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看斜陽
「難道你不想見我。」向中華不溫不熱的說著。
看著眼前大腹便便的向中華。辣手,不,袁小軍的眼神空洞,想起了往事。
他是個孤兒。被沒法生養的養父母收養。一切過的很融洽。十五歲那年,正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賭局,害的他家破人亡。城裡的房子抵了債。養父也跳樓身亡。賣房子的錢,根本不夠還,一個月,所借之錢,便會翻一番。養父根本沒有能力還清。最後被逼無奈,跳樓身亡。從此,便與養母相依為命。
每一年都有同樣的慘劇在上演。他想報考警校。可天不遂人願,任憑心裡如何憤恨,也無法提升學習成績。最後,初中便輟學在家。從那時候開始,他便開始廝混。慢慢的變成自己最討厭的人。慢慢的,他不再叫做袁小軍,大多數人,忘了他的名字,辣手的名號傳開。
然而,就在一年前。向中華與他促膝長談。若有一天,他向中華需要袁小軍時,袁小軍可否為他做一些事情,報酬絕對不比楊權鑫給的少。
袁小軍本是不願,甚至想將此事告知徐哥。向中華說:你也不用急著答應。當哪一天,他們棄車保帥的時候,你可以來找我。
袁小軍問向中華,你就這麼肯定。向中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袁小軍也沒有真正將此事放在心上。最終還是自己單幹。可向中華是怎麼知道自己來了這裡。
「你並沒有按照計劃行事。」向中華進了門,便開口說道。
「結局都一樣。你痛恨他們陷害你兒子,而現在,他們都不在了。」
「可我並沒有從中得到好處。你要是按照我的計劃一步步的來,我就能親手殺死他了。」
看著向中華眼中的憤恨,狠厲,袁小軍不出聲。
「一個從小養父被殺羊子的圈套害的跳樓而死的孤兒,居然成了殺羊子的好手。你說這個世界上,人心,是不是很可笑。」
「你最好給我閉嘴。」
「喲。在我面前,你裝什麼純潔青年,裝什麼正派人士。」
袁小軍不語,眼裡透露著凶光。
「怎麼,想將我一起做了?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麼來到這兒的?」
袁小軍依舊不說話,安靜的坐在一旁,手指扒拉著沙發邊緣。
「馬冬梅,還不滾出來見我。」向中華大喝一聲。
袁小軍一驚,卻沒有阻止。他好似明白了一些什麼。
馬冬梅,曾經的「徐嫂」,出來了,臉上沒有倦意,卻少有的緘默。
「看來你明白了。我不會固執天真的認為你,你辣手,會按照我的指示去做事情。好在我天生警覺,兩手準備。三年前,你們來到這裡,與我初照面,做交易之時,我就安排了眼線在你們身邊。皇甫陽那個老傻子,還以為我會完全信任他?笑話。他有什麼資格讓我信任?啊!」
「徐天天這個廢物,不但身體有缺陷,腦子更有缺陷,那麼明顯英雄救美的拙劣伎倆,怎麼可能讓一個如此尤物上當?只是我需要這件事情的發生,我需要有個自己人在你們身邊,所以,他徐天天,才有幸,得到美麗的馬冬梅女士。」說著,向中華輕蔑用左手在馬冬梅的臀部揉捏著。看著這一切的袁小軍,眼睛中能噴出火來。
「跟我做交易。他們配嗎?跟你們共事,必須留一手。要不然,還不被你們吃的骨頭都不剩。連我的侄子,都敢算計。你們是找死!」
「寶貝。關於徐天天英雄救美的事,是我布局的。這些年來,我並沒有虧待你的孩子。跟其他人一樣上著學,衣食不愁,養父養母,待他都不錯。你願意做這些事情,我很欣慰。可你是不是沾染灰塵太久,腦子生鏽了。居然要跟這個名叫辣手的瘋子走?作為一個孩子的母親,你是不是做的太草率了。你這樣,對得起……」
「別說了。我答應你做的事情已經做了。你也該履行你的諾言。」馬冬梅打斷了向中華的話。
「哈哈哈!辣手,哦,不對,袁小軍。你知道她幫我做了什麼事情嗎?就是幫我策反你。原本你可以過的逍遙自在。她幫我將你拉下水。原本你可以跟你的徐哥,一起闖天下,或者平分天下。是她,聽了我的話,在徐哥面前說你經常偷瞄她,然後才有了計劃。計劃從一開始,便已經成定局。他們的計劃,是你頂罪。我的計劃很簡單,就是他們全都得死。倒是你,確實有本事。馬冬梅這騷貨,居然真的喜歡你!哈哈,**也有真情。」
「住口。」袁小軍坐不住了。
「住什麼住口。怎麼,想殺我?為了這麼個不值錢的東西?你讓她想想自己的兒子。你也最好看看我手中是什麼東西。我打死你,正好是破案,大功一件。」
向中華說完這些,悠然自得的繼續用左手揉捏著馬冬梅的臀部,臉上的表情甚是精彩。馬冬梅忍著眼中的淚,不言不語。袁小軍也不說話。時間似乎靜止了。
「看來跟著徐天天過慣了餐餐鮑魚的日子,不想我這個老情人了。也好。我也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今晚,你來我這裡。我只要你一晚。但是你袁小軍,想要走,沒那麼容易。至少要為我辦點事,才能走。」
「我為什麼要替你辦事,憑什麼?」
「就憑她在乎她的孩子,而且要不是她堅持,你已經是個死人了。就當是替她還債吧。我走了,冬梅女士,我晚上在華都賓館等你。301房間。」向中華在馬冬梅的唇上一吻,轉身離去。房裡又陷入沉寂。
「你為什麼不問我?」馬冬梅開口打破了沉寂。
「你為什麼會跟這種敗類有關係。」袁小軍說完,也不說話,像是等著馬冬梅解釋。
馬冬梅不說話,衝上去,吻著袁小軍。袁小軍開始有些閃躲,心中著實窩火。可這女人,就是讓人無法拒絕。
一番你儂我儂后。馬冬梅說了一句話:當初我瞎了眼。
無非是向中華當年雄姿英發,懲治了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元兇。說起來,她的身世竟然與袁小軍如此相似。向中華間接的替她報了仇,於是她想去瞻仰這樣一位大恩人。向中華眼睛里剛出現她的影子,就被她迷住了。殷勤的幫這幫那。一來二去,兩人便苟且,馬冬梅越陷越深。大恩無以為報,唯有聽從調遣。
「我去還他,以後我跟他就兩清了。」馬冬梅憂傷的說道。
袁小軍不說話。直到下午四點,他偷偷將安眠藥碾碎,灑在菜里。馬冬梅吃了菜,便睡著了。將馬冬梅扶到床上。他從衣櫃里,拿了一把精緻的軍刺,一雙白手套揣在兜里,去找向中華。
城市某處。
「可以了,讓他去吧。」張援朝對著電話說著。
高腳杯,紅酒。嘴就著酒被,卻好似嗆著了,喝進嘴裡的紅酒,又回落到杯里,似乎經過嘴巴的溫暖,變的更為鮮艷。
「若你就此西去,也怪不得別人。誰讓你自大到自報家門。」
華都賓館301房內。向中華很是開心。陷害兒子的人都死了。他洗著澡,貪婪的想著馬冬梅。有多久沒有碰過這麼有味道的女人了。
他拚命的搓洗著身上的污垢。越搓越興奮。忽然,沒熱水變的有些涼。一下子又完全沒有了熱氣。他被澆了個透心涼。
他很想打電話投訴一番。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遂作罷。
這冷水一澆,頭腦也清醒了。心裡卻不再只想著隱晦齷齪之事。開始有些后怕。當時當著袁小軍的面報出賓館位置,只是出於讓馬冬梅對其懦弱的鄙夷,從而達到重新回到自己懷抱的目的。可現在一想啊,不妥。袁小軍是什麼人,在這樣的亡命之徒面前擺姿態,是要吃虧的。
「還好我隨身帶著你。」向中華擦洗乾淨。坐在床邊,摸了摸警用手槍。
張援朝似乎被嗆的不清,咳了好久。這時接到了來自郎虎的電話。
「餓狼已經出動。可我們似乎可以召回餓狼。我看到豺狼也開始行動。」郎虎平靜的說著。
「咳咳,沒事,結果一樣就行。何況,餓狼不能留。靜觀其變。」說完,張援朝也不管郎虎有沒有聽到,便掛斷了電話。
「自作孽,不可活啊。這是天要滅你。哈哈。」張援朝自言自語,眼中的狠厲與歡快,綻放著。在電腦屏幕的反射下,尤其詭異。
301房間的門響了。向中華透過貓眼一看,是服務生。
他嘆了一口氣,慢慢的開了門。暗道自己,還是太生疑,太小心了。
「你怎麼看著有點眼熟。」打開門,向中華就覺得不對勁,立即邊說邊關門,可這服務員好大的力氣。
「啊丫啊丫……」服務員不顧一切的撲倒向中華。嘴巴卻說不出一句話,原來是個啞巴。向中華看到服務員的臉時,頓時驚嚇不已:陳奀!
廝打中,向中華終於摸到了槍。
袁小軍來到301房門前。便看到房門是虛掩著的。裡面傳來扭打的聲音。繼而聽到一聲槍響,屋裡安靜了。他帶上白手套,小心翼翼的推開門。
樓下前台的收銀員,直覺好似哪裡放了炮仗。這些有錢人啊,就是喜歡違反規定,不讓放,偏要放,這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了,嚇老娘一跳。可也不對啊,怎麼會只響了一下。遂用對講機給在休息間等待清理房間的大媽發去了詢問。
301房裡,熟悉的兩個人躺在床上扭曲在一起。床單已被染紅。袁小軍一眼就認出了陳奀。向中華的臉慘不忍睹,像是被野獸撕咬了一般,褲襠處,更是血肉模糊,向外噴著血。向中華手中抓著一香腸般的東西,又悲傷又痛徹心扉。看陳奀的死狀,流血不多,像是由下巴處被搶抵住,開了一槍。雙眼瞪著天花板,心有不甘。床上,大都是向中華的血。
「老傢伙,命倒是挺硬。」說完,袁小軍拔刀便刺。
「不,不要……」剛還在痛苦裡意識模糊的向中華,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軍刺,刺穿了喉嚨,同時又響起了第二聲槍響。袁小軍脫了手套從容退了出去。
「殺人啦。來人啦。救命啊。」保潔大媽站在301房外的,看到袁小軍走到電梯門口,進了電梯。隨著袁小軍的腳步,血滴滴成了省略號,延生到電梯口。她感覺事有蹊蹺,驚慌的慢慢的走進了301房。當看到滿目鮮血染紅的床單,兩具已經沒有生氣的屍體時,她叫出聲來,歇斯底里,恐懼駭然。
袁小軍本想殺了門口的大媽、一想起養母也是這等年紀,也就沒有下手。他急匆匆的坐電梯,出了賓館。脫下外套,按捏著右胸口。忍受著痛楚,回到了藏身之處。
他已經中槍、向中華打中了他。外套鮮紅。他之所以硬撐到這裡,就是想與馬冬梅告個別。興許是安眠藥放的多了些。馬冬梅依舊沒醒。他親吻了她的嘴唇,深情的望了幾眼。
這一切都發生的如此之快。坐在陽台邊緣,他看著夕陽。笑了笑。爾後,就這麼的看著,睡著了。如同初生的嬰兒。