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聽到要去監獄要回貞子,梁泉江多少有些激動,他好象沒有聽到劉建輝讓他填表的事情,也沒有聽清楚劉建輝對自己說了什麼,而是陷入了對貞子的回憶中。是偶然的機遇還是那股青煙的力量,這個讓梁泉江在監獄里就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又開始浮現在他腦海里,那股青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有沒有那股青煙,是自己的夢境還是真有這回事,要說有那股青煙吧,他回家的那天雨夜似乎又夢到了那股青煙,要說沒有吧,青煙為什麼會說它現在在貞子身上,還有,那次和貞子相見的頭一天夜裡,青煙不是告訴他說,他要遇到一個他不想見又躲不過去的人嗎。難道自己沒有被槍斃真的和這個叫貞子的姑娘有關,事情還要回到一年多以前。
1943年12月14日,凄厲地警笛聲響起,一群日本憲兵突然衝進新京建國大學,把正在上課的四年級學生梁泉江和其他六名同學五花大綁地捆走了,警視廳里,*警察和一個日本憲兵把梁泉江帶到刑訊室里的鐵架子上吊了起來,中國警察問;「叫什麼名字?」
「梁泉江」。
「家住哪裡?」
「新京特別市南關區,東三馬路。」
「你的聯繫人是誰?」
「我聽不懂你的話。」
你們為什麼要進行反滿抗日活動?「
「我沒有反滿抗日,我在建國大學讀書,我尊重我的日本教授,他們教會了我很多科學知識」。
「劉建輝到什麼地方去了?」這次問話的是日本人。
「我不知道。」
日本人手一揮,皮鞭像雨點一樣落到了梁泉江身上,梁泉江疼痛難忍,大聲叫喚起來,五分鐘過後梁泉江渾身是血,身上的皮膚裂開了一道道口子,衣服上滲出一條條血道子。
「把他放下來」,日本人一聲吆喝,已經昏過去的梁泉江又被架到了老虎凳上,一個中國警察在他臉上潑了盆冷水,激靈一下樑泉江醒了,他被綁在老虎凳上,腳跟下踮起了第一塊磚,梁泉江似乎沒有感覺,墊到第二塊磚,骨頭斷裂的感覺傳到了他全身,梁泉江忍不住啊地一聲。
「說,劉建輝藏到了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我們只是一個班的同學。」
這次梁泉江改變了策略,他用日語和審問他的日本人對話,那個日本人是特高課警員,也是這個案子的負責人,聽見梁泉江用日語和他對話,那個日本警員把手一抬,梁泉江的腳後跟下面又被塞進去一塊磚,梁泉江一聲尖叫,又昏過去了,中國警察拿來一盆冷水澆到梁泉江的臉上,日本警員擺擺手,示意停止刑訊,然後走了出去,他來到審訊其他同學的審訊室,看了幾眼審訊記錄,發現他們並沒有供出梁泉江是他們的同夥,就問被審訊的學生,「梁泉江是你們組織里的成員嗎?」
被審訊的同學回答;「不是,他是他們組織核心成員劉建輝的朋友。」
審訊梁泉江的日本警員回到了審訊室,對哪*警察說;「不用審了,他什麼也不知道,把他關進新京特別監獄。」
梁泉江戴著手腳鐐銬被押解到了新京特別監獄的審訊室,兩個審訊他的傢伙,叼著煙呲著黃牙對梁泉江說;「我們這裡有一套電椅,你只要坐上去,就會感覺四肢顫抖舒服極了,說吧,你是想坐電椅還是想說出劉建輝的藏身之處。」
梁泉江沒有出聲,那兩個傢伙把梁泉江綁到了電椅上,梁泉江渾身疼痛難忍,不停地*著,突然審訊室的門開了,一個叫加藤的日本三等警司走了進來,對那兩個傢伙說;「典獄長命令,先不要審訊這個犯人,直接把他關到十三號牢房裡。」
那兩個傢伙只好悻悻地把梁泉江從電椅上放下來,過來兩個身穿青色獄警制服的獄卒,他們的肩上斜背著步槍,架起梁泉江,拖著他朝十三號牢房走去,梁泉江渾身猶如斷裂開一樣,異常疼痛,也說不上是哪裡來的力量,在送他進牢房的過程中,梁泉江始終沒有吭一聲,儘管他的眼睛里冒著金星,他還是努力睜開眼睛,強迫自己記下經過了多少個牢房,他剛數到第十三個的時候,走廊里突然透過一絲光亮,他被重重地摔到地上,獄卒掏出鑰匙,嘩啷啷地開著牢房外面的大鐵鎖頭。門被打來了,梁泉江知道到關押自己的牢房了,他咬牙開始朝牢房裡爬去,先前被關進去的人自動給梁泉江讓出了一條道,梁泉江剛爬進牢房裡面,身後的大鐵門就被咣當一聲鎖上了,他感覺自己再也沒有力氣朝裡面爬了,就趴在牢房的地上喘著粗氣,這時候,過來一個人,扶起他說;「梁泉江,你這個谷山澗教授眼裡的高材生咋會被抓進來。」
「黃思忠,怎麼會是你,我說好長時間看不到你了,」梁泉江無力地和黃思忠說著話。
這個叫黃思忠的人,和梁泉江是建大同學,他是建大反滿抗日組織早期發展的成員,因為叛徒告密於四三年夏天以反滿抗日的罪名被抓了進來,雖然經過日偽警察的嚴刑拷打,到現在他仍然威武不屈,有關組織的機密一個字都沒有泄露。他看到梁泉江被抓進來,起初感到驚訝,經過交談他才知道是受了劉建輝的牽連,不過,他看到梁泉江十分有骨氣,就暗中鼓勵他要咬牙堅持,不管知道什麼都不能說。
當天夜裡,黃思忠和一個叫傻子韓保舉的人挨著梁泉江睡到了一起。
第二天上午,接連提審了好幾個人,有的人沒有再走回牢房,十三號牢房裡的人都緊張地等待著屬於自己的命運的到來。突然,一個獄卒走過來嚎叫道;「梁泉江出來。」
黃思忠暗中捏了下樑泉江的手,傻子韓保舉把他攙了起來,梁泉江拖著受過刑的身體,咬牙跟著那個獄卒向審訊室走去,進了審訊室,梁泉江發現屋子裡站著的人不是昨天把他綁到電椅上的傢伙,而是叫加藤的三等警司和一個很年輕的日本警察,加藤四十多歲,上嘴唇留著撮仁丹胡,眼睛上戴副近視鏡,個子很矮,梁泉江能叫出他的名字是因為他胸前的白牌子上寫著三等警司加藤,另一個人看不出年紀來,讓梁泉江感到很有些粉黛氣,白白凈凈的鵝蛋臉,細長的眉毛,單眼皮,纖細的身材,個子不高,那身警察制服好像穿在身上很不合體,奇怪的是他胸前的白牌子上什麼也沒寫。
梁泉江正自納悶,就見那個獄卒給加藤敬了個禮,報告說;「犯人帶到。」
加藤對那個獄卒揮揮手,用日語對他說;「出去,在外面看著,來人一律要報告。」
帶梁泉江的獄卒出去了,審訊室里只剩下樑泉江他們三個人,那個叫加藤的用商量的口吻對那個年輕的日本警察說;「可以開始了,就按著我們說的辦。」
那個滿臉粉黛氣的年青日本警察始終在盯著梁泉江,他的眼神先是充滿疑問,接著又流露出驚訝和複雜的色彩,直到加藤第二次對他說;「時間有限,可以開始了。」
那個年青的日本警察才從衣兜里掏出三張白紙和一管鋼筆,遞給梁泉江說;「這裡有兩道高等數學題,我限你在二十分鐘之內解出來,否者的話」年青的日本警察說到這裡拉長了聲音,好像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就換了個語氣說;「你可以坐著答題。」
梁泉江這時候已經驚訝得合不上嘴了,因為他聽到了一個類似於日本姑娘的話聲,他抬眼看了看那個說話的年青警察,滿腹狐疑地坐到了審訊室里本來應該給審訊獄警作記錄的桌子前,拿起寫有數學題的白紙仔細看了看,見上面很工整地寫著;
(一)lim(x→0^+)√xcot√x求次極限詳細解法
(二)|sin(x1+x2)-sinx2|=2|sin(x1/2)||cos(x2+x1/2)|求次方程式是怎麼劃出來的。
梁泉江看了后沒再出聲,而是凝神答起題來,很快梁泉江用日語寫道;
第一題解;
(一)這個式子里;『lim(x→0^+)√xcot√x』里的X就等同於X處以tanx的極限,因為是等價無窮小,所以只能等於1了。
第二題解;
(二),這道題的解法是先把sin(x1+x2)拆成sinx1cosx2+cosx1sinx2,然後整個絕對值內變成了sinx1cosx2+(cosx1-1)sinx2,這時提出2來就成了2乘以0.5sin(0.5x1)cos(0.5x1)cosx2-0.5(1-cosx1)sinx2。最後把0.5(1-cosx1)換成sin(0.5x1)的平方,提出sin(0.5x1)就是正確的了。
寫完後梁泉江站起來把寫有答案的白紙遞給了那個年青的日本警察,那個日本警察凝神看了一會答案,又抬起手腕子看了眼手錶,自語道;「才用了十分鐘,真是天才。」
年輕的日本警察說完這句話,手裡拿著紙和筆,只顧獃獃地看著梁泉江,加藤也看了眼手錶,然後又看看那個年輕的日本警察,發現他有些不對勁,就伸手把他拽走了。
梁泉江又被獄卒送回了十三號牢房。
回到牢房裡,梁泉江整天都在尋思那個年輕的日本警察到底是誰,他為什麼要把高等數學題拿到牢房裡讓他來解答?
就是從這天夜裡起,有一股青煙總是在他耳朵眼裡鑽來鑽去,和他絮絮叨叨不停地說話,青煙告訴他遇到了紅顏知己,這讓梁泉江啼笑皆非,在牢房裡如何能遇到紅顏知己呢?那個年輕的日本警察真的是個姑娘嗎?梁泉江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