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水漫金山

許仙進了我的房間，我正無聊的用自製的撲克牌擺著。他看了看床上的簡陋撲克牌，眼裡閃過一絲驚異，但很快就被他掩飾好了。

「這個，也是你那兒的東西吧。」他問我，聲音中沒有什麼波動。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他這個時候忽然來找我到底為什麼。因為白素貞懷孕的事情，我覺得有點心裡不舒服，更不願意麵對許仙。從來到金山寺以後我一直都盡量躲避著他，既然明知道任務肯定失敗，我還是不要去招惹他的好，免得到時候難以收場。

「找我有事兒么？」我抬著頭問他。他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纖長的身體擋住我的視線，他似乎又瘦了一些，神情也憔悴了很多。

「沒什麼，只是來看看你。」許仙的回答讓我有點心慌，似乎有一種看不開想要去尋思的感覺。

「你沒事兒吧？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來和我說說。」我向裡面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許仙卻挑了把椅子坐下，猶豫了一下，問我：「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下意識的捂住了肚子，揚起微笑：「怎麼了？」

「是誰的？」他繼續問著。

我僵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在法海沒做出最後決定之前，我都不能說出孩子父親的身份。況且，當初可是法海打傷了白素貞，才讓蔣定一有機可趁，要真的說起來，我們還算是仇人呢！

「怎麼忽然想知道這件事情了？」我反問著，沒回答許仙的問題。

他見我不想回答，也沒勉強我，只是神情有些落寞。

「小青……」他忽然喚我，我就這麼直視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我是說，假如……假如你和孩子沒人照顧的話，可以來找我。」他吞吞吐吐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嗯？什麼意思？怎麼忽然變成這樣了？到底是他錯亂了還是我穿越了？有什麼事情是我沒經歷過的么？

許仙看了我一眼，臉上的紅暈漸漸加深，可他依舊執著的開口：「相處這麼長時間來，我其實一直都在暗暗注意著你。你善良、你熱心，雖然你有的時候會做出一些驚人的舉動，但我知道那是因為你生活的地方和這裡不同。」

許仙的一番話讓我覺得有點臉紅，其實之前那些都是我的私心在作祟，我何德何能啊，竟然讓許仙來稱讚我。

他頓了頓，看著我繼續說道：「以前你不是和我說過，那個穿越的事情么？我想過了，在這裡只會徒增傷悲，不如和你一起回去，也可以做更多的研究，幫助更多的人，將我們的醫術發揚光大。所以，在剩下的時間裡，我會盡量去愛你……」

說到這兒，許仙臉紅的說不下去了，我也有點無奈。這事兒有點玩大了，在法海的眼皮底下他明目張胆的和我接觸，每天試著去愛我，是不是有點不要命啊？萬一法海知道了怎麼辦？不行，我得想個辦法啊！

送走許仙以後，我一直苦惱著這個問題，到底該想個什麼辦法才好呢？我忽然埋怨起自己的智商來，總是不夠用，要是李蒓或者琪琪在身邊的話就好了，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比我有主意，就連苗苗見識也比我多。哪像我，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下班，平時也不出去。

法海推開房門走進來，直接坐在我的身邊將我抱住。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他在我耳邊輕聲的聞著，呼吸噴到我的耳垂上，有點癢。

「沒什麼！」我連忙回答，想了想又開口：「你真的決定這件事情了了以後就離開金山寺么？」

法海點了點頭，堅定的說道：「當然，雖然心有不舍。但我起碼要負最起碼的責任。」

看著他眼中的柔情，我有些動容。

「那你以後會和我在一起么？」

他寵溺的笑了笑，好奇的問我：「怎麼今天這麼不一樣？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撒嬌著道：「你先別管了，回答我的問題就是了。」

法海認真的點了點頭：「沒錯，我自然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那麼，如果我不是這個地方的人呢？」我試探著問他，想知道他對我是否有想要了解的慾望。

法海挑了挑眉說道：「你是哪兒的人都沒有關係，最主要的是你。反正我離開金山寺也不知道去哪兒好，不如就和你一起去你的家鄉，或者是去你想要去的地方，都可以啊！」

聽著他如此真誠的話，我忍不住流出眼淚。把頭靠在法海的懷中，我緩緩的開口：「我希望你不要吃驚。其實我不是這個地方的人，哦，這麼說或許會比較籠統，簡單來說，我是……」

我把當初對許仙所說的話重新對法海又說了一次，法海從頭到尾都沒插嘴，一直都聽著我說。不像當初許仙聽我說的時候還不時的會提出一些問題來，而發還只是靜悄悄的。

「事情就是這樣，可現在只剩下一個多月了，我知道我的任務肯定完不成了。」我嘟著嘴巴，說不失望那是假的，可我也不能一直糾結這個問題，總該學會去接受現實了。

看法海沒有什麼反應，我斗著膽子繼續說道：「可是今天許仙忽然來找我，說要試一下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時間內來愛上我，然後他想要和我一起回去。」

法海臉色陰沉了下來，他鬆開環抱著我的手，狀似無意的說了句：「哦，這樣啊！」

「就這樣？你沒別的要說的么？」我有點覺得不可思議的問他，真不敢相信他聽到這些竟然沒有反應。

「我要說什麼？」法海冷冷的說著。

我笑了，笑的那叫一個燦爛：「你吃醋了！」

我肯定的說著，法海別過臉去不說話。我心裡高興，法海現在的情感越來越像個普通的男人了，起碼他知道吃醋，他知道在乎我。

「法海，我希望你知道，我愛你。但是，如果計劃成功的話，那樣更好，不是么？」我小聲的勸著，自己都覺得丟臉。我竟然和我的男人說要接受另外一個男人的示愛。

法海倏地站了起來，看著我十分冷漠的說道：「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呢？到時候成功了，你們回去了，那我呢？」

我頓時語塞，是啊，法海呢？到時候能帶他一起回去么？答案是未知的。

「這樣，如果成功的話，我帶他回去以後會和老闆請示，然後我再來這邊陪你，好不好？」我想，現在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了。

「隨你！」法海丟下這兩個字就離開了。

我心裡開始不好受起來，之前的雀躍全都消失不見。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以後還可以穿越過來，但我無法肯定的是穿越來的時候法海是否還愛我，他是否可以接受我的私心。

不管怎樣，許仙還是展開了他的行動。從第二天開始，他就黏在我的身邊，打聽著我的生活習慣之類的，然後刻意營造著溫馨的氛圍，我知道他在努力。他不但是努力愛我，更是努力的想要忘記白素貞。但事情真的會那麼順利么？這件事情不容樂觀。

轉眼三天的期限到了，蔣定一依舊拒絕承認孩子的身份。

「我可以接受我對白素貞的所作所為，但是我絕對忍受不了忽然多出來的這個生命！」蔣定一十分肯定的對我說。

我嘆了口氣，隨手摘下一片樹葉在手裡把玩著：「你和我說這個根本沒用，我不是白素貞，有本事你當著她的面說去，反正她今天也會來。」

不用多問，白素貞肯定也接受不了這個說法，就連我這個無關的人都覺得蔣定一做的過分，更何況她這個當事人呢？

正說著，一聲清嘯從遠處傳來，蔣定一頓時神色大變，飛快的鑽進屋子，死活都不肯出來。

我滿臉無奈的看著身後緊閉的房門，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不會那麼輕易的化解了。

法海已經第一時間來到我的身邊，雖然他那天拂袖離開，但我知道他是正常反應，在遇見危險的時候，他還是會第一時間站出來的。

「白素貞，你又來做什麼？」法海嚴肅的站在我的身前，金紅色袈裟無風自起。他手裡拎著念珠，冷眼看著白素貞。

白素貞神色複雜的看了看我，輕聲說道：「他呢？」

我知道他是問蔣定一，便向身後的房間歪了歪頭。

「蔣定一，你出來，當面給我個答案。」白素貞對著屋子裡喊，可回答她的卻是一片沉寂。

我趁機連忙和法海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法海有些詫異的看著白素貞，眼中出現了同情。

「雖然你值得同情，但我不會放過你的。降妖除魔本就是出家人的義務！」法海如是說。

白素貞也不惱，她用平靜的語調說著：「我只是要他給我個結果。」

房門被打開，出來的卻不是蔣定一，而是許仙。他複雜的看著白素貞，半天忽然開口：「你過的還好么？」

白素貞大概也沒想到會碰到許仙，她頓了頓，還是回答：「還好。」

「那我就放心了。」許仙說完這句話，便走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用著十分堅定的語氣說道：「那麼我就可以放心去追求我的幸福了。」

「你們？」白素貞瞪大眼睛看著我和許仙緊緊拉著的手，忽然憤怒的喊道：「小青，虧我那麼信任你，把官人交給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法海回頭看了一眼我和許仙，也注意到了我們的手拉在一起，他咬了咬牙，轉過頭去看著白素貞，渾身充滿了戒備。

「我……對不起！」除了對不起，我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麼。我終於還是做了小三啊，而且還是正妻主動把位置讓給了我。

「你們都去死吧！」憤怒讓白素貞失去了理智，她雙手翻飛，從她身後忽然湧出漫天洪水，直接奔著我們而來。

法海第一時間將袈裟丟出去，袈裟遇風則張，很快就變成一面高牆，將湧來的洪水擋在外面。

「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多久！」白素貞發狠的吼著，動作更快，整個人直接飛到空中。

法海隨即也高高飛起，倆人在空中對峙著，那洪水不停的漲高，而法海的袈裟則是隨著洪水慢慢加大。

水漫金山！我心裡一沉。這件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只是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引起的。看來以前電視和書上說的那些事情都不是真的，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竟然是因為我才引起的水漫金山。

我知道水漫金山死了不少的人，我本就不是個心狠的人，更見不得生靈塗炭。於是我在下面扯開嗓子喊道：「白素貞，停下來吧，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你和許仙遠走高飛吧！」

白素貞冷笑道：「這個時候怕了？晚了！我就算拼著損耗千年的修為，也要將你們置於死地！」

我一聽，完了，這是徹底的暴走了。這個時候說什麼也沒用，蔣定一的答案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就算他給白素貞一個滿意的答案也無法平息她的怒火了。

「阿彌陀佛——」一聲悠長的佛號在空中響起，所有金山寺的和尚們都集合在大殿里，敲打著面前的木魚，不停的誦經。我不知道這樣會有什麼作用，或許他們有自己的辦法也說不定吧。

隨著佛號傳來，漸漸的我的耳邊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唯有那悠揚的佛號一直在響，同時法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趕快帶許仙和蔣定一去大殿，只有那邊是安全的。」

我連忙帶著許仙進屋裡架起已經嚇到癱軟的蔣定一一起奔大殿而去。白素貞見我們三個人要逃走，急得過來想要攔截住我們，可惜法海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一個閃身到她的面前，丟出六魔陣將白素貞籠罩在其中。

白素貞掙扎幾次沒闖出來，不由將怒火完全發泄在眼前的六魔陣上，她毫不保留實力，招招都有共同毀滅的跡象。我十分擔心法海會承受不住，因為我已經看到他嘴角開始沁出血絲來，可我知道我一點忙都幫不上，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儘快離開這裡，聽話的到大殿里躲起來。

「法海！你身為得道高僧，竟然犯色戒，你還有什麼臉面和我對戰？」白素貞在六魔陣中高聲嚷著，我嚇得魂飛魄散，左右看看卻發現似乎許仙和蔣定一都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唯獨我一個人可以聽到。

法海臉色不變，沉穩的回答道：「那個不需要你管，妖孽，還不束手就擒？」

這個時候我們已經到達大殿里，把許仙和蔣定一託付給一個小和尚，我又轉身出了大殿，小心翼翼的躲在牆后看著這兩個高手的絕世對決。

論起法術來，法海並不是白素貞的對手，畢竟他只是一個凡人修鍊起來的，可白素貞卻修鍊了千年了。眼看著洪水越來越高，隨時都有要超過袈裟的可能，法海沒辦法，只能施展法術將金山寺整個提高。

法海漸漸的吃力起來，他身上已經有不少地方開始往外流血了。既要維持六魔陣又要提高金山寺的高度，對於法海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

我擔心著，生怕法海會遭遇不測。白素貞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得意，她雖然被困六魔陣，卻並不影響她控制外面的洪水。漫天洪水被袈裟死死的擋住，沒有地方宣洩，便向白素貞的身後流去。

完了，杭州城要完了！我心裡特別的不舒服，這下子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杭州百姓都是無辜的，他們怎麼會料到有這麼一天，盛怒白素貞會水漫金山不成，反將洪水引入杭州城內？

「白素貞，你清醒一點好不好？看看你身後的洪水，看看那些無辜的百姓，你將他們置於何地？」我大聲的喊著，希望能夠喚醒白素貞心中的良知。

白素貞果然停頓了下來，法海趁機連忙加快誦經速度，只見白素貞的身子搖晃了兩下，竟然有要摔倒的可能。她連忙穩住身子，眼神再次變得犀利。

「我不會再相信你的謊話了！」白素貞對我怒吼著，隨即雙臂伸開，一身潔白的衣服已經被洪水打濕，可她毫不在乎，一次又一次的揮動著手臂。

忽然，白素貞一下子停了下來，伸出手死死的捂著小腹。

對了，她說過她這幾天就要生孩子的，沒想到竟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眼看著白素貞的肚子像氣吹的一樣的漸漸變大，就連法海都不忍心下手了。

「白素貞，快點投降吧，我可以讓你找個安靜的地方將孩子生下來。」法海也知道孩子是無辜的，他決心要收服白素貞，但卻也決定要放過孩子一命。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白素貞努力掙扎著，踉蹌著身子緩緩落地。六魔陣一直將白素貞困在其中，她只能稍稍挪動到洪水夠不到的地方，忍著痛坐了下來。

法海連忙收起六魔陣，這個時候也不怕白素貞跑了，而且，有六魔陣的存在，白素貞無法順利的生下孩子。

失去控制的洪水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地方，排山倒海一樣向著白素貞拍了過來，一轉眼就把白素貞卷了進去！

「不要——」我大叫著，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素貞落入激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