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憶（上）

Y城的大海掀起波濤陣陣，如今已是深秋，天氣很冷，車裡卻溫暖。司機為雪嫚播放著鋼琴曲《藍色的愛》，這是雪嫚最喜歡的曲子。

回D市的路途太遠了，雪嫚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舒服了一些，然後拿過早就準備好的的毛毯，合上了雙眼。

夢裡回到了三年前。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秘書走進來，「雪嫚姐，一位姓古的先生找您。」

雪嫚一般不喜歡屬下叫她「總」或者「董」，因為那樣不像是在稱呼一個女人，雪嫚是個女強人不錯，但她更喜歡自己是個強女人。

女人不該嬌弱，女人不該學牽牛花，要依傍男人才可以生長。

「請他進來。」雪嫚稍稍調整了姿態，站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望著遠處。

如今正是秋高氣爽的季節，天高地闊，D市因為靠海，所以天空格外藍，藍的讓人心碎。

「東城女王」，從B市回家鄉投資開始，三年來這個名號在D市家喻戶曉。再過幾個月自己就三十三歲了，是該有一段婚姻了。

「咚咚」辦公室的門響起。

「進來！」雪嫚回頭，秘書領著那個男人走了進來。

「白董...」古斌手裡拿著一個藍色的文件夾站在那裡。

「請坐！」雪嫚走過去，一身雪白的職業裝，把她襯托的高挑、美麗，這是以前的自己無法想象的。

兩人坐下，秘書小姐體貼的放下咖啡離開了。

古斌望著雪嫚，不卑不亢，他說：「不知道白董那天說的話還算數嗎？」

「噢？當然！」

古斌看著面前的女人，仔細的看，「既然算數，那麼這個送給白董。」

一個藍色的絨布盒子，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麼。

打開，果然一枚戒指，鑽石對於雪嫚來說小了一點。

「這算是求婚？可是我記得我說的是...」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希望給自己的未婚妻一個像樣的回憶。」

夢中的記憶在這個地方稍稍停了一下，像卡帶了一樣讓雪嫚有一絲心痛的感覺，她調整了一下脖頸，繼續這段回憶。

古斌從盒子里拿出戒指套在雪嫚手上，雪嫚看了一下，這是她所有首飾中最寒酸的，但是在戴上的那一刻心中對戒指的歸屬感卻遠遠超過其它。好像那些首飾只單純的是裝飾，而這個東西卻像有生命一樣緊緊纏住了自己。

雪嫚想了很多，女人對婚姻的嚮往在實現的這一刻她仍是冷靜的。

「先準備訂婚，兩家長輩見見面什麼的，再選個好日子登記結婚舉行婚禮，是在Y城還是在D市到時候再說。好，沒什麼事你先回去吧！」

這是在準備結婚嗎？這是彙報工作吧？

在深深夜色中躺在車裡的雪嫚因為這段回憶笑了。

愛情，白雪嫚從開始上學到現在一直都是不相信的，在她個人的計劃里就只有奮鬥。

人生總會有意外，雪嫚在B市生下了一個兒子，跟古斌結婚那一年孩子正好五歲。為了讓孩子有個爸爸，讓他可以出現在自己戶口上，雪嫚做了結婚的決定。

雪嫚不想回憶孩子的爸爸，但是不代表古家人不會問。

雪嫚和古斌去Y城見古斌的家人。別看雪嫚強勢卻是一個極其傳統的人，結婚這樣的事情必須家長們也認同！

「我爸媽都是農村人，你......」古斌坐在車裡擔憂的說。

雪嫚明白古斌的意思，他們淳樸、善良還會有點執拗。

「沒關係！我父母也是！」對於長輩們的性格雪嫚自認為了解。

車子進了村子，道路不是很平整，歪七扭八的，害得古斌幾次都撞在雪嫚身上。

「對不起！」雪嫚被擠到車窗前，古斌說。

「沒關係！」雪嫚到這時候仍是一派從容，溫婉的形象不亂，衣服更是一絲皺摺都沒有。

車停在一個大門前，老兩口穿了一身新衣站在門口迎接。

「叔、嬸，你們好！」雪嫚笑著說。

雪嫚很少笑，幾乎天天都是冷著臉。

一桌子的好菜好飯，都是特色家常菜，因為離海近，所以大部分都是海鮮。這或許已經是極好的飯菜，但對於吃慣了南北菜系的雪嫚，這些都是小打小鬧。可，雪嫚仍吃的特開心，讓緊張到不行的老兩口瞬間笑逐顏開！

飯桌上坐著古斌的嬸嬸、姑姑、舅舅、姨，甚至還有他的小侄女，一群人推杯換盞，雪嫚雖然知道自己是娶男人，但是她也知道在外要給男人留面子，所以她讓自己看起來很是依賴古斌，演戲對於縱橫商場的雪嫚來講再簡單不過。

「雪嫚，多大了？家裡都有什麼人？」

「父母是做什麼的？」

「在哪兒工作？」

見家長就是受拷問，雪嫚看了一眼古斌，古斌的臉色不是太好，她知道，但是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跟父母撒謊的好。「我今年三十三歲。」趙雪風一直秉持著農村人的習慣，歲數按虛歲說。

「三十三？比我們小斌大五歲啊！」古斌的母親有些猶猶豫豫。

身邊一下子冷場很多，古斌的嬸嬸說：「女大三抱金磚，大這麼多那不得是抱金山銀山。」

一句話餐桌上又熱鬧起來。

「我家就我父母和兒子。」雪嫚說。

慢半拍的古家人在那兒笑著。

「兒子？是弟弟吧？」

一句話氣氛冷了三度。

「我父母也是農村人。」

「我...」

古斌的父親忽然站起身打斷了雪嫚的話，他說：「不用說了！你們的婚事我們不同意！小斌你跟我進來！」

「爸！」古斌冷靜地說：「就在這兒說吧！在座的哪有外人？再說打斷別人說話不禮貌，雪嫚還沒說完呢！」

「你...」古斌爸爸瞪著眼睛道：「我管不了你了？」他指著雪嫚說：「這樣的女人怎麼要？大你五歲，還有個兒子，家是農村的。你再怎麼說也是咱們村裡唯一的碩士生啊！」

「這位白雪嫚小姐是D市首富，被稱為東城女王。」

所有人震驚了，這麼一個丫頭片子，再怎麼也才三十三歲，她居然是D市的首富？

古斌的爸爸吞吞吐吐道：「咱也不能因為錢連尊嚴都不要吧？」

「誰說跟有錢女人結婚就一定是為了錢？」

回憶因為這句話暫停了一下，黑暗中，雪嫚的嘴角是苦澀的笑，那時的自己就知道這段婚姻是一個謊言。他們第二次見面就確定了彼此是對方的伴侶，這種互相利用的關係可以騙很多人卻騙不了他們自己。

古斌那句話做父母的也是不信的。

「小斌，你大學不是交了女朋友？」媽媽說。

「分了，早就分了。」古斌說。

「那你也不能倒插門啊？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處？」一群人看向雪嫚。

雖然知道古家人是懷疑雪嫚做了什麼事威逼古斌，但雪嫚仍默不作聲，這不是她參與溝通的時機。

「沒有！你們想哪裡去了？」

「總之，我們是不會同意的。你們要結婚，好啊！我們不會去參加婚禮的。」

見家長成了鬧劇，直到婚禮開始籌備古家人才開始慢慢接受他們。不知道是古斌說服了他們還是他們想開了。

兩人的婚禮很盛大，在Y城濱海假日酒店舉行的。從婚禮到蜜月，斥資一千萬，雪嫚單方面出的錢。

雪嫚自今還記得那件羨煞Y城所有女孩的婚紗，她只穿了一次，在離婚後的兩個月就被她賣給了一家婚紗攝影的店。

這一舉動並不是說忘情或者發泄，只是單純的覺得佔地方，浪費錢。

婚姻生活的點滴都太平淡，平淡到雪嫚想不起來那一年他們究竟是如何相處的；平淡到雪嫚的記憶好像斷層了，她

只記得結婚和離婚，中間完全沒什麼深刻的記憶片段。

那日秘書提醒說到自己一周年結婚紀念日了，想怎麼慶祝？

慶祝？雪嫚從沒想過，她回到家在別墅樓下的大廳里等到十一點，就看見醉醺醺的古斌闖進家門，然後對她悲憤地說：「我要離婚。」

從求婚到結婚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從古斌說要離婚到真正離婚他們只用了三天。

「你一個男人倒插門到我家不就是要錢，為什麼現在又不要了？」雪嫚說。

「我是個男人！我想要頂天立地的活著。」古斌低著頭，死死捏著離婚證說。

雪嫚的父母本來都很疼這個女婿，因為離婚，這兩位老人罵了三個月。雪嫚的兒子白翔鑽進被子里哭了三天，那時候雪嫚是恨古斌的。

可是...想到在宴會上古斌的作為。雪嫚不解，他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如果需要錢找自己借也是可以的，可這時候要復婚，他究竟想做什麼？

車子停下來，司機叫醒了睡夢中的雪嫚，「雪嫚姐，我們還有一個小時就到您的別墅了。」

「嗯！好。」雪嫚抬眼看了一下窗外，是一個加油站，她說：「加完油繼續開，明天一早我還有個會議要開。」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