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矛盾

第一百六十九章:矛盾

路上見了一大隊的州兵在大道上呼呼跑過,曉白見那些人多,來的猛,忙讓到路邊,等那些人馬過去。左右的百姓望著那過往的官兵,議論紛紛:「今天可好了,也沒聽到有什麼事,好好地動用這麼多軍兵去做什麼?這麼大的動靜,好長時間沒有見過了呢。」

另一個答道:「敢不是又要興兵了?南邊州縣裡反賊都鬧得凶哩,你難道不知道?」這一個答道:「胡說,胡說!南方再怎麼鬧都讓他鬧去,那反賊再大能耐也不敢到咱這當州地面上來逞凶的,皇家鐵騎如今都駐紮到了咱們這裡,怕什麼!……」曉白此時渾渾噩噩的,滿腦子裡都是碧月的事,也不多聽,也不多想,看那些軍兵都過去了,他就取道向這邊州府衙門裡來。

曉白回到衙門時天已近午,沈玉南、朱信憑等人前天夜裡受了曉白囑咐,說了要到衛莊裡去,讓他們不要找尋。然而如今見曉白一夜不回,畢竟心裡沒底,如今都帶了人在大門外等候。眼見了曉白過來,紛紛迎上去,看了胸上傷口,都叫聲:「苦也!苦也!誰又這等的本事,把三爺傷成這樣?」曉白笑道:「不妨事,這等傷早受了早舒坦呢!」眾人不解何意,但看他臉色,也不好多問。

一時到了府里,曉白心中有事,遣散了眾人,一時到後園里來。他此時心神俱疲,老大無聊,一時上了閣樓,便要回房裡去。過走廊時恰恰經過恨雪的房間,見房門開著,垂著門帘。曉白剛走過門口,聽裡面一聲嬌音:「侯爺可回來了么?」卻是恨雪的聲音。

曉白少不得停住身,回身到門前應道:「是在下回來,殿下有何吩咐?」半晌不聞回應,猛地聽那門帘子嘩啦一聲響,玉姑娘出來打了帘子笑道:「侯爺進來坐,我家公主有話問呢!」曉白一聽,少不得進房裡去。

玉姑娘在前引領,一直到了內間,見那恨雪素衣淡妝,頭上鬆鬆的挽了個髻兒,正斜倚在妝台前閑坐呢。一時見了曉白進屋,款款的起身相迎,兩人在桌邊坐了。玉姑娘便出去倒茶。

曉白便問:「殿下喚在下進來有何吩咐?」

恨雪笑道:「能有什麼話呢,只是眼見這日已過午了,問問侯爺什麼時候啟程呢。」

曉白沉吟道:「正要回稟殿下,如今趕了這些日子的路,想必殿下也要勞累了,便在這裡歇息幾日也好。所以也不急著趕路。」

恨雪早就望見曉白身上傷口,微微詫異道:「怎這般新奇,侯爺昨兒還好好的,如今身上怎就帶了傷了?果然是這江湖上兇險的很呢,時刻都有危難在身邊?」

曉白笑道:「哪有的事!只不過和屬下們校演些武藝,不小心划傷了,打什麼緊?」

恨雪就嗔怪道:「怎就這樣不小心?若果然是這樣,侯爺那幫屬下也是不懂規矩的很呢,怎就膽敢傷了主子?可是無法無天了,依我們的規矩,早該把他們都打死了呢!」

曉白就笑,搖頭不答。

恨雪眼望著他那傷口,微笑道:「能讓我看看?」

曉白搖頭:「罷了,傷口有什麼好看,枉自嚇壞了殿下,腌臢了殿下的眼。」

恨雪一聽,也就罷了。便聽外邊房裡「咣啷」一聲,像是茶杯傾倒的聲音,便聽雲姑娘嗐了一聲,就進房裡來獻茶。恨雪笑問她道:「怎的了,倒杯茶水就鬧出這麼大動靜?」那玉姑娘笑道:「可是說呢,昨夜裡那搗亂的貓兒又來了,剛倒了茶它就猛地竄到面前,駭死人呢!」恨雪便嘆道:「這州府里怎就這麼多貓啊狗啊的,平白無故的嚇人呢!」

曉白笑問道:「有貓么?我卻沒能看見。」

恨雪就笑道:「哪能呢?昨天夜裡貓叫的厲害,還上了房檐,踩得屋頂上瓦片叮叮的響,鬧得人一夜未曾睡穩。侯爺就在隔壁,難道沒有聽到?」

曉白心裡有鬼,他昨夜本是走房檐到那邊莊上去的。此時聽恨雪說出昨夜的話來,他便就以為被她知道,不覺訕訕的笑道:「府上貓兒本就很多,不必驚奇。倒是殿下以後小心,夜裡早早安睡,也便不會聽到太多了。」

恨雪聽了,淡淡笑道:「我有一句話不明,要請教一下侯爺,不知當問不當問。」

曉白笑道:「殿下但聞何妨?在下有問必答的。」

恨雪便就望他一陣,淡淡道:「不知……那位碧月姐姐,——侯爺昨兒也見了她了,她近日可好?」

曉白一聽,吃那一驚,幾乎站起身來。然而思量一陣,也就笑道:「殿下說笑了,當時在下在朝堂上都是奏明了聖上的,我那位師妹當時就已經身死在戰場上了,殿下如今怎卻問出這等話來?」

曉白說這話本也不假,他當時確實說碧月已死,可這話對聖上說的,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此時恨雪卻問出這等話來,它能夠不驚?因此連忙回駁。然而那聖上兄妹二人也都是明白的,深知他關曉白的心思,暗暗地也問過了當時跟隨的蔡雲中等人,知道這碧月多半被他藏起來了,當時也不揭穿他,而是暗暗地察訪。

話說回來,這天朝聖上怎又對一個小小的碧月這樣看重?看官但凡想想:寶雕宮雖然覆滅,然而殘兵猶存,四方里忠心的舊臣當也不少。以她碧月在寶雕宮裡的威望,若果然流落到江湖中,為報父兄之仇,振臂一呼,集結起那些舊將作亂,可是為禍不淺。因此朝中都把這碧月當作大患來看待,殊不知此時的碧月非彼時的碧月,經過大難,她心神俱灰,怎還有造反的心思?奈何她無心害人,卻有人防她,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如今恨雪跟隨曉白南下,來時也受了聖上囑託,暗暗地察訪碧月下落。又深知碧月被他關曉白藏了起來,因此盯緊了曉白,入住州府時便要他住在隔壁。當夜恨雪聽到曉白起身,便就讓人跟上——她皇家的密探本就遍布各地,暗暗地都受她的差遣,跟蹤曉白卻也不難。當時見了他去那邊山莊去見碧月,前前後後早就探聽了個明白。如今這恨雪早就差人把事情原委告知刺史,那刺史受了令,早動用了大批的軍馬向那衛家宅邸上拿人去了,曉白路上碰見的軍兵正是他們。

然而此時曉白也還沒有想到這裡,只當是恨雪有心疑他,心想把事澄清也就罷了,因此只是說道:「殿下說笑了,在下師妹前時就已經亡故了,如今怎又這樣問話?」

恨雪一聽,便輕嘆口氣,款款起身,繞過方桌兒來到曉白身旁,俯身笑道:「侯爺何必相瞞?我與月姐姐本來交情就好,侯爺即便是把實情說出來,量我能對她做出什麼事來怎的?何必又這樣遮遮掩掩的,倒顯得大家生分了。」

曉白笑道:「果然不知殿下在說什麼,讓人摸不著頭腦呢。」

恨雪一聽,就把手向他傷口上一探,笑道:「侯爺何必相瞞?若果然不知,那這傷口卻是從何而來的?」

曉白聽她問出這等話來,心知都是知道的了,也不再隱瞞。搖頭笑道:「殿下也是有趣的很,既然萬事都已知道,何必又來問我?我也奉勸殿下幾句,凡事也別太較真了,有些事情不知總比知道的好。」

這句話里可有了威脅的成分,恨雪怎能聽不出?你見她默默地看了曉白半晌,俯首貼他耳根笑道:「侯爺此話何意?這事我知道了又能怎樣,依我脾氣,既然知道了,還要好好地管一管呢!」

曉白知道這話再往下說就無趣了,也不答她,起身笑道:「殿下好好歇息,在下告辭。」抬腿便走。

恨雪不留,只是望他笑道:「侯爺好走,只是若再見了月姐姐好好代我問聲好!」曉白不答。

曉白既走,雲姑娘便上前來,向恨雪道:「姑娘何必惹他!如今他憤憤地走了,必然心中懷恨,還是早早的打算才好。怎麼說這當州也是天朝掌控的,有大部的鐵騎兵馬屯紮,若要擒他量也不難。如若再往南走,到了他三絕門的地界,可就由不得我們了呢!」

恨雪沉吟一陣,搖頭笑道:「瞧你說的,量有多大的事,也用不著這樣興師動眾的!我剛才也只不過試探他一番,倒也有趣的很,待到他們迎了月姐姐回來,我還要好好地和她敘敘舊呢,好好的又何必大動干戈?」

雲姑娘再要說話時,恨雪只是不聽,斥退眾人,轉身到床上歪著去了。

話說那關曉白當時出了恨雪房間,尋思一陣,便知事態不妙。當時便喚了朱信憑、沈玉南兩個帶齊了人馬奔那衛家府邸去。一時到了,便看見那門前被州里的官兵圍得和鐵桶似的。曉白大怒,縱馬揚鞭,倏忽到那門前下馬,提劍進府。身後大隊玄影軍跟隨。那些把門的官兵見他來的凶,誰敢阻攔?統統讓開路放他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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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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