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貴人
蕭琴心中不悅,吃了兩口便放下筷子,將熊二喊過來,道:「我吃完了,二位貴人該現身了吧?」
熊二賠笑道:「是這樣,今日天色已晚,貴人就不過來了。二位客官如果吃飽喝足,就上樓歇息吧。」
蕭琴怒道:「你在耍我們?」
「小的怎敢,那貴人的確是這樣說的。」
「既然這樣,恕不奉陪了,我們今晚不住這了。」
熊二連忙攔道:「客官別生氣。貴人就怕你們會離開,還特地將一件東西交給小的,說是只要將這樣東西拿給姑娘看,姑娘就不會離開了。」
蕭琴又氣又急,卻也更加好奇,只好等著熊二從櫃檯後面拿來了一件東西。
這是一件捲起來的紙軸,蕭琴滿心疑惑地接過,緩緩打開,卻登時愣住。
竟是一幅字畫。
畫中一個少女坐在樹下彈琴,悠然垂首,雙目微閉,兩頰青絲拂過,十分清麗動人。雖有些不好意思,但蕭琴不得不承認畫中人就是自己。畫的右上方還有題詩:
蕭娘臉薄難勝淚,
桃葉眉頭易覺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
二分無賴是揚州。
這幅字畫的丹青和墨跡都似曾相識,蕭琴腦海中馬上想到了一個人,但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是什麼?」坐在一旁的南宮乙好奇問道。
蕭琴卻有些心虛地將畫合上,含糊道:「是一張莫名其妙的字畫,我也不知他們到底在故弄什麼玄虛。」
南宮乙見蕭琴神色有異,便拿過字畫來看。
這回,又輪到他不悅了。
「好一句『蕭娘臉薄難勝淚,桃葉眉頭易覺愁』。我也算讀過些詩書,徐凝的這首《憶揚州》向來被傳頌的是后兩句,但我看此人卻別有心思,在向你傾訴離愁呢。」
蕭琴將畫搶過,辯白道:「說不定這是那位女貴人所作。」
南宮乙長出口氣,悻悻地道:「我也沒說是男貴人所作。但『蕭娘』向來指代男子所戀的女子,而這幅畫又指明送給你,分明就是一語雙關。你要非說這是女子所作,那我也無話可說。」
蕭琴自然看得出這幅書畫的「別有用心」,心中為難,剛想再問熊二,卻發現他早已不知溜到哪去了。
看著一桌沒怎麼動過的酒菜,和身旁悶悶不樂的南宮乙,蕭琴忽然有了一個想法。她將畫軸捲起,緩緩坐下,低聲道:「我知道他們的『別有用心』了。」
南宮乙也道:「我也是。」
二人默契地對視一眼。
「為你點的酒菜。」
「送給你的字畫。」
「他們想讓我們相互猜忌。」
「心生嫌隙。」
「我們不如將計就計。」
「再給他們演一場戲。」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低聲說道。
隔了片刻,蕭琴霍地起身,佯怒道:「你若不相信我,那我多說無益,先去歇息了。」
南宮乙也起身,跟在她身後道:「你等等我。」
二人一前一後上了樓,熊二又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立馬跟上道:「二位客官要歇息啦?小的這就帶二位去客房。房間在三樓,我們明月樓是城中獨一家有三層的客棧,姑娘您慢著點……就是這兩間了。對了,貴人特地囑咐,這間向東的房間是專門為公子準備的。」
南宮乙心中越發懷疑。喜歡睡東向的房間還是在武當養成的習慣。他向來喜歡早起練功,朝東的房間可以讓他第一時間接受到天亮的訊息。
蕭琴聽后,白了一眼南宮乙,推開房門道:「是嘛?但我偏要住這間。」
熊二為難道:「這個……姑娘,您的房間是裡面那間,這間是公子的。」
「怎麼了?我二人誰想住哪間還要聽你的不成?這間房指明了要讓公子來住,難不成半夜還會有姑娘悄悄摸進來嗎?」
「哎喲,姑娘您可千萬別誤會,我們可是乾淨的店。您二位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小的先告退了,有什麼事您再招呼小的。」
熊二見蕭琴面有怒容,不敢招惹,便找個理由脫身了。
蕭琴沖著南宮乙重重地「哼」了一聲,二話不說進了房間,南宮乙也只好跟了進來。
蕭琴氣沖沖地道:「你去睡另一間,我倒要看看非要讓你睡的這間房,究竟有什麼秘密。」
南宮乙無奈一笑,道:「能有什麼秘密,我在揚州又沒有什麼舊相識,可能只是那位朋友熟悉我的飲食起居習慣罷了。」
「那為什麼不照顧我的習慣,我也喜歡睡東向的房間。話說回來,你說你曾經遊歷過大江南北,誰知道你在揚州是不是有什麼舊相好,把你的飲食起居照顧的妥妥帖帖的。」
蕭琴雖是裝怒,但心中還真有三分醋意,她對南宮乙的了解都沒有如此細緻。
南宮乙也酸道:「那你怎麼解釋那幅畫?安排飲食起居,細心點的朋友都可以做到,但能送你那幅畫的人,絕對不是普通的朋友。我看你一直拿著這幅畫,珍貴的不得了。明明我也為你畫了一幅畫,卻被你給弄丟了。」
蕭琴一時羞憤,將畫往桌上一丟,嚷道:「原來你一直對那件事耿耿於懷,我都解釋了多少遍,那幅畫是被游驚魂毀了,我還衝他發了好大的脾氣。沒有護好那幅畫是我的不對,但跟這幅畫有什麼關係。」
南宮乙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地道:「沒了也罷,反正你向來也不缺愛慕者送的東西。前有游驚魂送畫,後有靈鈺送手記,如今又多了這位男貴人,你自然不需要將我的東西放在心上。」
蕭琴雖知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但聽了這番話依然很難過,不禁漲紅了臉,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氣道:「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從來都只對你有意,對其他人才沒有放在心上。事到如今,你還要懷疑這一點嗎?」
南宮乙慢慢走到蕭琴身邊,一字一句地道:「那你證明給我看。」
「證明什麼?」
「證明你從來都只屬於我一個人。」
南宮乙忽然用力將蕭琴拉到身前,狠狠地吻住了她。
蕭琴是真的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掙扎反抗,卻被南宮乙的雙臂緊緊裹住。她只覺得自己被「裹挾」著一步步向後退去,直至退到床邊,身子一軟,向後倒去,被壓在了床上。
「你幹嘛……唔……」
蕭琴剛獲得一絲喘息,嘴巴又被堵住了。雖說是演戲,但他這是演的哪一出?
蕭琴不解,但除了身子的微微掙扎,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說不出。南宮乙的親吻愛撫讓她有了本能的順從反應,甚至以為他真的只是生氣了,在醋意的驅使下想要在自己的身體上尋找安慰。
但南宮乙的動作有些過於用力,讓蕭琴很不舒服。她感覺到他開始動手解自己的衣服,緊接著眼前一暗,床帳被拉了下來。
「嚶……你到底想幹嘛……」
「別亂動,都說了讓你證明給我看。」
「不要……啊……」
「都說了別動。」
「放開……」
蕭琴無力的掙扎聲,讓躲在屋頂上方的人按捺不住了。
一陣磚瓦破裂之聲響起。
緊接著,屋頂被捅破了一個大窟窿,兩個頭戴斗笠之人接連從天而降,其中一人拔劍直刺向床上之人。
就在利劍要刺穿床帳的那一刻,南宮乙忽然從裡面衝出,出其不意地兩招便將來者的劍奪下。緊接著蕭琴一個翻身從床上滾下來,抽出竹簫點住了二人腰間和下盤的幾處穴道。
剛剛現身的兩位「貴人」,瞬間便被制服了。
「讓我們猜猜,這兩個人究竟是誰呢。」
蕭琴圍著二人一番打量,心中卻更好奇那個女子是誰。
南宮乙道:「這位女貴人是誰我不清楚,但這位男貴人,從我看到那幅畫的時候就已經能夠確定了。這一切都是由他主導的,為我點菜,為你作畫,為我選房間,我倒有些好奇你下一步還會做些什麼……」
南宮乙一邊將他的斗笠掀起,一邊似笑非笑地道:「游少主,別來無恙啊。」
斗笠之下,果然是游驚魂那張完美英俊的臉,但此時人的表情卻有些難看。
「游驚魂,果真是你!」
儘管蕭琴也這樣猜測過,但她實在想不通游驚魂為何會出現在揚州,又為何會以這種方式來接近他二人。
蕭琴吃驚的表情令游驚魂更加不悅,冷冷地道:「看夠了沒有,快解開我的穴道。」
蕭琴卻故意不去理他,對南宮乙道:「你剛剛說為你點菜、選房間的也是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很熟嗎?」
她本以為替南宮乙做這些事情的一定是個女子,結果南宮乙說這些都是游驚魂所為,令她更為吃驚。
南宮乙和游驚魂同行了二十幾天,雖不是有意留心,但也相互觀察、警惕,對彼此的一些習慣偏好也算是有所了解。
南宮乙尷尬一笑,沒有回應,繞到另一女子身後,問道:「卻不知這位姑娘是誰,為何會跟游驚魂在一起?」
那女子卻「嘻嘻」笑了一聲,說道:「琴兒姐、二公子,你們一定做夢都想不到女貴人就是我。」
蕭琴的確做夢都想不到她會在這裡聽到這個聲音。
一陣驚喜,她伸手摘下了女子的斗笠,露出了一張俏皮可愛的臉蛋。
「千千!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