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屈
「什麼！飛了那麼遠還沒受傷！」
「不是騙人的吧！」
周圍的學生們胡亂嚷嚷著，雖然不知個所以然，但人凌空飛了那麼遠竟還沒受傷總是覺得有點不科學，儘管他們當中沒有幾個能把「科學」這兩個字完整地寫下來。
「啊，全是土。」
趴在灰塵中的章星源站了起來，扑打著全身的塵土，右耳好像進去了沙子，滿臉鬱悶地用小指挖著。
那個大概是卸力的一種，丁寒與那些外行人不同，他觀察著兩人的交手大概看出了七八成。卸力這種技法說起來極簡單，做起來卻極難。可以用踢足球作比喻，同樣的力道，腳尖，足弓或者腳背踢在球上效果各不相同，而如果同樣用足弓，相同的力度踢在球的不同位置上效果也千差萬別。卸力的最基本就是這樣，避其力量鋒芒使對方的攻擊無法作用在受力最大的點，甚至還可以引導對方的力量方向進行反擊。
金峰肩撞的力量很實在，那個瞬間丁寒看得清清楚楚。如果章星源硬扛下這一招後果就會很嚴重，逆流而上或隨波逐流，章星源選擇了後者，是以借著金峰的力量「飛」了出去。
然而他的動作顯得很笨拙，拖泥帶水，丁寒認為章星源只是危機當前的超水平發揮，而不是真的明白卸力的方法。
「也沒什麼嘛，真讓我失望。」
章星源吐出嘴裡的細小石子，向金峰勾勾食指挑釁。
「是嗎，那這回我可要認真啦。」
金峰伸開雙手五指，再頗有韻律地張合著，距離近一些人們應該聽得到雙手骨節之間的咯咯響聲，他左腳前邁，稍微頓了一頓便踏著沉重的腳步沖了過去。金峰身體龐大肥胖，橫衝的模樣也顯得蠢笨兇猛，往往會讓人對他的真實速度有著錯誤的判斷。
其實金峰的速度絲毫不弱，轉瞬之間就已貼近章星源，左掌自上向下劈了下去，這一掌用上了十分力氣，如果直接抵擋可能不僅僅是手臂骨折這麼簡單。
章星源當然不敢硬接，腳下踩著小碎步后跳閃避，金峰一擊不中，大步前踏劈出第二掌，依舊是相同的招式，速度卻快了不少，比起第一掌，章星源躲避的動作顯得狼狽很多。
「哈哈哈，現在投降還不晚！」
金峰左右掌輪流猛劈，章星源只能不斷後退，形勢看起來是一邊倒的模樣。
「那金毛的小子不行啊。」
「就是，跳來跳去的真不像話！」
「不過那胖子也打不中他，怎麼打都打不中的話也沒用。」
「胡說什麼！難道那金毛的就能打得動那個胖子了？」
丁寒夾在七嘴八舌議論著的人群中，並沒有說話。
這兩個人實力都不弱，可惜弱點過於明顯，打平常人，一個也可以打幾個，或者十幾個，不過也就到此為止，甚至都不能和孫雲義這樣相比，二人的戰鬥應該會持續到誰的弱點被先發現吧。
就在丁寒如此想著的時候，戰鬥中的章星源與金峰之間的僵局突然被打破。
章星源終於變更了躲避的方式，當金峰舉掌劈下的時候沒有再後退，而是身子一矮縮成了球形，大膽向前翻滾了過去。金峰這一掌正是邁步向前，手掌擊出不及收力，章星源從地上滾過來的那一瞬間，金峰前胸出現了明顯的破綻。
「哇哈！」
抓的正是這個機會，章星源雙手撐地，全身從地面上反彈起來，掠過金峰的胸前，一腳直踢在金峰的鼻尖，鼻子上的劇痛令金峰動作稍頓，而章星源趁勝追擊，飛踢反彈落地之後迅速穩住身形，凌空高躍，兩手抓住金峰的頭部，雙膝向金峰的臉狠狠地連續猛頂。
丁寒眉頭微皺，金峰的弱點就是下盤完全沒有防護，他掌劈的速度很快，但是身體太重，全部重心落在腿上的時候下半身的反應速度就相對較慢，所以他擋不住任何的下段攻擊。章星源能夠看破這一點進行反擊固然值得稱讚，然而對章星源來說他的弱點在更基本的地方，丁寒覺得現在的金峰應該也已經看清了。
「嘿嘿。」
畫面在章星源雙膝命中金峰面門的那一刻定格，在連續攻擊之下顯得遲鈍的金峰第一次有了行動。
「什麼！」
此刻，章星源與金峰的距離幾乎是0，而且章星源的雙手正抓著金峰頭部，想要躲避也沒有時間。
金峰獰笑著伸出雙掌用力前推，巨大的手掌沉重地拍在章星源的胸腹正面，一聲悶響，章星源的身體就如同打水漂一般，先是飛起，然後在地上連彈了三次，最後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滿頭滿臉都是擦傷，雙目緊閉，嘴角滲出一縷鮮血。
而被連續毆打數回的金峰鼻子和面部都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卻一點看不出受傷的模樣，當然，這也可能和他的長相過於困難有關，那張臉即使被打的走形應該也比他天然的相貌扭曲不了多少。
「怎麼回事！」
「不是被打死了吧！」
周圍如同開鍋了一般，爭霸造成死亡是絕對禁止的，由於處罰特別嚴厲，大部分人對爭霸當中死人的情況極為敏感。
「死不了的，雖然就這點能耐，不過還算結實。」
金峰斜眼望著好像已經失去意識了的章星源。
果然如此，丁寒輕嘆一聲，這個結局基本上不出所料。
章星源的弱點在於攻擊沒有章法和要領，他和金峰體質的差距很大，即使是攻擊面部這種人體的弱點也難以奏效，開始就已經失敗一次了卻不吸取教訓，不顧人體的其他要害一味地還往金峰的臉上不斷攻擊，這只是頭腦發熱的衝動，戰鬥時心理被情緒支配就已經輸了一半。
不過讓這裡的傢伙們理解什麼叫頭腦冷靜……丁寒稍微想象了一下，突然產生了某種孤身與大自然對抗的無力感，身為人類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最好不要過於逆天。
勝負大概已分。
「嗯？」
丁寒聽到了極為細微的聲音，那應該是……
「喂喂喂，勝負這不還沒分呢嗎，你們這些二貨，別無視這邊。」
章星源躺在地上，左手扶地慢慢地爬起。圍觀人眾紛紛表現出了各種不同程度的驚訝，這裡面甚至包括丁寒。
人的身體出奇的堅韌，然而同時又無比的脆弱，如果詳細研究，人的胸前和腹部幾乎全部都是致命的區域，雖然其承受能力隨著不斷的鍛煉會不斷強化，但要害終究是要害，對於比自己更強一級的敵人，「防禦」這個詞很難發揮作用。
而金峰顯然就是比章星源強一等級的類型，正面挨下那掌沒有當場昏迷已經很不錯了，現在來看，竟然還有反擊的餘裕。
「還站得起來？就不要打了吧，出人命不好玩。」
金峰的口氣比剛才軟了些，自己沒受半點兒傷，但體力的消耗已經遠遠超出了預計，而且強大的對手至少還有一個孫雲義……
糾纏下去得不償失。
「少廢話！」
章星源已經完全站起，左手抹了抹嘴邊的灰，然後吐出一口紅色的唾液，身體卻由於這個動作前後輕輕地晃了一下。
不是已經山窮水盡了嘛……這點動作在丁寒眼裡無所遁形，這根本就是體力已經消耗得八九不離十，現在只靠著一股毅力強撐下去的樣子，如果再次受到剛才那樣的攻擊大概也不會致命，但可能會住院一個月左右才能完全恢復。
又或者，他真的有什麼逆轉的絕招？
「想打的話就過來，省得別人說我欺負人，哈哈哈！」
金峰哈哈大笑，他只把這當笑話看，爭霸當中沒有實力只靠骨氣做不到什麼。
那金髮小子叫什麼來著？金峰不太記得住，不過下一招一定要讓他徹底趴下，反正看起來還挺結實，再次用上全力估計也沒大問題。
「真的？我可是找到能把你幹掉的方法了，別後悔。」
章星源應該是稍微恢復了點體力，至少從表面看去不像才站起來時那樣虛弱。
「好！要是你能讓我退一步！就算是你我打平了！」
金峰也不猶豫，拉開架勢朝章星源猛撲過去，一雙巨掌如千鈞石山碾壓而至。
章星源卻沒有躲避的徵兆。
莫非是突然沒有體力了么？
如果沒有體力，那又如何抵擋這猛烈的一擊？
圍觀的學生們不知從何時開始停止了吵嚷，一個個屏住了呼吸。
金峰的手掌已經貼近章星源的前胸，只要在前進幾厘米，等待章星源的就是徹底的失敗。
如丁寒以外的所有人想象一般，看似毫無防備的章星源中了那一下掌擊，像剛才兩次那樣身體向上飛了出去。
而丁寒卻眼中一亮。
向……上？
是的，章星源的確是再度被擊飛，但飛行的軌跡卻是由下及上。
莫非這麼快他就自己掌握了卸力借力的技巧？
「喝！」
夾著幾乎已經破音的沙啞吼叫，章星源的右腿從高空垂直落下，金峰由於用力過度而向前滑了一小步，身體也稍微下傾，這一腳的落點，正是金峰低下的後頸。
「轟！」
巨大的響聲就像堆成高山的什麼東西一層層崩塌，金峰巨大的軀體竟然把周圍的磚頭與鐵管之類震得四處亂飛。
當周圍的學生們記得自己還需要呼吸的時候，他們才看清眼前是怎樣的景象。
金峰單膝跪地兩手撐在地面上，看起來好像比站著還龐大一些，呼呼地喘息著，頭幾乎緊貼在地所以看不到表情，而章星源則在他身邊以幾乎完全一致的姿勢連連喘氣。
「不錯……」
丁寒喃喃自語地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