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雨息
蕭琴知道,無論南宮夫人說什麼,都是對自己威逼利誘的一個手段而已。臉紅只是片刻的事,她馬上恢復了不屑的表情,道:「你剛剛也說了,我們的事,你管不著。而你的事,我也不想管。我從未去過仙樂教,對你想了解的事情一概不知。師父讓我陪師妹來給大公子賀喜,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至於其他事情,跟我也沒什麼關係,就此告辭了。」
蕭琴緩緩起身,想要離開密室。
南宮夫人冷冷地道:「你以為我說了這麼多,就會讓你一走了之嗎?」
「那你想要我怎樣?」
「你可知我為何會建這間密室?」
蕭琴自然不知。
「這些年,我也沒少接觸魔教的弟子。我會『請』她們到家中做客,只不過她們都是有去無回。你雖不是魔教中人,卻比普通教眾更有用。不如也請你留下來做個客,直到你肯幫我為止。」
蕭琴心中一驚,「難道她建這個密室是為了關押魔教的人?」
「你是在威脅我嗎?」
南宮夫人不語,表示默認。
蕭琴面無懼色道:「你兒子知道我在這裡,你以為你真的能把我強行留下嗎?」
「呵,你以為他能忤逆我不成?」
「就算他聽你的話,對我坐視不管,我師父也不會善罷甘休。前日師妹已經飛鴿傳書給她,估計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見到她了。」
南宮夫人又是「呵呵」一聲冷笑,「你還指望你師父來救你?實話告訴你吧,當年那場惡戰之後,師父就讓我們立下毒誓,今生永不相見。我就不明白了,你師父是哪裡不對勁,竟然還派你們來我南宮家給大少爺賀喜。就算南宮甲是我親生兒子,我們也沒有這個交情!」
蕭琴也不明白,為何師父會讓她們來做這件事。當初聽師父的吩咐,覺得只是來賀個喜,見識見識武林第一世家的派頭,倒也有趣。卻沒想到,竟出了這麼多事。
「這都是你們那一輩的事情,你跟師父、跟仙樂教的恩恩怨怨,你自己解決好了。我叫你一聲師叔,也希望你能念在同門的份上,不要與我糾纏。否則……你也知道,仙樂教的琵琶也來賀喜了,我雖不了解她,但也知道她的功夫一定不在你之下。我雖不及我娘,但也算是個小魔琴,如果我與催命琵琶聯手,你說,會怎麼樣呢?」
蕭琴傲然一笑,轉身便要離開。
南宮夫人卻聽得額上青筋暴起,手心汗水涔涔,彷彿回想起了二十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師父帶領他們師兄妹五人與魔教三大護教的惡戰。她依然記得,小師弟柳如風在秦水柔的魔琴曲之下,發瘋般嘶吼,最後拔劍自盡的慘狀。她不想再重複那個悲劇了。
「你以為我會讓你見到琵琶嗎!」
隨著南宮夫人的厲吼,蕭琴感受到背後一陣強勁的掌風。她側身閃避,卻因有傷在身,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南宮夫人沒有讓她倒下,厲掌變爪,一招鎖住了蕭琴的喉嚨,將她抵於牆邊。
蕭琴登時覺得氣息不暢,漲得滿臉通紅。她沒想到,南宮夫人竟出手如此狠辣。或許是提起琵琶激怒了她,或許她真的不想放自己走。蕭琴顧不上想那麼多,試圖用力去掰開南宮夫人的手。
就在二人相持之時,蕭琴忽覺有兩個腳步聲向密室走來。此處只有南宮家的人才知道,她期盼來者是南宮乙,而不是南宮行或者南宮丙。
哪知來者卻是兩個年輕姑娘。
她們見到密室內的情況,都是一驚,緊接著二人同時向南宮夫人出手。
南宮夫人驚覺有人向自己攻來,只得將蕭琴鬆開,向後退了一步。
她見來者是兩個姑娘,一個身著粉衣,二十齣頭,容貌素雅清麗;另一個身著黃衣,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模樣嬌俏可愛。
南宮夫人不知來者是誰,但瞧是兩個年輕姑娘,並沒有放在眼裡。不過,當粉衣姑娘使出劍法之時,南宮夫人的臉色卻變了。
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劍法——逸雲劍。師父將這套劍法傳給了他們師兄妹五人,但南宮夫人卻並不喜歡,因為這是馮秀清最拿手的劍法。劍招陰柔、飄逸,並不合她的性子。比起舞刀弄劍,她更喜歡赤手空拳的風厲掌。
那日試探蕭琴的武功,南宮夫人曾使過這套劍法,但蕭琴並沒有以同樣的劍招回擊。南宮夫人確信,馮秀清並沒有將這套劍法傳給蕭琴。而眼前的這個姑娘,竟然將這套逸雲劍使得爐火純青,還讓南宮夫人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馮秀清的影子。
南宮夫人眉頭緊鎖,她知道來者一定是馮秀清的弟子,而且這個粉衣姑娘顯然得到了馮秀清的真傳,武功雖不一定比蕭琴厲害,但對於本門功夫的熟悉,卻令她不能立刻將其制住。
蕭琴也聽出來,來者便是千千和她的二師姐江雨息。
二師姐來了,師父一定不遠了。
千千上前將蕭琴扶起,關切道:「琴兒姐,你沒事吧?」
蕭琴搖了搖頭。
她站在一旁細聽江雨息與南宮夫人打鬥,數招后抓住了南宮夫人的破綻,手握竹簫,使出全身內力,以仙簫點穴法向南宮夫人腰間點去。配合江雨息的劍法,幾招之下,便封住了南宮夫人身上的幾處穴道。南宮夫人登時倒地,動彈不得。
蕭琴知道,若憑真功夫,三人聯手也未必能敵南宮夫人,但江雨息的劍法卻打了南宮夫人一個措手不及。蕭琴依稀記得,這套劍法,南宮夫人曾在試探自己時使過,當時她不知是何劍法。如今聽得師姐與其對招,她便知這是師父並沒有傳授給自己的本門劍法。
二人聯手將南宮夫人制住后,江雨息收劍入鞘,轉頭對蕭琴道:「師妹,你沒事吧?我看你剛剛出招,似乎受了傷。」
二師姐江雨息的觀察一向細緻入微,像極了師父。
蕭琴輕撫了一下左肩,道:「皮肉傷而已,不礙事。」
千千聽蕭琴受了傷,擔心道:「琴兒姐,你怎麼受的傷?還有,你這身……這不是二公子的衣服嗎?」
蕭琴暗罵千千這個小鬼頭,自己受了傷她看不出來,卻一眼就發現衣服不對勁。但她不想在此多待,便道:「有什麼事,我們出去再說吧。」
「那她怎麼辦?」江雨息指著地上的南宮夫人。
「這裡是南宮家的地盤,自然會有人來這裡找她。」蕭琴轉念一想,對千千道:「千千,你去把她身上的外衣脫下來給我換上,然後把這件給她披上……」
蕭琴把南宮乙的衣服脫下,她實在不想穿著一件男人的衣服在面外晃來晃去。
千千覺得有趣,便按蕭琴所說,將二人的衣服換了過來。
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南宮夫人氣的渾身發抖,怒罵了好幾句「混賬」、「臭丫頭」。
「這件衣服穿在琴兒姐身上有點大,而且……墨綠色的,老氣、俗氣了些。」千千幫蕭琴穿好衣服,打量道。
蕭琴雖然有些在意,但也顧不得那麼多。她對著南宮夫人作了個揖,道:「夫人,你兒子撕破了我的衣服,我跟你要一件,也不算過分。等我們出去后,就會告訴你家下人來這找你。至於其他事情,我師父來了,你若還不肯罷休,就找她說好了。」
江雨息和千千聽蕭琴說了句「你兒子撕破了我的衣服」,不禁面面相覷,不知道蕭琴和她的兒子究竟發生了什麼。
南宮夫人雖有滿腔怒氣,卻也只能看著三個丫頭離開密室。就在石門降落的瞬間,她恍惚覺得那個粉衣姑娘身上竟有某個人的影子。
***
關上密室的門,蕭琴卻不急於馬上出去。她記得和南宮乙剛剛進入密室的時候,聽到右側石門落地的聲音。很顯然,南宮夫人和南宮行剛剛從另一個密室出來。如果他們在裡面不是因為有什麼私情,那密室里一定還有別人。
蕭琴告訴了千千開門的方法,千千轉動燭台,右側密室的石門緩緩升起。她們看到的是一間比左側密室少小一些的房間,地上還躺著一個白衣姑娘。
三人走上前去,千千見這個姑娘雖然意識清醒,但似乎渾身無力,像是中了沉香散一般。
白衣姑娘見進來的是三個姑娘,有些吃驚,用微弱的聲音問道:「你們是誰?你……我記得你,魔琴……」
蕭琴認出了這個聲音,此人就是那日在密室出口和公孫幻在一起的郭姑娘。既然蘇風琬是琵琶手下「四風」之一,那這個郭姑娘也很有可能是她同門。
卻聽千千在她耳邊低聲道:「我記得這個姑娘,她是昨日在喜宴上,和催命琵琶一起來的四個白衣姑娘之一。」
蕭琴心下瞭然,道:「郭姑娘,我們又見面了。你怎麼會被南宮夫人抓到此處?」
郭姑娘打量了她們三人片刻,道:「你若能救我出去,我便告訴你。」
蕭琴自然不想多事,便道:「那就算了,我們走吧。」
她剛做出要離開的架勢,只聽郭姑娘忙道:「等一下……我要跟你確認一件事情。」
「什麼事?」
「你當真是魔琴?」
「那天我彈的曲子你也聽到了,我是誰也不用跟你明說了吧。倒是你,怎麼稱呼?為何會被關在這裡?雖然我不能救你出去,但給你解藥、讓你在幾個時辰之內恢復功力,倒也不是難事。」
郭姑娘將信將疑,思索了半天,才道:「我叫郭風琪,是我師父催命琵琶座下『四風』之一。我們隨師父來南宮家給大公子賀喜,哪知昨日在南宮家發現了唐家人的屍體,我們便想趁亂……趁亂離去。但我不小心和師父她們走散,遇上了兩個南宮家的人,就是那日我們在樹林中遇到的那兩個。我不敵他們,便被抓來這裡了。」
蕭琴知道郭風琪並沒有說實話,不過她也猜得到,想必她們是想趁亂在南宮家尋找寶藏或是秘籍,只不過郭風琪落單被抓。郭風琪是仙樂教的人,南宮夫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詢問的機會。
「那你可知南宮家要如何處置你?」
「我怎麼知道,剛剛南宮夫人進來問了我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我說我不知道。他們家中可能還有旁事要忙,顧不上我,問了兩句就走了。沒過多久,你們就進來了。」
蕭琴俯身道:「你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昨日被迷暈后,醒來就在這裡了,我哪裡知道……」
「這裡是南宮家的密室,那日你和你師妹還有公孫幻所在的地方,就是密室的一個出口。」
「什麼?」
「我知道你們來南宮家是為了寶藏和秘籍吧?難不成你們覺得會在密室之中找到答案?」
郭風琪一驚,「你怎麼知道?」
蕭琴心道:「看來公孫幻所說不假。」
「我既是魔琴,有些事自然會知道。不過公孫家多行不義,你們小心別被利用了。
郭風琪不解,「你是什麼意思?」
蕭琴並沒有回答,起身道:「最後一個問題,那日你和蘇風琬將我師妹擄走,還望告知她現在身在何處?」
「我也不知道蘇師妹為何會將她帶走,告訴你也無妨。在南宮家北邊那片樹林的盡頭,有一個小木屋。你師妹就被關在那裡,估計也沒有人看著她。」
蕭琴點了點頭,儘管她還有很多事情不清楚,但在江雨息和千千面前也沒有多問。解了郭風琪中的沉香散,三人便離開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