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裡逃生
迷迷糊糊之中,蕭琴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想睜開眼睛,可是拚命睜,就是睜不開。
又是一陣迷亂,她聽到爹娘正在琴簫合奏。她記得娘曾經說過仙樂教有一首名曲叫做《琴瑟和鳴》,或許他們正在演奏這首曲子吧。
蕭琴沉浸在動聽的奏曲中不願醒來,可不知為什麼,曲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刀劍碰撞的聲音。
在娘的墳前,一男一女正在舞劍。
少女正是自己,而少年英俊的臉,既熟悉又陌生。
少年使的是武當劍法,蕭琴忽然想起來了,不禁叫了一聲:「靈鈺……」
少年手中的劍忽然停了下來。
蕭琴走上前去,想要仔細看看這個少年,但離得越近,他的臉卻越模糊,直到最後,變成了一張她從未見過的臉。
「二公子?」
蕭琴脫口而出,那少年卻忽然將劍提起,一招刺進了蕭琴的小腹。
「啊……」
腹背被一劍刺穿。
這痛感格外真實,也讓蕭琴清醒了很多。忽然間,她又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琴兒,琴兒……」
一陣迷糊,蕭琴用力睜開了雙眼。
眼前是亮的,蕭琴說什麼都不肯再閉上眼睛了。
她意識到自己躺在床上,一張乾淨、柔軟的床上,身上蓋著一層薄被。
「琴兒……」
就是這個聲音,她在睡夢中聽到過無數次這個聲音。
蕭琴微微側頭,看到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男子坐在床邊,正一臉欣喜、關切地看著自己。
「琴兒,你終於醒了。」
這個聲音,蕭琴再熟悉不過了。
「二公子……是你嗎?」蕭琴吃力地說出這幾個字。
南宮乙握住了蕭琴的手,喜道:「是我,當然是我。」
這是蕭琴第一次看到南宮乙的模樣,和她想象中的他不太一樣。
南宮乙無疑是個英俊瀟洒的世家公子。眉眼深邃卻不凌厲,稜角分明卻不冷峻。臉上寫著平易隨和、與世無爭。嘴角自然微翹,自帶一股懶散的笑意和風流。
蕭琴有些不相信,這樣一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公子,竟會說出那番大膽的話、做出那般大膽的舉動。但不知為何,她的目光竟然無法從南宮乙的臉上移開。
南宮乙微笑道:「你再這樣看著我,就算我知道你眼睛看不見,也會覺得不好意思的。」
蕭琴也是微微一笑,道:「沒想到第一次看到你,會是這般場景。你那樣好看,可我現在一定難看極了……」
南宮乙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又驚又喜道:「你說什麼?你看的見?」
蕭琴伸出手來,在南宮乙的面前一邊指點一邊說道:「劍眉、星眼、挺鼻、薄唇……」
說話間,蕭琴忽然發現自己伸出來的胳膊居然是裸露的,順著手臂向上看去,才意識到自己上身竟然只穿了一件褻衣。
蕭琴連忙將手臂縮進被子中,但這一動作卻牽動了腹背的傷口,一陣疼痛。
南宮乙看到蕭琴慘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便體貼地將她身上的被子向上拉拽了一下,道:「你受傷很重,不要亂動。」
蕭琴整個人縮在被子中,除了眼珠四下轉動之外,其餘部位都不敢亂動。
「這是哪裡?我昏迷了多久?」
「這是我大嫂成親前住的地方,沒有人會來。從我發現你到現在,你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了。」
「這麼久?!你又救了我,是……是你幫我療傷的嗎?」蕭琴臉紅著問道。
「是我大嫂,她醫術了得。」
蕭琴略為安心。
「不過我不放心,一直在旁邊守著,希望你不要介意。」
蕭琴將臉轉到牆那邊,小聲道:「你又何必告訴我……」
「還不是你問我,我不想對你有所隱瞞。」他坐得更靠近了一些,伸手撫摸她額前的秀髮,嘆了口氣,道:「每次見到你,要麼你已經受了傷,要麼你為我而受傷。真不知道我是否該接近你。」
蕭琴轉過臉來,看著南宮乙思緒萬千的臉,道:「這次如果不是你,我一定沒命了。你是怎麼救的我?」
南宮乙卻避開了蕭琴的目光,道:「你的傷還很嚴重,不要說話了,等傷好些我再告訴你……餓了吧?想吃點東西嗎?我讓下人煮了粥,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醒來會想喝。」
蕭琴勉強點了點頭。
南宮乙將粥端來,將蕭琴扶起,讓她靠坐在自己胸前。他盛起一勺粥,輕輕吹了一下,送到蕭琴嘴邊,哪知蕭琴卻閉著嘴搖了搖頭,並沒有要吃的意思。
南宮乙眉頭一皺,問道:「你不想吃,剛剛又為何要點頭?這樣起身,會有礙傷口的癒合。」
蕭琴閉上眼睛,右臉貼在南宮乙的胸前,小聲道:「我想在你身上靠一會……」
南宮乙身子微震,差點將粥灑在蕭琴身上。
他乾咳了一聲,將碗放到一邊,雙臂不敢十分用力地攬著蕭琴的腰,在她的耳邊輕聲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只聽蕭琴輕聲「嗯」了一下,便沒有了動靜。
南宮乙低頭看去,卻發現她又昏睡過去了。
南宮乙有些無奈,一顆心剛被撩撥起來,懷中之人卻又沒了意識。
他抱著蕭琴,看著她被紗布和褻衣包裹著的柔軟而動人的身體,不禁低頭在她白玉般的肩頭輕輕吻了一下。
他不敢久坐,為蕭琴蓋好被子后,便悄聲離開了。
***
那日與蕭琴在密室分別後,南宮乙回屋換了身衣服,便去書房找父親和大哥,說了自己昨日發現方慧的屍體、追著兩個蒙面人出去的事情,並將自己的猜測也告訴了他們。
南宮壬癸聽兒子懷疑兇手是公孫家,有些難以置信。
「死的三人中,除了峨眉派的方姑娘,一個是唐家的人,一個是公孫家的人,他們有什麼理由這樣做呢?」
南宮乙道:「其中的緣由孩兒也想不明白,只是從那兩個蒙面人的武功推斷出來的。大哥,昨晚公孫家可有什麼人中途離開了?」
南宮甲想了想,道:「公孫家的確有兩個人離開了酒席,一個是三公子公孫幻,另一個就是被殺的伴當。你剛剛說兇手之一的灰衣人被你打傷了,但依我看,公孫家來者之中,並沒有這樣一號人物。」
「那公孫幻回來之時,可有異常?」
「這倒沒有……其實當時剛剛發現了唐家的屍體,我也沒有心思去注意公孫家。我和爹趕緊加派人手在園中搜索兇手的下落,等我們回來時,已經發現第三具屍體了……不過公孫家死的只是一個伴當,而唐家死的卻是堂皇的親近之人,我瞧堂皇發飆的模樣,應該不是裝的。」
南宮壬癸忽然道:「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是魔教的人?」
南宮甲點了點頭,道:「魔教此番出現,的確很奇怪,如果說有誰想在我們南宮家惹事,我也會第一個想到她們。可二弟說他兇手是兩個男人,而魔教一向沒有男弟子……」
南宮壬癸嘆了口氣,道:「是啊,她們是沒有男弟子,但要說她們此番前來沒有任何目的,我是不相信的。昨日婚禮過後,催命琵琶帶和她的門人都消失不見了,難保她們不會暗中尋事。其實……其實我懷疑她們,也是因為前些天摩崖老弟讓他的弟子給我送來的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二人一齊問道。
前幾日,南宮甲在園中發現疏野和玄遠后,便將二人帶到父親的書房。他知道他們有密事商談,便退了出來,所以並不清楚疏野帶來的究竟是什麼。
南宮壬癸思索了片刻,從案桌的暗格之中拿出了一個木盒,撥動開關,取出了一本墨色的小冊子,道:「就是這個了。」
二人見這個小冊子的封面用小篆寫著「琴瑟和鳴上卷」六個字,均是不解。
「這是什麼?書神送來的東西,莫非是字帖?」
「你們翻開來看看吧。」
南宮甲接過冊子,打開翻了幾頁,卻發現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奇怪文字。他遞給南宮乙看,南宮乙也是一臉茫然。
南宮甲道:「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南宮壬癸道:「這上面的東西,拿給你媳婦看,她應該懂的。」
南宮甲更是不解,急道:「爹,你就明說吧。」
「這是一本曲譜,是摩崖老弟的師父書豪先生生前最為珍視的一樣東西。書豪先生死後,這本曲譜自然就傳到了魏摩崖手中。但魏摩崖的師弟,也就是他們師門的棄徒柳林帖,一直覬覦這樣東西。他可能以為這是字帖或者武功秘籍吧,這些年一直在打這本冊子的主意。摩崖老弟曾被柳林帖打成重傷,武功廢了一半,而他門下弟子也非絕世高手。他擔心自己保護不當,讓這本曲譜落入奸人之手,便托徒弟送來交給我保管,還說算是物歸原主。我一方面很感激摩崖老弟的信任,另一方面也很是不解。但更為擔心的是,這樣東西會不會給我南宮家帶來災難……」
兄弟二人想不明白,只是一個曲譜而已,為何會如此大費周章?
南宮乙問道:「爹,這真的只是本個普通的曲譜嗎?我看這裡只有上卷,那下卷呢?」
南宮壬癸嘆了口氣,道:「我也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疏野告訴我,這的確不是一本普通的曲譜,而是克制魔教的秘籍。」
「克制魔教的秘籍?」
「我不懂樂理,也不知道其中的奧妙。只是聽摩崖老弟說過,他的師父書豪先生與魔教的創教者,也就是初代魔琴琴韻姑娘頗有淵源。二人本是同門師兄妹,卻不知為何結怨,分道揚鑣。琴韻姑娘創立了仙樂教,我想樂譜的下卷應該在她那裡,估計她也會傳給後人吧。上一任魔琴秦水柔已死,下卷到了哪裡也就不清楚了。」
聽到此處,兄弟二人同時想起了一個人——仙簫魔琴的後人蕭琴。
南宮壬癸接著道:「我猜《琴瑟和鳴》很有可能是一首魔樂,要集齊上下兩卷才能奏響。如果全都落入魔教手中,只怕魔教復興有望,世間再無寧日。」
南宮甲不解道:「只是一首曲子,能有多大的魔力?」
南宮壬癸「呵呵」一笑,道:「你們這輩年輕人,沒見識過魔教當年的鼎盛才會這樣問。二十幾年前,魔琴秦水柔不過二十齣頭,僅憑几首魔樂便能稱霸武林十餘載,你說這魔力大不大?」
南宮甲道:「爹,您懷疑魔教此番前來,為的就是這本曲譜?」
南宮壬癸點了點頭,沉聲道:「或許是摩崖老弟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的。但現在曲譜在我手中,就不得不承擔相應的後果。」
他將曲譜放回盒中,鎖進了暗格,又道:「此事你們不要向他人透露,包括夫人、丙兒還有丁丁,知道的人越少,危險也就越小。不管家中命案是否與曲譜、魔教有關,你們都要盯緊她們,一有動靜,及時回報。至於公孫、唐家,也不要放鬆警惕,監視好他們的一舉一動……甲兒啊,你新婚燕爾,卻沒時間陪妻子,也是難為你了。」
南宮甲道:「爹,您說哪裡話,家中的事都是我的事,包括靈銖。我一有空便會去陪她,不會冷落她的。」
南宮壬癸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乙兒,你有空也去陪陪冰艷吧,她剛沒了師姐,一定很難過。說起來冰艷年紀也不小了,要不就趁這次的事,把她留下,別讓她回峨眉了。你大哥的婚事已經落定,接下來就該你的了。」
南宮乙一臉為難,不知該說什麼。
南宮甲見狀,解圍道:「爹,這件事以後再說吧。而且,說不定二弟早就有喜歡的姑娘了。」
南宮乙一臉感激地看著大哥。
好在此時上官風雷和帶著上官靈鋒一同前來商議家中之事,南宮壬癸這才沒有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