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傷害
我笑了笑，忍住喉口那股鐵腥味，迎上白素貞的目光說道：「我真的沒事兒，別擔心。」
白素貞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的神色，我知道她一定是看出了什麼，不過她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說出來才是。
到了晚上，我一個人躲在被窩裡，輕聲的啜泣著。法海，我真的很想你，你知道嗎？
「小青，你睡了么？」門外傳來白素貞的聲音，我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竟然半夜來找我，也不知道她有什麼事情。
趕緊擦乾淨臉上的淚水，我裝作迷迷糊糊被吵醒的樣子磨蹭了一下才下地開了門。
「找我有事兒么？」把白素貞請到屋子裡后，我坐在床邊看著她，臉上毫無表情。
「是法海對嗎？」她忽然問出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嗯？什麼？」我有些摸不到頭腦的問她。一聽到有關法海的任何都讓我沒辦法去思考。
「你已經不是處子了，這件事情是法海做的吧！」白素貞用著肯定的語氣說著。
我低下頭，不在說話，半天才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和他沒關係，是我衝動了。」我解釋著。當初那件事情確實是我自己一個人在玩火，原本以為勾引和尚是件愉快的事情，但我忽略了一個最基本的條件。法海也是男人，就算他是和尚，但他的本質，最基本的，他首先是個男人！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說。」白素貞顯得有些意外，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以為你是用你的身子和法海交換了什麼條件，所以他才會幫助你一直對付我，但現在看來我想錯了。」
「條件？」我挑著眉頭，有點不悅的看著白素貞，不希望她將我這半個月來對她的好印象全部都磨滅掉。
「不然他為何放著成仙的機會不要，卻跑來對付我呢？現在能和我說說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么？」白素貞露出溫和的笑容，彷彿隨意聊家常一樣。若不是她蒼白的臉色提醒了我她剛剛被法海重傷，至今還沒能痊癒，我想我一定會被她蒙蔽住。但現在，我只認為她在套我的話，在和我玩懷柔政策。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認為我會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說動法海么？我想，他之所以找你也只是因為他的責任心，他那骨子裡不變的該死的責任心！」我咬牙切齒的說著，若不是這樣，他或許就會和我一起離開，他或許會留下我在他的身邊。但他卻狠心的將我趕走，讓我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我的目的已經都和許仙說過了，而且這件事情我也是勢在必得。」我含混不清的說著，我覺得白素貞其實已經知道了我來此的目的，只不過是來試探我，看我會不會說實話而已。
她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已經從官人那裡知道了你的任務，可是，官人為什麼要幫你呢？而且你的條件那麼苛刻，竟然要官人愛上你，就在你心裡被法海填滿的時候么？」
不得不說白素貞的話問的很犀利，我的鼻子一酸，眼淚險些掉了出來。
「沒錯，這件事情對許仙很不公平。」我帶著濃濃的鼻音說著：「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跑到我的心裡來，我想要趕走他，但是他不走，他每天晚上讓我不能好好睡覺，他每天都在我的腦袋裡跑來跑去，他一直在折磨著我，我也很難過，我也很痛苦。但是我沒辦法和任何人說，你要我怎麼辦？難道讓我詔告世人我愛上了法海了嗎？」
我越喊聲音越大，眼淚順著眼角不停的滑落，我伸出手將眼淚擦掉，可是馬上又會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看著白素貞，我繼續說道：「我比你還痛苦，雖然你是千年白蛇，但你的身份被大家所承認，他們看好你們的愛情，他們羨慕你們，祝福你們。可是我有什麼？我什麼都沒有，我是被世人所不齒的，我愛上了法海，多可笑？我竟然去勾引和尚！哈哈——」
我笑著，痛苦的笑著，笑的滿臉都是眼淚。
白素貞有些動容，她掏出手帕幫我查著淚水，卻被我一把搶了過來狠狠的擦著。
她也不惱，只是默默的看著我，過了有一會兒，她十分平靜的開口：「確實，我們都有自己的苦。我愛官人，我希望他的名字可以被後世所傳誦，所以，這件事情我會幫助你，只是，我不想被官人知道。」
我一驚，眼淚頓時停了下來，戒備的看著白素貞說道：「你要幹嘛？」
「這個你就別管了，我只希望以後你能照顧好官人，這件事情就當成你我之間的秘密好嗎？」白素貞面帶懇求的對我說，我很想拒絕她這個要求，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點了點頭。
一直到白素貞離開以後，我才反應過來，剛剛我明明想要拒絕的，為什麼到最後的關頭反倒點頭答應了下來呢？到底是我的私心在作祟，還是白素貞對我施展了什麼法術，讓我不得不點頭答應？
一臉過了兩天，都是風平浪靜的，這幾天我一直提心弔膽，因為不知道白素貞到底要幹什麼，每天我都將注意力放在她和許仙的身上，導致我好幾次都走神，好在沒出什麼打錯，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許仙，白素貞呢？」我問許仙，找了一圈了，都沒找到白素貞。明明下午的時候還去了保和堂，可是臨要回家的時候她忽然想起有一家的草藥沒送去，便讓我去了。我這一路來越想越不對勁兒，憑著她的腦力能把這種事情忘記么？而且平時都是讓白福他們去送的，怎麼好端端的就非要我去送才好呢？
所以我飛快的把草藥送去之後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可卻沒見到白素貞，急得我連忙跑去問許仙。
許仙正在書房裡看書，被我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他抬起頭來看了看我，才反應過來說道：「哦，是小青啊！娘子有些事情出去了，說是晚一點才會回來！」
我焦急不安的坐在大廳里等著，這個白素貞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做出這樣事情來的，尤其是前兩天她和我說的話，更讓我惴惴不安。
一直到了華燈初上，白素貞終於回來了，我鬆了一口氣，趕快迎了上去。可我剛剛走了沒幾步，就愣住了，白素貞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那人竟然是我很久都沒聯繫過的蔣定一。
「小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蔣定一看到我似乎有些意外。這也難怪，我回來這半個多月也沒見過他，聽許仙說他每天都會去保和堂的呢，我心裡也還奇怪怎麼半個多月都沒看到他，沒想到今天就看到了。
「我回來有半個多月了，到是你呢，怎麼一直都沒見到你呢？」我不相信他忽然對白素貞失去了興趣，所以才不去保和堂的。更不可能是因為許仙對他冷漠的態度讓他知難而退。
「家裡有點事情，和我爹出了遠門，這才回來，正好就碰到了許夫人。」蔣定一看著白素貞的背影，眼神依舊是那麼的狂熱。
「你腦抽啊？這麼晚了還跟著來幹嘛？不知道人多嘴雜么？知不知道什麼叫沒羞沒臊啊？」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很反感蔣定一的態度，不想他和白素貞有太多的接觸。
蔣定一斜眼睨著我，嘴裡不屑的說道：「這你可錯了，這次可是許夫人邀請我來的。」說完還搖頭晃腦的沖著我奸笑著，看的我一陣怒火上升，恨不得衝過去甩他幾個耳光才好。
「娘子，你回來了！」許仙大概是聽到了我們的說話聲音，連忙從書房出來迎了上來，可他看到蔣定一以後，臉上的笑容卻慢慢的消失了。
「蔣公子！」許仙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蔣定一這個沒臉沒皮的傢伙滿臉都是得意的笑，雙手疊在一起沖著許仙晃了晃說道：「許大夫！」
兩人之間彷彿產生了無數的火花，隨時都有打起來的可能，我連忙從中調解著，生怕他們打個昏天暗地。
「那個什麼，蔣定一來找我的。我們這就出去，這就出去。」我拉著蔣定一，不停的給他使著眼色，希望他能上路一點。
許仙在聽到蔣定一是來找我的之後，臉色稍霽，但也一直沒開口說話。
「幹嘛啊？推我幹嘛啊？」蔣定一這個二逼到山無棱天地合的傢伙竟然和我裝傻，還故意大聲的喊著，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我狠狠的就是一腳踢過去，直接踹在他的小腿上。真是不打他一頓他不知道什麼叫疼！
「哎呀，你瘋了！」蔣定一直接跳起來，我估計要不是因為白素貞在旁邊，他肯定會毫不留情的揍我一頓的。
「算了，別遮掩了。蔣公子是我請回來的。」白素貞忽然在一旁開口，我的額頭上頓時浮現出三條黑線。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怕什麼來什麼！
蔣定一在旁邊竟然還不怕死的附和道：「就是，就是……」
許仙的眼神頓時就變了顏色，可為什麼他不對白素貞發脾氣，不去揍蔣定一，而是對我大吼？
「小青，你不是說他是來找你的嗎？」許仙指著我的鼻子質問著。
這個時候我能說什麼？我什麼也說不出來啊！我就納悶了，為什麼老天總是這麼玩我？一次兩次也就算了，也不能每次都這樣啊！
「我……」我不出來了，不知道該說啥，算了，愛咋想就咋想吧。
白素貞在一旁替我解圍道：「官人，你別管小青，她是不知情，以為蔣公子是來找她的。」
我連忙點頭，沒錯，事情就是醬紫的！
許仙長吁一口氣，看向白素貞的時候臉色有所緩和，他坐在白素貞對面的椅子上，小聲的問道：「娘子，你怎麼帶這種人回來？他……他心術不正的！」
雖然許仙很小聲，但屋子裡這麼安靜，我連大氣都不敢喘，他這話誰都能聽到。
蔣定一一點都沒有身在別人地盤的自覺，他一聽許仙這麼說他，立刻炸毛了，直接跳起來說道：「說什麼呢？許大夫，話可不能這麼說啊，我怎麼就心術不正了？我怎麼就心術不正了？」
許仙沒想到自己的話竟然被蔣定一聽到了，頓時有些尷尬的臉紅了紅，扭過頭去不搭理蔣定一。可蔣定一卻有點得理不饒人的架勢，非要許仙給個解釋。
「蔣公子，請你自重！」白素貞忽然冷哼一聲，蔣定一頓時滿臉是汗，臉色煞白的坐了下去。
該，讓你得瑟！我心裡咬牙切齒的說著。
「官人，有件事情，我想今天應該說出來了。」白素貞柔柔的開口，滿是深情的看著許仙。
我忽然感到十分的不安，連忙插嘴：「哎呀，兩口子有什麼話以後在說，都這麼晚了，先休息，先休息，我去送蔣定一，你們倆進去吧，進去吧！」
「小青！」白素貞看著我，十分嚴肅的喊了一句，我頓時覺得心中好像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砸了一下似的，難受的險些暈過去。
「娘子，小青說的也沒錯，有什麼事情我們以後在說也不遲，何況現在還有外人，不方便的。」許仙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執意不讓白素貞說出來。
「不！」白素貞十分嚴肅的拒絕著：「這件事情和蔣公子也有關係。」
「和我？」這次就連蔣定一也冷了，他反指著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敢置信的問著。
「官人，我們已經很久沒同房了，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我不可能這麼久都一直忍著的，我需要這個。所以，我要離開你了，我想和蔣公子在一起，今天就把話說開吧。等下我就會隨他離開，以後都不會回來了。」白素貞緩慢又清楚的把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天打雷劈啊！我覺得我腦袋好像被大卡車碾過去一樣，轟隆轟隆的！有沒有搞錯，用這麼笨拙的方式，白素貞你到底在幹嘛？難道一定要讓我覺得欠你的你才心安么？為了許仙你竟然放棄這麼多，寧願背著罵名也要讓他名揚千古。到底這是一種多麼偉大的愛才能做到這點？
我一直以為，人類的感情是最豐富的，可我現在覺得我錯了，有的時候，人往往比不上動物。現在，我覺的十分的汗顏，我連眼前這條千年白蛇都比不上。我是多麼的自私。
「不——不行！我放棄一切，我全部都放棄，絕對不能繼續下去了！」我大喊著，用著只有我和白素貞兩個人可以聽懂的語言喊著。
白素貞鑒定的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中帶著深深的警告和哀求。
「蔣公子，我們走吧！」白素貞款款站起來，對著依舊陷入震驚中沒緩過來神的蔣定一說著。
「啊？好！走，這就走!」蔣定一欣喜若狂的站起身來，挺胸抬頭的往外走，別提多神奇了。
「不——我不相信！」許仙大叫一聲撲了上去，死死的拉住白素貞的衣袖，哀求道：「娘子，不要走。不要走啊娘子，你要是想同房，我現在就可以和你同房，你不要走！」
白素貞狠狠的甩開許仙的手，決絕的往外走，可我分明看到了她眼角的淚水。
許仙一邊往前追一邊撕扯著自己的衣服，很快他的腰帶就被解開，然後他褪去了外衣，露出並不算很結實的胸膛，以及下身的褻褲。
「娘子，我們現在就可以同房，現在就可以的！」許仙似乎什麼也不顧了，只想哀求白素貞留下。
我想哭，真的很想哭，使勁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我把頭扭向一邊，狠狠的咬著自己的手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白素貞的態度似乎緩和了下來，她站穩了身子，抬起頭向上看了一會兒，忽然冷聲說道：「你不覺得現在一切都晚了么？放開我吧，我想走，你是留不住我的。念在我們夫妻一場，我不會對你下手的，放開我！」
白素貞的話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許仙卻死死的抓著，說什麼都不放開：「不放，我死都不放，你別想離開！」
白素貞忽然回身，狠狠的一掌擊在許仙的胸前，許仙有如斷線的風箏一樣向後飛去，狠狠的甩在地上，直接暈死了過去。
我一驚，連忙跑過去扶起許仙，將他抱在懷中。
「小青！」白素貞哽咽著，滿臉都是淚水：「替我照顧好官人，一定要照顧好他，知道嗎？」
我同樣流著眼淚拚命的點頭，我知道白素貞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許仙以後能夠揚名立萬，可這樣的犧牲會不會太大了點？
「我把他交給你，你一定要努力。還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一定要成功，知道嗎？若是有任何的困難，就到蘇州城外的雙葉寺後面找我。」白素貞面帶不舍的看著許仙，緩緩的走到我的面前，蹲下身子，撫摸著許仙的臉龐。
「官人，對不起，對不起……」她哭的不能自已，拉起許仙的手，不捨得鬆開。
「嗯……」許仙忽然從鼻子里發出悶哼。
「不好，他要醒了！」我連忙說著。
白素貞快速的抽出自己的手，咬著牙狠心扭頭離開。蔣定一見狀，連忙也跟在白素貞的身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