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火苗

「好，先不管你能不能打過我，給你一票！」

「少廢話，剛才的你們見識過了，打不打得過你要不要你讓你見識見識！」

章星源斜著眼跳下講台。

丁寒馬上明白重頭戲即將開始。

屬於猛者的拳頭交流時刻。

從現在開始，在場的所有人，全部是敵人，「最強」這個詞的意義很明確。

「乘法表不會又能怎麼樣！老子可曾經一次打敗過十人！聽到這種事情之後你還敢和老子打一架嗎！」

染著半邊紅色頭髮的一名學生甩掉了上衣，身上的肌肉猛地繃緊，貼身穿著的背心「哧咔咔」地從裂了條大縫，像一團抹布般地被甩到了地上。

「看看這樣的傷！害怕了沒！」

那傢伙耀武揚威地做出各種pose把全身的肌肉秀給圍觀的眾人，那上面的確傷痕密布，甚至有一道幾乎縱貫了整個後背，深可及骨的傷痊癒后才會如此。

看到這種傷口，丁寒心跳的速度突然加快。

按說這種有致命危險的傷屬於最高學生議會絕對禁止的範圍，所以那很可能是爭霸之外的非法戰鬥所造成的。非法戰鬥不是說不讓人隨便打架，而是指有可能讓參與者致殘或致命的戰鬥，非法戰鬥的發起者要受到嚴厲的制裁，甚至最高可以自行死刑，然而即使如此每年依然會有各種意外死亡。

「哼，只不過是挨打的次數多點，有什麼好看的！」

教室門口一名光頭學生抱著手臂靠在門邊，嘴角掛著不屑的表情。這個人身材瘦高，肩膀卻很寬，細長的雙目就像蜥蜴之類的爬行動物，冷血且兇狠。最令人矚目的是他那隻尖銳的鼻子，那鼻子可以讓人感慨造物的神奇，說不定那本身就是一件殺人的兇器。

「你什麼意思！」

紅髮肌肉男對挑釁不可能置之不理，兩步跨到尖鼻子光頭的面前盯著他的臉。

「看你不順眼的意思。」

尖鼻子光頭的體型雖然高大，但是與紅髮肌肉男相比尚遜一籌，如果光看體質的話處於劣勢，打架不是健美大會，自然不能完全依靠體質，但是從一般邏輯來講壯實點的人勝面總是比較大一點。

「老子是仙桃中學畢業的，雲光南街北街的爭霸主將盧煌，你是哪根蔥！報上名來！」

紅髮肌肉男先報出了自己的名號，如果對方也以自己的名號應對，這場戰鬥就已經看作正式開始。

聽過盧煌的報名，尖鼻子光頭嘿嘿一笑，沒有急於應對，先是摸出一根煙。

「那傢伙好像在哪裡見過……」

「有嗎？不像是那麼出名的人。」

「我也覺得有點印象呢？絕對是見過。」

一支煙剛抽了兩口，尖鼻子光頭手裡捻著剩下的煙朝周圍晃了晃，突然張開大嘴把煙頭按在自己的舌尖上，立刻發出了灼燒的聲音。他也不覺得痛苦，舌頭把煙捲到嘴裡，咯吱咯吱地咀嚼著。

「啐！」

尖鼻子光頭嚼得差不多了，向旁邊甩甩頭，吐出一團煙草與唾液的無可名狀混合物，然後炫耀地伸出細長如某種骯髒物體的舌頭。

旁邊有個圍觀的人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臉色驟變。

「孫雲義！」

「啊呀！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真的是他！」

「孫雲義？我靠對啊！這不就是上個月《霸者之路》封面那個人嗎！」

尖鼻子光頭的傢伙原來名字叫做孫雲義，而且看起來名號比盧煌響亮不少。

丁寒也混在人群里，卻有點不明所以。

「喂，那傢伙是什麼路封面？」

他用手肘碰了一下身邊的章星源，由於涉及爭霸不過三四個月，所以這樣的事完全沒扯上過關係，在之前也從來不關注，所以相關的一些名詞有點摸不著頭腦。

「爭霸專門雜誌你都不看？連我都看。」

下一句「也就是光看看而已」章星源沒說出來。

「呃我讀書不多……可是，的確不知道啊……」

這種雜誌肯定和「讀書不多」之類的借口無緣，一定是猴子都能看懂的雜誌。

「服了你了……告訴你，這個傢伙連續拿了兩次一騎當千，估計你也不懂是什麼意思……爭霸區域你懂不？「

「這個還是知道的。」

爭霸區域這個詞不難理解，地盤而已，把城市按照一定規則劃分成許多小塊，每個學校佔有若干塊，然後以這種區域作為賭注互相戰鬥。

「一騎當千呢，是一種稱號，指的就是只靠自己一個人打下整塊爭霸區域，厲害吧。」

「原來如此，厲害。」

在這之前丁寒多少遇過幾次爭霸的戰鬥現場，回憶了一下好像每邊各有三十到五十人左右，這還是小規模的。如果就這個人數來看，一個人能夠打倒幾十人當然很厲害，何況爭霸未必是規規矩矩地互相單挑。不僅如此，剛才孫雲義嚼煙頭的時候丁寒留意了一下他的舌頭，本來用舌頭滅煙算是個傳統技藝，就連丁寒這種什麼都不懂的也知道。一般用舌頭滅煙頭都是技巧性居多，或者更直接一點——幾乎都是沒有危險性的遊戲，大概的要領就是不要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長時間，以及足量的唾液保護。孫雲義玩的不是這一手，他把煙按在舌頭上的時候是切切實實按了下去，如果認為這僅僅是普通的忍耐就錯了，視力優秀的丁寒在孫雲義吐出嚼爛的煙之後清楚地看到他的舌頭上的灼傷非常輕微，輕到可以忽視的程度，如果是一般人，受到的傷可能要嚴重十倍。

那個叫孫雲義的人很可能掌握什麼拳法或者接受過特殊的訓練。

「我就是孫雲義，想縮的話，一邊去吧。。」

「哈哈！好傢夥！」

盧煌哈哈一笑，雙手拳頭以極快的速度交互向孫雲義的面部和胸口打了過去，這是亂拳，沒有一擊必中的準確性，其目的就是試探或者擾亂對手的動作。盧煌的拳頭威力不小，孫雲義從這第一拳中就已經初步判斷出拳頭的力量，首先是左拳，孫雲義的細目眯了起來，沒有躲避，反而向前竄出了一步，身體斜側，右手撥開了胸前的第二拳，兩人的拳頭架在了一起。

「這種小打小鬧的假動作就不要拿來現眼了，沒意思。」

「沒意思？那這個如何！」

盧煌的戰意被激了起來，左腿往後退了一步借力反蹬地面，往孫雲義的肋間橫掃。

由於兩人的距離很近，右手還是互相招架的狀態，這一腳幾乎不可能迴避，孫雲義的反應卻異常地遲鈍，就像什麼都沒察覺到。

打中了！

「嗯？」

腿上傳來的感覺讓盧煌腦後發冷，這一腳的確命中了目標，卻好像不是掃在了人的身上，更像是打到了海綿或者枕頭之類的厚重物體把所有的衝擊都吸收掉了。

「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腳命中了孫雲義的肋部，力道很大，足夠把一個人踢飛，而面露驚訝之色的卻是盧煌。

「你這拳還能將就看，其他的嘛……可實在是太差了。」

孫雲義咧開了大嘴微笑著，那張臉在此時看起來比平時還要猙獰醜陋，兩手扣住了盧煌的肩膀，他的動作非常慢，就好像故意讓周圍都看得清他的行動。

所以周圍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僅是孫雲義雙手的動作，同時大家也看到了，盧煌就像被蟒蛇纏住的動物在他的雙手之間用力掙扎著，身體不斷地扭動卻只是徒勞無功。

「踢他！踢啊！」

圍觀的學生們嚎叫著，雖然上半身沒法活動，這時盧煌的腿依然是自由的，只要對著孫雲義的襠部來上一下應該就可以脫困了吧，奇怪的是盧煌並沒有這麼做。

「我靠，這是不敢踢還是怎麼的？」

對於這種狀況章星源也大有不滿，莫非到這個時候還要顧及這個么。

「不是不敢，是做不到。」

「做不到？什麼意思？隨便就能踢到啊。」

「你仔細看他的腿，尤其是膝蓋。」

丁寒指著那邊讓章星源觀察，盧煌的膝蓋與腿部不正常地微微顫抖，彷彿只能勉強支撐起身體的重量。

「啊！那傢伙竟然有這麼大力？」

「所以這時候要是踢他，還沒等踢出去就被壓倒了。」

章星源提到了「力氣」，就證明已經看懂了當前的狀況，孫雲義不僅僅是抓住了盧煌的肩膀，而是同時用力向下壓。盧煌如果不竭力對抗向下的壓力，就會瞬間被壓得雙膝跪地，看現在的狀況，能保持站姿已經非常勉強，更別說反擊。

「還撐得住？不錯，可惜比力氣的話，我好像更厲害點。」

一邊孫雲義仍然保持著可以交談的餘裕，另一邊盧煌已經臉色發紫說不出話，但仍然沒有絲毫的退縮，拚命對抗著身體的壓力。

「滾吧！」

孫雲義突然手臂上提，抓著接近兩百斤的盧煌掄了一個360度的大圈把他丟出了門外，人形的炮彈轟隆一聲炸到了門外尚未整理完畢的泡沫塑料和紙箱堆里，盧煌狼狽不堪地栽進那堆東西當中。

勝負已分。

「要不問問他？」

「你說什麼？」

章星源聽見丁寒剛才說了句話，

「啊，我說我應該多了解了解。」

「沒問題，不懂問我啊！」

「呃……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