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笑
第九章笑
當小哲回到住處時,柯曉還在沒心沒肺的磕著剛買的瓜子。有這買瓜子的閑工夫,為什麼不去買晚飯吃。
「喲。您這倒是嗑瓜子嗑的高亢激昂的,您柯大人就不會買瓜子的時候順帶將晚飯也買了?」小哲在司空墨與為老不尊的老父親曖昧的眼神下,硬著頭皮接過這「愛心便當」。包松才還說「特地多加了幾塊牛肉,這女孩容易長胖,不然就加排骨了。兒子啊,記住,這種事情以後要自己做,我做得再好吃,人家小姑娘還是吃的不香」。小哲很鬱悶,臉上很燙。這倒是不妨礙他接過這「愛心便當」。他倉促的逃離松才麵館。坐上公交,還能遠遠的聽到司空墨猥瑣的笑聲。一進屋,就看到沒心沒肺的柯曉悠閑自在的磕著瓜子,她完全不知道剛才的電話,給小哲造成了什麼困擾。從一定意義上來說,這女漢子,自己把自己的名譽都毀成了渣。沒有名譽,不要節操,真乃女漢子。
「餓死我了。」柯曉看見便當的瞬間,就忽略了小哲的存在。這個時候只有他們倆,她毫不猶豫的大幅度的搶過牛肉麵,誇張的吃了起來。感情那乖巧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這才是女漢子的真面目。
柯曉很久就吃完了。她滿足的用肉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嘴巴。
「再見。雖然晚飯來得有些晚。沖著你爸的好手藝,老娘就不跟你計較了。我走了。回家嘍。」柯曉走出門外,輕輕的關上了門。
小哲就這麼傻兮兮的看著柯曉關上門,心中有一絲說不出的酸楚:你這過河拆橋的混蛋。吃了面,就忘了送面人。
小哲情緒低調了一分鐘,便開始好轉。家裡的一切都很整潔。他決定,洗完澡后,還是在沙發上睡。
天亮了。在南京這個城市,氣候與溫度的變化,有些像小姑娘。前一秒還是笑呵呵,陽光燦爛的,后一秒便是哭鬧不已,陰雨連連的。
在無比期待的等待中。孫鎖貴終於知曉何去何從。他被分到了城南派出所。不是冤家不聚頭。不知道是向中華所長要頭疼,還是朱為民同志要倒霉。或者,孫鎖貴前途一片黑暗。
「哈哈哈!」孫鎖貴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城南派出所內。向中華看著手中的檔案,有些欣喜。每年的這個時候,就會有人從警官學校來到這裡。這些個新人,著實沒有大腦。虛與委蛇的還是比較多,也不缺乏一些整天喊著人間正氣滿乾坤的傻子。希望這一批的新人中,不會出現一根筋的傢伙。他再有個兩年多就退休了,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
「張援朝。」向中華有些不耐煩的扔下了手中的檔案。張口大聲叫著,肩上的兩杠兩星在斜陽的照射下,閃閃發亮。不一會一警員,肩上閃耀著一杠三星,屁顛屁顛的跑了進來。
「向所,有什麼吩咐。」張援朝的臉上儘是笑意。他那大大滑稽的黑色眼鏡框下的眼睛些許羨慕的偷瞄著向中華的椅子。只要平穩的度過兩年,他張援朝,絕對能坐上這個位置。
「坐。」向中華看著面前的老搭檔。言語中,有一些溫和。合作了這麼多年,這老小子很不錯。等自己過兩年退下來,必然要向上面推薦這老小子。向中華也不是個傻子。他早就看出張援朝眼中的羨慕。但他不敢動張援朝。別看張援朝這老小子整天臉上掛著笑,要是這老小子真咬向中華一口,向中華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又有一批新蛋子要來了。照舊。援朝啊!」
「恩,您說。我聽著呢。」雖然加以掩飾,張援朝一聽見有新兵蛋子要來時,眼中的光芒甚是明亮。
「我破格提拔你當副所長,當時也頂住了上面不小的壓力。你今年也要晉陞了。不會對我有什麼怨言吧?」向中華面無表情的看著張援朝。
「向所,我跟你出生入死,鞍前馬後這麼多年。拋開上下級關係不說,我們是要好的哥們吧。我要是有怨言,早就說出來了。」張援朝慢條斯理,情深意重的說著。
「呵呵。張老弟。我是相信你的。當初我把你從刑警的位置調過來,你好像並不怎麼樂意。我這是怕你在那裡沒出路,要是我退休了,我這位置就輪不到你坐了。」向中華繼續面無表情的說著。
「那是,那是,向所就是我的長輩。長輩照顧我,很讓我感動。」張援朝的心中嘀咕著:當初要不是你這老傢伙,為了貪功,又怎麼會將我調離刑事。我辛辛苦苦蹲點了一個月破了的大案子,功勞全讓你小子搶了。本來比你還高一級,只有眼看著你連升三級。
「不要有想法。你比我年輕,有的是時間坐這個位置。越是到最後關頭,就越是要謹慎。我們都是無神論者,人這一輩子,可只有一次。你出去吧。這批新蛋子,你可得好好帶,都是你以後的骨幹精英,左膀右臂。」向中華並沒有從張援朝的眼中看出些許怨恨,便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交代了幾句。
張援朝拿著檔案出了門。他坐在自己的辦公室,仔細的查看著檔案。忽然,他的眼睛閃耀著野獸般的光芒。
「不是以後。現在,我就要將他培養成我的左膀右臂。哈哈哈。」
隔日,張援朝接見了那些所謂的「新蛋子」。當看見孫鎖貴時,他眼中光芒大盛,滿面紅光。
當天晚上,張援朝組織了一次突襲。目標是紅燈區。孫鎖貴幸運的被扣上一杠一星的警銜,帶領著這群新蛋子。雖然這個警銜來得有些不真實,但孫鎖貴毫不緊張。他一定會讓這警銜名副其實。考個試而已。
舞廳,卡拉ok,大部分的浴場似乎都提前接到了搜查通知。孫鎖貴一行,毫無收穫。
張援朝將孫鎖貴拉到一邊。
「那邊還有一家。我帶隊去另外一邊。有情況,馬上聯繫。」張援朝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了一群新蛋子,還有幾個根本不了解情況的一級警員。
孫鎖貴帶著這群人,風風火火的來到了張援朝手指的方向。
群英浴場。行動之前,張援朝就說了:穿著這身皮,往裡沖。不需要什麼收查證。將你們那些書本上的條條框框給老子忘掉。大老爺們,就要一往無前。你們是什麼,你們是國家的守衛者,怕什麼。
一群人就這麼衝進去。張援朝今天還給孫鎖貴配了一把槍。這有些違反規定的行為,自然沒有經過向中華的批准。64槍,4發子彈。一看是城南派出所來的人。浴場的人不為所動,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去裡面看看。」孫鎖貴對身邊一人說道。那人帶著三個警員就進去了。
很快,內里的幾個包間傳來嘈雜的叫聲。沒過幾分鐘,幾個一絲不掛的男女就被反銬著帶了出來。
這下子,浴場的人急了。一個人偷偷的跑到外面打電話。一個老鴇模樣的人,不停的阻擾孫鎖貴將人帶走。
「哎呀。這位小哥。您怕是新來的,還不知道這裡的情況,那啥……」
「走開。你要是再糾纏。我就當你妨礙公務,一起抓了。」孫鎖貴不耐煩了。
「有本事你就抓。你今天抓我,明天就得把我放出來。」老鴇很是囂張。
「銬起來。」
「哎喲!你還真敢抓。」
孫鎖貴不是個傻瓜。既然配了一把槍,那他就只能當一回槍。抓人就行,其他的交給張援朝。估摸著浴場里有人去通風報信了,他得速戰速決,不再逗留。
「呵……恩?」他呵了一聲,不知道是嘲笑這些出賣肉體靈魂的人,還是違法犯罪的人,或是他自己。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打算離開。此時,他看見了櫃檯旁,沙發角落裡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子。濃妝長發,超短,黑絲,低著頭,一聲不吭。身子卻瑟瑟發抖。
孫鎖貴苦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坐在回去的警車上,他想起剛才看見的那個女子,心裡一陣難受。他掏出一根煙,狠命的吸著。
「李小花,當年你厭惡我。現在呢?呵呵呵……」孫鎖貴木訥的看著窗外,嘴角的笑意牽扯著眼裡的光。他忽然很想念那個被他一拳打出鼻血的男孩。那個跟自己一起見證李小花純潔年華的包良哲。
「薛翠娥,你著急什麼……老子好歹也是所長,你能不能尊敬我一下……翠娥,好啦,我知道啦。我保證她們明天都釋放。不過那些嫖客,我就不能放了。」
群英浴場被衝擊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向中華的耳朵里。向中華頓時火冒四丈,恨得牙痒痒。將座機摔了個底朝天。
「把張援朝給我叫來。」今天是朱為民值班。朱為民雖然脾氣暴躁,但也是個聰敏人。他立馬想到:怕是那幫新蛋子,誤打誤撞,查了群英浴場了吧。不過也不對啊。這新來的不知道,張所是知道的。看來,肯定是這般蛋子亂來的。要不是他們是新蛋子,向所暫時不敢下手,向所也不至於這麼動怒。他也不敢耽誤,應了一聲,就開著警車出去了。這也是迫不得已,張援朝每次行動,都不會帶手機。而且所內任何人,都得不到張援朝行動的一切訊息。就連向中華也不可以。朱為民總覺得,張所這樣做,是不是怕別人搶了他的功勞?
返回派出所的路上。張援朝面色平靜。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也知道,向中華正在派出所,寬敞的所長辦公室里等著他解釋。還能怎麼解釋?他笑了笑,推了推些許滑落的眼鏡,遮擋住眼裡凌厲深邃的光。
朱為民的車剛開了幾百米,就碰到了張援朝的警車。四輛警車開進了派出所。朱為民趕緊傳達向所長的話。當看到孫鎖貴時,朱為民快步走向了所長辦公室。張援朝從容的安排這幾個犯人入住,也去了所長辦公室。
「你辦的好事!你是不是想造反!」張援朝剛進入辦公室,門還未關上,向中華爆炸般的聲音就襲向了他的後腦勺。辦公室里只有向中華一個人。
「所長,誤會。完全是誤會。都是那幫新蛋子。我哪曉得他們有那樣的膽子。」轉身前,張援朝眼裡的狠光被他很快壓制了下去。轉身後,他的臉上,一副無辜的奴才樣。
「別為你自己開脫。沒有你的允許,他們怎麼敢。說吧,你是想幹什麼!」向中華覺得眼前的張援朝,很可怕。他看著滿臉委屈奴顏的張援朝,心裡卻沒了底。
「所長,你這是污衊我。完全是誤會。我知道那是你家小姨子開的浴場。打死我也不敢去查他們啊。」張援朝信誓旦旦,一副你不信我,我就掏出心窩子讓你看的決絕。
「先坐下來。」向中華忽然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也難怪。上次自己的外甥被人抓回警局,他小姨子就怪罪他這個姐夫,一度讓他覺得很沒面子。再加上剛才朱為民的彙報,他心裡一時亂了章法。帶頭去群英浴場的小子,居然就是上次抓他外甥的那個警校畢業生。將之前種種聯繫起來,他覺得,此事蹊蹺。很有可能是張援朝在背後搞的鬼。小姨子剛才又打來電話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薛翠娥,群英浴場的老闆,尹國棟的母親。薛翠娥的老公是個老實巴交的工人。但向中華知道,薛翠娥在跟她老公在一起之前,就已經懷了孕。那尹國棟的父親是誰?向中華問過薛翠娥很多次,薛翠娥就是不說。反而破口大罵:那個沒良心的男人有什麼好說的。你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向中華平復著心情,有些事,他求證過,事實並沒有如同他預想中的那樣。這麼多年了,他與他老婆薛仙娥就是沒有孩子。也早已將尹國棟這孩子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所長,你要相信我。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不知道我么。」張援朝的臉上滿是誠懇與委屈。
「去吧。該怎麼處理,你是知道的。」向中華恢復了平靜。
「放心吧。所長,我會教訓那幫蛋子的。」
「慢慢來吧。別急。」向中華說著這句話,同時盯著張援朝的眼睛。
「慢慢來。這幫蛋子,一天不修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所長,那我出去了。」
「去吧。」向中華在張援朝堅毅的眼神里,只看得到忠心。既然當年張援朝能忍住他搶走本屬於張援朝的功勞,並且這麼多年,都沒有異動。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反叛。奴性的人即使再狡猾,那也是奴隸。
「人說人越老,心越小。看來是我高估他了。」向中華有些意味深長的嘆了一口氣。
「所長,我估摸著也不會是張所。肯定是那小子。」一個猥瑣的聲音從辦公室底傳了出來。朱為民慢慢的爬了出來。
「你好好觀察。我不會虧待你。」向中華都快忘掉桌子底下還有一個人了。剛才朱為民先進了辦公室,將看見抓尹國棟的孫鎖貴的消息,告訴了向中華。如若不是這樣,向中華又怎麼會輕易的相信張援朝。
一切只是攻心計。不管猜測的對與否,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讓向中華很滿意。
「是。謝謝所長!我出去了。」朱為民滿面紅光的出了所長辦公室。看向別人的眼光都變的不一樣了。看來今年有望升職二級警司。
經過孫鎖貴身邊時,朱為民示威的抬了抬拳頭。孫鎖貴眼睛一眯,暗暗說著:老子又回來了。
新蛋子自然沒有權利過問犯人的事情。張援朝也沒有給他們時間去審問犯人。張援朝直接帶著他們去城南熟悉地形。說是晚上將地形弄熟絡了,白天閉著眼睛也能走回所里。
除孫鎖貴之外的新蛋子,都感到很興奮。當這群新蛋子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所里時,那些他們前一天晚上抓來的浴場女子,早就放了。孫鎖貴時刻留意著張援朝。他看到了張援朝的眼神閃爍。丟下一群沒長大的新蛋子,出了派出所。朱為民被張援朝派去抓人,一些算不得真正癮君子的人。
那天。張援朝在一個誰也不認識他的小飯館里,與孫鎖貴,暢談了一上午。
第二天。所有人都看到張援朝對孫鎖貴過分的嚴厲,動不動就罵。孫鎖貴則表現得愣頭青一般,與張援朝對著罵。張援朝怒從心起,甩了孫鎖貴一個大嘴巴。
「你。新蛋子。你不是要執行任務么。我現在就給你指派任務。你的任務就是以後都不用來了。」眾人聽到從張援朝口中傳來的話語,都很吃驚。只有幾個老傢伙,微笑著,略微點頭:沖了所長小姨子的場,小夥子,算你倒霉!
孫鎖貴略微遲疑了一下。他看了看躲在一邊的朱為民。
「呵呵,我明白了。不當也罷。老子不稀罕。」說完,孫鎖貴就昂頭走了出去。
朱為民雖然脾氣暴躁,愛動手打人。但他不笨。這事絕不能這麼辦。他火速跑往所長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