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金風休動玉簾櫳

第八十七章 金風休動玉簾櫳

只是暫住幾日,元福公公收拾了些沈昱宸常用的物件,送到羅浮園去了。園子里人少,只有阮和一人在,元福公公交代了事情始末,便讓阮和代為安排了,羅浮園是柳清持的住處,帝君過來,她是該讓出主樓的,柳清持這幾日住何處便只能讓阮和安排了。

阮和見他紅光滿面,一臉歡喜,不禁笑了,「公公,帝君身體抱恙,您怎會如此高興。」

元福公公笑了,道:「阮和冰雪聰明,莫非還猜不出不成,當然是為帝君得償所願高興。」

「公公說的是。」阮和點頭稱是,秀凈的眉目里亦添了幾分柔色,她在羅浮園中守了多年,沈昱宸這一片心看得分明。

元福公公回憶起從前的日子,不禁嘆道:「你不知那些年帝君有多想念柳姑娘,常常一坐就是大半夜,後來好不容易等來了人,可姑娘又時常傷他的心,姑娘回家那一年,帝君過的比之前任何一段時日都要苦,他嘴上不說,老奴眼裡卻看的分明。」說著不禁紅了眼眶,沈昱宸是他看著長大,見他先前那般隱忍難受的模樣,怎會不心疼。

阮和推開二樓一間屋子,命人將物什安置進去,其實已不需要再做什麼布置,羅浮園中每一處都是出自沈雲岫之手,門窗帘幔,擺設器具,皆是素雅怡人,清新秀致,可見其花費了好一番心思。

元福公公安置妥當便也退了出去,空蕩蕩的羅浮園裡又只剩了阮和一人,朱廊外的棠梨樹已結了碩果累累,忽然想起傾瀾微雨中今年結下的梨只怕是無人食之了。

沈昱宸召來宋浩陵,隔著屏風交代了這幾日的大小事宜,宋浩陵雖然覺得怪異,也沒有多問,只一一應下了帝君的吩咐,隨後便退了出去。

「宋浩陵還真是你的左膀右臂。」待宋浩陵走遠,柳清持才緩緩說出。

沈昱宸笑道:「宋浩陵是拜相之材,宋家出帝師,若非已是繁盛至極,也不至於讓他去領暗處的職。」

柳清持瞭然,宋浩陵明面上只是擬詔令,暗中卻掌管著指點江山閣,整個靖朝九成九的密辛都在他手中,兼且朝中大小事宜也不知辦了多少,多年未曾升遷,倒是委屈了他。

見天色已晚,兩人便起身回了羅浮園,沈昱宸臉上的痕迹淡了許多,國君儀容,等閑自然不敢窺視,借著日色降落,宮人也發現不了。直至到隔水亭邊,登舟涉水,湖中翠葉日漸展開,不日便要亭亭立起,荷風滿懷。

「滿湖荷花不日便要長起來了。」沈昱宸催動輕舟入水,湖風迎面吹來,心情也舒適了不少。

「嗯?」柳清持面露惑色,湖面上已鋪了大片荷葉,長起來不消幾日光景,又有什麼值得提起的?

「你初來靖宮,便是在這隔水亭邊,背著琴對我下跪,不願與我相認。」沈昱宸望著她,記起往事,幾分感慨。

柳清持眼角微挑起,眼波里泛起瀲灧柔光,「不過自作聰明,徒勞無功。」那時他一眼便認出,讓長寧公主代為引薦,確實是白費了一番心思。

沈昱宸低聲笑了,算是承認了她的自嘲。她的模樣雖遮住了,可那身清冷淡漠的感覺是遮不住的,認出來,也是無可厚非。他在心底對她有著一份長久的執念,連他也說不清何時生根,何時生情。

小船靠岸,天色漸昏,小樓中阮和已燃上了燈,廊下徘徊,有美一人舉袖將紅燈籠撐在檐下,身姿纖細,眉目如畫,清靈秀美。見來了人,才從容收了竿,垂目下拜行禮。

「平常不見你點這麼多燈。」柳清持望去,長廊下一排大紅燈籠,光華如水,緩流入小樓中去。

阮和輕聲道:「姑娘入夜不出小樓,不知帝君習性如何,還是點上的好。」

柳清持也便隨她去了,入了小樓,倒了杯茶給他,道:「招待不周,你且自便吧。」

言罷,便轉身上樓去了。沈昱宸搖頭暗笑,當真也就自便了,清持是在故意躲他,平日一入夜就催他早些回含章宮,今次回不去,她便只能早些上樓了,只是,如何能躲得過?坐了片刻,沈昱宸深覺無趣,便也上樓去了。

屋子裡一股清淡的草木香從香爐中裊裊溢出,撥開珠簾,沈昱宸踏入內室,便見臨窗的美人靠上側卧著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兒。柳清持方沐浴畢,發梢仍帶著些微濕,身上也不是白日里穿的那身綠衣了,換了身寬鬆的素色衣衫,裙邊露出半隻玉足,晶瑩雪白。聽見愈發近了的步聲,不禁皺眉閉目,「我想休息了,你請回吧。」

沈昱宸坐到她身畔,眼底藏笑,俯身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眉心,「裝糊塗,你明知阮和根本沒有給我準備屋子,讓我回哪兒去。」

柳清持眉頭皺的愈發深了,她的確猜到了,方才阮和並未告訴她另備了一間屋子,她故作不知,便是想讓他退出去,只是他卻主動捅破了。離得這般近,沈昱宸自是將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溫潤的唇抵上那擰緊的眉心,柳清持也便不再裝了,睜開眼,沈昱宸的臉近在咫尺,呼吸相聞,莫名吹得人臉上霞暈染透,一手將他推開,柳清持坐起身道:「如此,那便讓與帝君,我另尋一住處。」

沈昱宸伸手將她攔住,嘆聲道:「罷了,我今夜睡在外間,定不越矩,可行?」不待她回答,便順勢將她圈在懷裡,倚靠著自己,微有些怨辭,「我在你身上,也算是受盡了委屈。」

柳清持無法反駁,他說的是實話,唯有緘口不言。沈昱宸環著她的手臂緊了緊,道:「遲早要討回來。」

她的後背抵著他的胸口,隔著幾層衣料也有一片溫熱,縱然對他心有歉意,只是她不願做的事,連自己都無法勉強。沈昱宸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她隻言片語,只得鬆開她,自去沐浴,末了一聲嘆息直撞擊在她心上,多少情緒都落入她耳中,稍許落寞。她眉尖微蹙,下了美人靠,起身上床,將床幔放下,閉目安睡,卻久久難眠,心中如翻江倒海,不得平息,他雖時不時與她做些親密的事,卻不曾像此時這般強烈。過了好一會兒,外間傳來輕微的聲響,是沈昱宸已在外間的榻上躺下了,長夜漫漫,彼此呼吸相聞,卻不知幾時才睡過去的。

次日晨光熹微,清風拂動素色紗幔,一陣溫熱的氣息吹在臉上,痒痒的極為熟悉。柳清持喉間溢出一聲輕吟,含著兩分被吵醒的不悅,緩緩睜開了眼。卻是沈昱宸撐著頭躺在身邊,一隻手扶在她的腰間,俊目里滿是笑意。

「起這麼早做什麼?」柳清持不願睜開,又閉上了。

「習慣了早朝,醒早了,」沈昱宸道,「真想日日看著你睜眼。」

柳清持轉了個身,背對著他,向上的一隻耳朵卻泛起霞色,日日看她睜眼,豈非是要日日同床而眠,心中暗嘆,怕是避不開了。果不其然,沈昱宸見她頸子上染起淡淡紅暈,情不自禁靠過去,溫潤唇瓣滑過頸上肌膚,輕喚著她的名字,原本扶在腰間的手,隔著輕柔的衣料,漸向上滑去,挑開了衣襟。似水柔情,佳期如夢,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待到他起身,已是日頭高照,命人備好沐浴香湯,才掀開床幔,將柳清持抱起,除去被汗濕透的薄衫,浸入了水中,許久才換上乾淨衣物,命人傳了膳。柳清持臉色有些蒼白,些許淡淡的倦累,沈昱宸看了心疼,卻又被內心的歡喜替代,盛了湯送到她口中,溫聲道:「累著了,先吃些東西。」

柳清持臉上發燙,卻又無法反駁,垂目道:「不敢勞駕,我自己來。」

「清持,」沈昱宸無奈喚她,「莫要跟我賭氣,快些吃了。」

柳清持轉過頭去,不領情,「昨夜是誰說不越矩的,君無戲言。」

沈昱宸湊過去餵了她一口湯,一邊笑道:「昨夜我未曾做過什麼,我們是今天早上才親昵,算不得戲言。」

「你何時變得這般無賴了?」柳清持擰眉望著他。後者則一臉雲淡風輕,笑容不減半分,只道:「我說的分明是事實,你的感情如此內斂,如何等得你來親近我的一天?」柳清持竟無言以對,悶聲用了早飯,這會子該叫午飯了。

阮和此時恰推門而入,屈膝向兩人行了一禮,自去整理內室,纏綿的氣息還未消散,打開窗戶,往香爐中添了一把香料,撣平被褥,掀開卻見點點血跡,這即便她猜到了兩人今日晚起必有因果,此時見了落紅仍舊是紅了一張臉,匆忙換上乾淨的床褥,退了出去。

柳清持見阮和低頭抱著一床褥子出去,可耳朵分明紅透,一時覺得沒臉見人了。沈昱宸慢條斯理地吃完,又將她抱起,安置在了床榻上,自己剛想躺下,便見她挪到了外邊,明顯是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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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浮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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