕如歌並沒有在范村久留，替小丫頭過了生日，他便選擇請辭，她沒有去杭城，而是去了相隔不遠的忘川。

兩個明明有情的男女，相隔不過幾十里，卻如天塹橫立在彼此，難以自己。

「你為何如此絕情」？幕如歌將秦唐的點點滴滴告訴秦素雅，她眼中的素雅姐怎會變成這樣？

「你又為何如此多情」？她出局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我不想看到痛苦的模樣，你是她唯一的解藥」。解鈴還須繫鈴人，偏偏她不是。

「如歌，你也知道他身邊現在需要人看護，情深不及久伴，你不明白嗎」？也許習慣了這種安寧，幕如歌的話給就她巨大衝擊，卻沒有讓秦素雅立即改變。

「我只知，有一人，在他最深最深的角落裡，試著藏起，藏到任何人、任何歲月，也無法觸及的距離。素雅姐，我羨慕你」。幕如歌不再勸了，更沒有留在這吃齋飯的想法。

在她轉瞬的那一刻，背後傳來秦素雅的聲音:「若是他能想起，說明我們緣分未盡，若他回憶成傷，我不是良藥，而是苦毒」。

……

秦唐用他的行動贏得了一群孩子的心，特別是一些調皮的男生，喜歡看他在角落偶爾抽煙，一個個蹲在地上，問抽煙是什麼滋味？秦唐像趕蒼蠅趕走一群小屁孩，說老師抽的是寂寞，你們卻實打實的吸著二手煙。一群男孩子對於這個教養極好的老師沒有以前害怕，問老師如果我們認真學習是不是也賞我們幾口，試試寂寞的滋味。秦三代揮了揮拳頭，說誰敢在褲襠里的毛沒長齊前再提這個話題他就揍誰。小屁孩們哈哈大笑，並不怕他。不過從此以後，這幫小崽子再也沒見秦老師在他們面前吸過煙，從嘴中捥起的煙圈成為了一大傳說。

有時，秦唐會陪著一群學生踢足球，不過老師的球技不敢恭維，經常被班級的男孩欺負，左晃右晃能將秦老師晃暈，看著球從老師胯下經過，那位男生洋洋自得，從秦唐身邊跑過，還不忘做個鬼臉。一幫拉拉隊的女生夜開懷大笑。當自己的隊伍輸了，很多學生會對秦老師噓聲。後來，私下的時間學生也不叫老師了，稱呼他為老秦。

老秦有溫柔的一面，也有嚴厲的時候，一次范小胖和幾個同學因為夏天到來，跑到深水河裡洗澡，等到幾個家長找到學校，問自己的孩子為何還沒有回家？秦唐和幾個家長找了很久，才發現了在河裡戲水的范小胖一群人，當時老秦沒說什麼，還勸家長不要隨便打孩子，只是第二天，范小胖被叫到辦公室，據當天的幾個學生回憶，陰沉的臉的秦老師很可怕，儘管是在炎熱酷暑，依然讓他們猶如在寒冬臘月中。

農村的孩子沒有城市的便捷，有隨手丟垃圾的習慣，老秦也會嚴肅的制止，說范村碧水藍天，依託環境，或許以後能搞旅遊開發，那時候的范村會越來越好，在外打工的父母再也不需要顛簸。

在山村支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耐得住性子，守得了寂寞，還有一些難以避免的眼見和差距，比如說有的孩子自閉的非常嚴重，光靠說理根本就沒用。有的孩子從小和爺爺奶奶撫養，因為范村的落後觀念還停留在八十年代，老師告訴他你這在現代已經行不通了，他會振振有詞的告訴你，這是我爺爺奶奶說的，不可能錯。犟得讓許多支教老師逐漸在歲月的長河裡隨波逐流。秦唐不時的告訴自己，在這塊黑板下，如同士兵在國旗下的宣誓，始終懷著一顆初心。

暑假並沒有結束他的授課生涯，回了一趟老秦家，陪著奶奶看看日落，不時在佛堂前聽老太太念佛，轉眼到了新學期。一群孩子懷念這個正經，在黑板下講課的認真；喜歡他給自己帶來的歡樂，不時出一下丑，又毫無顧忌的笑。

如果說除了曙光小學，村裡最好的建築莫過於那個用血汗錢建造的戲園，只是從上一任村書記倒台，村裡的戲園從來沒有開過張，只是某一天有學生經過戲園時，聽到了曾經村書記為了宴請鄉、縣領導叫來戲班子的表演，大戲的唱腔婉轉又激揚，讓他忍不住一探究竟，是誰在這黑夜撩撥了我心？

台上的人並沒有化妝，台下的也不過一人聆聽，如果加上他的話應該有二位觀眾，只不過他只是一個戲外人，聽不懂戲，難辨好與壞，但並不妨礙他對唱戲人的崇拜與喜愛，老秦果然是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學者，他不知道有什麼老秦不會的，如果有，就是球踢的差了點。

他會唱大戲，有一手漂亮的粉筆字，河裡游泳比他們一群在山裡河邊的孩子還靈活，另外他居然可以用葉子吹口琴，每次在後山的墓前，他吹著葉子能吹出一曲好聽的歌，只是那時的老秦似乎不太開心，偷偷跟隨的同學，也沒人過去打攪，所以至於老秦吹奏的是什麼歌，沒人知道。

遊盪者老丁是一位忠實的聆聽者，在那個年代，他是村上為數不多的讀書人，以前慷慨激昂，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只不過後來出事後，除了罵那忘恩負義之人，頗有當年讀書的影子，其他時候不過呵呵傻笑，極少會有一句完整的話。

秦唐喜歡孩子們的單純，喜歡遊盪者老丁憤世嫉俗的同時又有一顆和孩子們一樣乾淨的靈魂，他會來戲園，帶上一些東西，和遊盪者老丁分享，有時候和他說說話，喝喝酒，秦唐酒量很好，又控制欲不錯，但和老丁一起，他會喝醉，會嘔吐，會和老丁一起睡在戲園的地面，呼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