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洞房
「君意!」
蕭琴的吃驚之狀不亞於剛剛見到父親。
「你怎麼……?」
「下午來找你,在河邊遇到了蕭大俠,我便隨他一同進來了。你這身打扮,真美。」
南宮乙看著蕭琴的紅妝,痴痴地說道。
蕭何在忍不住輕咳了一聲。今日初次接觸南宮乙,不難理解女兒為何會傾心於他,但在蕭何在心中並不覺得上官靈鈺哪裡不如他。如今見了他對女兒的神情、言語,便知道女兒為何會心動了。
蕭琴果然又頓時紅了臉,嗔道:「爹你好過分,居然和他一起來騙我。」
蕭何在道:「我沒有騙你,只是我必須確定可以放心地將你留在這裡。」
「那爹現在放心了嗎?」
蕭何在嘆了口氣,道:「不能在眼前看著你,我又怎能完全放心。在武當山聽靈鈺聽說了家中之事,我便一直擔心你的安危。結果沒過幾天便聽聞你做了仙樂教的護教,更是又氣又急。如今仙樂教雖然化解了外部危難,但我又擔心教中人對你虎視眈眈。你還要防著奪命先生在暗中報復,而奪命先生又神出鬼沒……我不方便帶你行走江湖,更不敢讓你一個人留在家中,把你暫時託付給仙樂教,只是權宜之計。所以,你不要把我的應許當作放縱,在教中為所欲為。如果我聽到半點關於你的壞消息,就會馬上趕過來把你帶走。」
蕭琴不悅道:「爹,你真的以為我會做什麼壞事嗎?」
「不要小瞧環境和權力對一個人的影響。總之,仙樂教的人我不能完全信任,若非今日遇到了南宮二公子……」
南宮乙道:「蕭大俠請放心,我會替您守護琴兒,不讓她受到半點危險。也會替您看著她,不讓她跟著仙樂教的人學壞了。」
「君意,你胡說什麼……」
「二公子沒有胡說,這正是我想託付他做的事情。」
蕭琴頗為驚訝,她不知道這一下午二人都說了什麼,父親竟對南宮乙如此信任。
「但是,你不要回家嗎?」
南宮乙道:「上午跟娘、大哥還有師父道了別,我會留在太原陪你一段時間。其實……其實我想過年帶你一起回家。」
此話說出口,就連蕭何在也大為吃驚,皺眉道:「你這孩子,怎麼如此心急……」
南宮乙似下定了決心一般,一臉肅然,倏地轉身跪在了蕭何在面前,說道:「蕭大俠,今日初見,您定會覺得晚輩十分唐突。但晚輩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更不想抱憾終生。提親暫不敢談,但懇請蕭大俠許我過些時日,為先父守孝期滿,登門拜訪,向您……要了琴兒。」
父女二人都知道南宮乙並非含蓄拖沓之人,卻沒想到他竟會如此直白。雖說「不敢提親」,但這又與提親何異?
動容之下,蕭何在看了眼滿臉羞澀的女兒,竟一陣恍惚,似乎看到了妻子當年的模樣。他想起了二十三年前,自己第一次闖入仙樂教,在余長老面前吵嚷著要將秦水柔帶走。那時他們不過初識幾個月,便情難自已,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余長老自然沒有答應,而是讓他等待三年,說如果三年後他還未變心,才答允這門婚事。
三年時間不短不長,二人並非不能見面,但期間種種誤會、猜疑、意外,難免會磨平最初的激情。幸好二人最終沒有錯過,蕭何在成功地將秦水柔帶離了仙樂教。
念及自己年輕時的經歷,又看著女兒臉上尚未褪去的青澀稚嫩,蕭何在自然不能一口答應。但南宮乙很聰明的說這不是提親,又讓他難以拒絕。
「三年。」
沉默半晌,蕭何在終於開口了。
「以三年為期,你有什麼話,到時候再來找我說吧。」
南宮乙一臉喜色,拜倒在地,激動地說道:「多謝蕭大俠成全。」
「不過在那之前,你不許……」蕭何在想給南宮乙一些「警告」,卻又忍住了。
「罷了,你起來吧。」
「是。」
南宮乙終於可以大膽地走到蕭琴身邊,握住她的手。
二人對視的目光中,一個滿是柔情蜜意,一個卻是羞澀歡喜。蕭何在看著眼中放光的女兒,忽然胸口一酸,別過了臉,看向門外。
「琴兒,爹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在此多留了。你在教中不要惹事,也別給余長老和二公子添麻煩。我不求你有功於武林,但求你平安無事。」
蕭琴聽父親這就要走,又急道:「爹,我們才見面這麼一會兒,你又急著走?」
「其實這回來太原,除了找你,也在一路暗中追查奪命先生的下落。我從江南追到了太原城外,卻在前日斷了消息,不得不重新追查。」
南宮乙神色微變,問道:「蕭大俠為何要追查奪命先生的下落?」
蕭何在道:「奪命先生惡名遠播,乃武林公敵,於公我要為武林除害。於私……他是水柔生前最想除掉的敵人,如今又想傷害琴兒,這種人,我又怎能留他在世上。今日上午我打探到他已經離開太原城,所以我不能在此多耽了。」
南宮乙還想說些什麼,卻猶豫片刻,將話吞了回去。
蕭琴並未察覺南宮乙的異樣,走到父親面前,挽著他的手臂道:「爹,我知道你很忙,也就不挽留了。不過奪命先生為人陰險惡毒,他手下也有好多厲害的殺手,爹一定要小心。我……我年後和君意一起回家和您再聚。」
蕭何在微笑著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竹簫遞到女兒手中,道:「聽說你的簫斷了,我這支送給你,你要好好保管,別再弄斷了。」
蕭琴接過竹簫,看著兩手空空的父親,心中又十分不舍。
「我走了。」
蕭何在輕撫著女兒的臉蛋,不忍多看,轉身離開了木屋。
蕭琴追到木橋,望著父親遠去的背影,漸漸停下了腳步。
身後,南宮乙跟了過來。他握住蕭琴的手,拉著她一同跪了下來。
對著蕭何在漸行漸遠的身影,南宮乙帶著蕭琴磕了三個頭。
蕭琴起初不明白他為何要行如此大禮,直到黃鶯扶著余長老從木屋出來。余長老沖南宮乙使了個眼色,便笑著離開了。
蕭琴才意識到,剛剛的跪拜,可能意味著某種「儀式」。
「啊——」
蕭琴忽然一聲驚呼。
南宮乙沒給她多想的時間,待只剩他二人,便一把將蕭琴攔腰抱起,返回木屋,一路上了二樓。
屋內的布置跟蕭琴下樓時有了些許不同。除了滿屋的通紅,桌上點燃的兩支粗大紅燭格外耀眼。燭火下,是黃鶯為他們準備的精緻酒菜。
南宮乙將蕭琴放下,走到桌邊,伸手在搖曳的燭火上輕輕撩撥。
「琴兒,你知道這對紅燭是什麼意思嗎?」
蕭琴自然知道,卻哪好意思說出來。
「『洞房花燭明,燕余雙舞輕』,只有洞房之夜才會點上一對龍鳳紅燭,燃到天明。余長老這樣布置,是想讓我們今夜在此洞房嗎?」
南宮乙回過頭,沖著蕭琴微微一笑。這笑容中,有三分迷醉,三分溺愛,三分歡喜,和一分若隱若現的苦澀。
「她還為你穿上了紅袍。哎……可是蕭大俠卻讓我再等三年,這分明是在折磨我。明明近在咫尺,卻只能看,不能碰。」
南宮乙的眼神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愛欲,但他卻站在桌邊一動不動,似乎是在剋制。但在蕭琴看來,這完全就是引誘。
他彷彿在用眼神告訴她,「我不能過去,你,過來。」
蕭琴不由自主地走到南宮乙身前,二人相視片刻,卻無人肯動一下。蕭琴意識到南宮乙什麼都不想做,只是在等著她的行動。
她忽然有一種強烈的不適感。
明明他聽到了自己的告白,明明在父親面前表現得那般深情,明明剛剛還一路抱著自己來到房間,為何現在什麼都不做?她不相信南宮乙會因父親說的「三年」而退縮,明明昨晚還做出那種事情……是了,昨晚!昨晚自己拚命將他推開,他一定很受打擊,所以現在來「報復」自己。
蕭琴雖然心中有愧,卻不想屈服。她收回了目光,拉過凳子坐了下來。
「一天沒吃東西了,好餓。」
「我也是,我陪你吃飯。」
二人就這樣默默地用起了晚飯。
「他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難道用過飯後便要像這半個月閉關練功那樣,各自睡去?」
蕭琴時不時用目光偷瞄南宮乙,卻發現每一次他都會投來充滿愛意的眼神和微笑。
「他在戲弄我?既然什麼都不想做,又為何要那樣看我?他是在等我先開口嗎?為什麼要我先開口?……」
蕭琴恍然。
「是啊,為什麼我就不能先開口呢?為什麼我就不能稍微主動一些呢?每次都是他說、他做,我被他慣壞了……」
她斟滿一杯酒,仰頭一口飲下,將酒杯重重地拍在桌上,倏地起身,抽掉了南宮乙手中的筷子。
南宮乙先是一愣,緊接著露出了期許的微笑,似乎在說「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麼。」
蕭琴從來不是膽怯之人,只是與南宮乙在一起時間長了,二人相處時便放棄了思考,只享受著他主動送上的溫存。此時卻不得不思考——「如果他不喜歡我,我要如何討好他?如何能讓他喜歡?」
她不僅是蕭何在的女兒,也是秦水柔的女兒。她也有「想要」,她也有「伎倆」。
蕭琴背過身來,左手拿起桌上的酒壺,右手奪過南宮乙的酒杯,身子向後輕輕一倒,不偏不倚地坐在了南宮乙的腿上,又向上蹭了蹭,將右肘搭在了南宮乙的肩上,眼波流轉,一雙妙目看著身下之人。
「噗——」
南宮乙終於沒有憋住,笑出了聲。
「琴兒,你要做什麼?」
沒有得到期待的反應,蕭琴大羞,板著臉說道:「本護教親自喂你喝酒,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南宮乙笑道:「我有手,又何須讓你喂?反倒是你這個姿勢,讓我有些難受……」
南宮乙一隻腿向上微聳,只是輕輕一動,卻充滿了挑逗。
蕭琴自然感受到身下的微動,但她忍住沒有理會,將酒杯斟滿,把酒壺隨手一丟,端著杯子放在南宮乙的嘴邊,道:「你到底喝不喝?」
「喝。你喂的酒,就算灑了我一身,我也要一滴不剩都喝了。」
南宮乙雖然這樣說,嘴巴卻沒有往前湊,似乎在等待蕭琴再進一步地餵過去。
蕭琴見狀,心中有氣,酒杯在南宮乙嘴邊停留半晌,最終卻撤了回來,送到了自己嘴邊。
一飲而盡,卻沒有下咽。
她將酒杯向身後一丟,雙手環住南宮乙的脖子,將含著酒的嘴巴向前湊了過去。
南宮乙這回真的吃了一驚。這種事情,恐怕連他自己都做不出來。
雙唇微張,正要接受這口瓊漿,卻想不到蕭琴雙手在他肩上一推,身子縮了回去。
緊接著「噗——」的一聲,南宮乙只覺臉上一陣甘霖降落,淋了個清醒。
「哈哈哈……」
一聲得意的長笑。
懷中人笑著離開了。
看著南宮乙又驚又氣又無法發怒的樣子,蕭琴有了「大仇得報」的快感,笑的坐在了桌子上。
南宮乙起身,一邊擦著臉上的酒水,一邊脫去被淋濕了一大片的外衣,盯著眼前的得意之人,有些想發作。
「怎麼了?還不肯說話嗎?」蕭琴把玩著另一隻酒杯,還沉浸在得意洋洋之中。
南宮乙將長衫向椅子上一扔,又恢復了鎮定自若。
他知道蕭琴在等他說話,他也不想再戲弄她,說道:「知道余長老為什麼讓你穿上這套衣服嗎?」
蕭琴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紅袍,忽然害羞了起來。
「是因為她想讓你脫掉。」
蕭琴不明白南宮乙在說些什麼,卻有種不安之感。
南宮乙慢慢走近,伸手握住蕭琴腰間的金絲軟帶,在她耳邊低聲道:「你是想自己脫,還是想我幫你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